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一带里北戎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庄王派人回去禀告北戎皇，少说也要半个月时间来回。所以他临走时，特意留下一句话，让秦清墨安心。他说：“小王来墨城前，皇上曾经说，普天之下，他只信任镇国王爷一人。”

    其实，北戎皇原话是：如果这个天下，连秦清墨都不能让人信任；那么他也不需要跟旁人合作了。

    而庄王只是把原句稍微一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

    秦清墨没什么意见。

    几名惊扰过明溪郡主的蒙面女子，在庄王回到别院之后，被送到别院中，任由庄王发落。

    至于其余的……苏芷看着身旁的人，一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是这么想着，她便问了出口：“你打算怎么处置赫连俊？”

    “随便，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他说的是真心话，“是生是死，都跟我没关系。”

    生，赫连俊依旧活得不如死；接二连三地失败，楚国皇帝根本不会再信任他。

    他回不回楚国，将来楚国登基的人都会是赫连安。

    死，也是秦清墨杀鸡儆猴，从他个人的角度上说，没什么大不了！

    这么大块烫手山芋丢到她手中，还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苏芷抿唇，“我怕自己处理不好，坏了墨城跟楚国的关系。”

    “墨城跟楚国的关系？好过吗？”秦清墨失笑。

    再坏，也不会坏到哪儿去了~~

    她一想，还真是！

    先前赫连俊领兵入侵大秦王朝七座城池，而秦清墨狮子开大口一下子要了楚国三千万两黄金，几乎掏空了楚国的国库。现在赫连俊借着庆典为名，卷土重来，在墨城闹事，还联合秦锦白、秦锦离等人对付秦清墨……

    这么想起来，他真是不可饶恕！

    苏芷轻笑，双眼笑得眉眼弯弯，“不如，我们修书给楚皇，让楚皇定夺？”

    秦清墨“噗哧”一声笑出来，长指点点她饱满的额，“就你主意多。”

    到楚皇面前告状，分明是想赫连俊死！

    不，应该是比死更难受……

    楚皇定是舍不得杀他，然后赫连俊要独自活在角落里，看着赫连安座上宝座，求而不得……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苏芷板着脸，道：“原本我想，在赫连俊身上多少下点毒，让他生不如死！可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更合适赫连俊！”

    苏芷看他一眼，接着说：“当初我就怀疑，赫连昭怎么会忽然就死了，好端端的尸体怎么会失踪。秦锦白怎么会在秦城轻而易举得手，夺走赫连昭的尸体……其实仔细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赫连俊跟秦锦离、秦锦白等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合作，更不可能是最近才合作的。我猜，早在赫连昭还活着的时候，赫连俊跟秦锦离、秦锦白两人就有来往了……”

    “他先劝服秦锦离，给秦锦离出主意，让他杀了赫连昭，嫁祸给我们。”

    “然后在三皇子府时，又联合其余的人，把赫连昭的遗体盗出来，送给秦锦白。正因为秦锦离对他信任，他才能轻易得手！如果没有他的帮忙，秦锦白不可能在秦城的范围内就能盗走赫连昭遗体的。”

    左右逢源，两边都讨好，这赫连俊的心思深沉着呢！

    他沉沉看着她，“所以呢？”

    “所以，楚皇最宠爱的赫连公主死自他信任的赫连皇子之手……所以，当这样的消息传回楚国，传到珍妃娘娘耳中，你觉得赫连俊的日子会怎么样？”苏芷不觉得自己歹毒，也不觉得自己心计深。

    这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赫连俊做了那么多坏事，总会大白于天下的！

    善恶终有报！

    赫连俊，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秦清墨张开双手，把她拥入怀中，“阿芷，你的想法总是让我惊讶。”

    有时候看着苏芷，他都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史书上描绘过的一位清官：爱恨分明，思维跟逻辑极其清晰。

    在她眼中，爱了就是爱了，恨了就是恨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她不会愚昧到以德报怨，不会愚蠢地用她的善良去感动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她也不会手沾鲜血，贪图那霎那的快意恩仇。

    她所做的就是……把事实清清楚楚摆在世人面前，把事情真相还原出来，任由世人判断，功过自有世人传。

    清澈的眼映出他的倒影，苏芷撇唇，“我的想法没那么高尚，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

    清者自清，她只是想让自己明明白白地活。

    秦清墨只笑不语。

    为防止他不信，苏芷朝他招招手，轻声在他耳畔道：“其实，我当然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赫连俊，我……”

    她唧唧呱呱说了一堆。

    秦清墨终于忍不住了，“我明白了。”

    叶禹口中所谓“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大概如此。

    他眉梢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苏芷轻扫他一眼，“我又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你，你笑什么？”

    “你若这样对我，我大概就笑不出来了。”秦清墨道。

    水盈盈的双眸不自然眨几眨，苏芷从他怀中出来，“我先到姨娘那看看，你松开我。”

    她想到的，秦清墨自然也想到了！

    赌局已经结束，难得她自己主动提到类似话题，他当然不会错过，“阿芷，真相已经出来了。你也想好怎么处置赫连俊了，难道你还不兑现承诺吗？”

    兑现承诺？

    这么羞人的事，她活了十几年从没想过！

    如花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苏芷推他，“大白天呢！你瞎想什么？”

    “白天不能想，难道夜晚就可以吗？”长指挑起她下巴，他眸色深深，“那夜晚我等你？”

    苏芷觉得再跟他相处下去，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了。

    于是乎，她想都不想：“不可能。”

    “阿芷，愿赌服输。”他说。

    “我跟你约了赌注，可没跟你约兑现赌注的时间，说不定是猴年马月兑现呢？你还是慢慢等着吧！”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她都要站不住了。

    秦清墨只是笑，也不拦她，“来日方长，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等你兑现。”

    苏芷脚站不稳，歪了一下，尔后稳住身子，飞一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