失血过多的苏云裳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如果不是靠着秀岚的力量，她连话都说不出。【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周遭喧嚣一片，像是有无数人在她耳边说话，可惜她一句都听不真切。苏澈的嘴巴张张合合，她脑子浑浊，甚至没办法思考他的嘴型。

    她倒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答应我。

    苏澈脸如死灰，怔怔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最清醒的人是秦清墨，他忙前忙后，先是命人把苏云裳送到朱雀营最近的帐篷里，请军医为她诊脉，然后让人护送秀岚下山找产婆。做完这一系列事之后，他还不忘命人把秦锦白压到朱雀营里，牢牢看住。

    苏芷看着远远在忙碌的人，心中也是感概。

    如果没有秦清墨，如果她还是前世那个苏芷，那么嫁给秦锦白的人就是她。很有可能，倒在苏澈面前的人也是她！

    甚至有可能，她会比苏云裳更惨！

    素白的柔荑握住苏澈冰冷的手，她轻声喊：“澈儿。”

    面前一大片的血污，落在青草上，格外显眼。那血红的颜色映入眼中，牢牢烙在他心中，怎么也挥不去。苏澈眼中只有那片红色，没有听到苏芷的话。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澈儿？”

    “二姐？”苏澈蓦地回神，苏芷眸中尽是担忧。苏云裳都那样了，她还是关心他，没有去理会苏云裳，苏澈觉得很愧疚。不管他对苏云裳多恨多无情，看到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姐出事，他的心乱了。

    “大姐姐她……”

    苏芷大大松一口气，“军医给她把了脉，说是羊水破了。热门又加之她今日劳累，所以大出血，情况有点不好，秀岚到山下请产婆了。”

    “嗯。”苏澈低着头，脑海浮过刚刚苏云裳哀求他那一幕，“二姐，你觉得我应该放他们一次吗？”

    苏芷觉得好笑，身后拍拍他的脑袋，她笑道：“放不放都没有关系，澈儿如今已经长大了，朱雀营是你做主，自然由你说了算。你想放，那就放！如果你想杀，那就杀！这些事情不需要来问我，知道吗？”

    “可是，可是我做不了选择。二姐，我恨他们！”之前对秦锦白说那些话都是真的，他的心是真的放不下侗山所经历的一切，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再也见不了他娘，见不了苏芷了。

    要他宽容大量，以德报怨，苏澈自问做不到！

    但是他又不够苏云裳狠心，苏云裳能对着他下杀手，他不能，他做不到……

    两种情绪折磨着他，把他分成两半。一半的他告诉自己，不能放过他们，否则很有可能自己下一次就会死在他们手上；一半的他告诉自己，放了他们吧。地上那些血是苏云裳的，她身上留着跟他相同的血液。

    苏澈抱着头蹲下，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感觉整个人都窒息了，“二姐，我选不了！”

    “没有人让你选，澈儿，让你选的人是你自己。”苏芷知道，苏云裳倒下之前那样哀求他，他心中定是不好受。苏澈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苏云裳这次出了事，他肯定是愧疚。

    “澈儿，这事跟你没有关系，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你不用因为这件事而难过。”

    “可是……”苏澈抬头看她。

    苏芷双眼亮得惊人，“这样，我们把这件事交给老天爷！苏云裳现在情况很不好，如果老天让她活下来，你就放她这一次；如果她走不下去，那就是她自己的命。跟着秦锦白，陪着秦锦白，给秦锦白卖命，为秦锦白求情；这都是苏云裳自己的选择。”

    “澈儿，你也了解苏云裳。她骨子里的倔强，比你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她走到今天，全都是她心甘情愿！”

    苏澈想起秦锦白被人揭穿传位诏书造假之后，被秦锦离打入天牢。那时候朝中动荡，本来秦锦白是要处死的。不知他跟东方太后达成了什么协议，东方将军府竟然一力保下秦锦白。

    而当时的秦锦离刚刚登基，地位不稳，只能作罢！

    秦锦离下了旨：把秦锦白发配边疆，把苏云裳送回苏将军府，把赫连昭送到皇觉寺。

    可当时的苏云裳说了什么来着？

    他隐约记得那个晚上，在秦锦白即将被流放的前一晚……

    苏云裳跪在苏博仁的院门前，一跪就是一夜。天明时分，苏博仁从院内出来问苏云裳，她是不是一定要跟着秦锦白。

    苏云裳说：如果她跟着秦锦白，那她依旧是秦锦白的妻子。如果她回了苏将军府的话，那她就只是苏大小姐了。

    当时苏云裳背对着他，他看不到苏云裳的表情。

    但他能清楚看到，苏博仁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隔了很久很久，苏博仁才应了一声：“好。”

    也就是这一声“好”，导致苏云裳走到今天。如果苏博仁不答应她，如果苏云裳的心不是那么坚定，不是那么深深、深深爱着秦锦白。也许她能有一个稍微美满的结局。

    哪怕像苏曼舞一样，失去了孩子，被秦锦离狠狠抛弃。

    哪怕她至今孤家寡人……

    最起码她身边的苏博仁是真的疼爱她，最起码苏将军府会无条件接纳她。

    而不像苏云裳，四处奔波，一度甚至要以别人的身份活着；一度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苏澈的目光放得很远，声音坚定：“如果大姐姐逃过这一劫，这一次我就放了他们。如果她不幸因此殒命，我要让秦锦白给她陪葬！”

    苏云裳至死都想跟秦锦白在一起，如果她死了的话……那秦锦白一定不能活！

    苏芷拍拍他肩膀，“二姐跟你的意见是一样的。”

    苏云裳如果不幸死了，那秦锦白绝对不能留。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

    他深深负了苏云裳两次，黄泉路上，他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赎罪。

    苏澈认真“嗯”了一声。

    远远有脚步声传来，他单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再站起来，已经又是朱雀营的少年将军，威风凛凛。

    来禀告的人是朱雀营的小兵，他端端正正给苏澈行了礼，尔后才说正事：“苏将军，大小姐的情况不好了，镇国王爷让你跟二小姐赶紧回去，早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