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烈酒下毒，胸腔火辣辣。

    可这样比刚才好受多了，她勉强一笑：“没有，刚刚觉得有点口干，以为桌前还是你给我准备的果酒，一时过急了……”

    赫连安顺着她的背，“那就好。”

    温瑶笑得更温柔。

    往事如风，一晃便十多年，赫连安的视线渐渐转移到高台上那几个人身上……秦清墨的英俊一如当年，只是眉目间的凌厉被岁月磨平了些，多了几分柔和；想必是跟苏芷长期生活，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

    苏芷。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在他心中出现过了，只是真的看到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忘记过。

    辛辣的酒下肚，赫连安轻咳一声，只觉得满喉苦涩。

    温瑶难得地多事，“皇上，何苦呢？”

    赫连安也觉得苦，根本得不到，想也没有用！可是……“瑶儿，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忘记的。”

    “因为得不到，所以念念不忘吗？”温瑶问。

    “……大概是这样，否则我自己也不能解释。”赫连安难得笑笑，“席间那么多人，又有几人能真的事事如愿呢？我坐到这个位置，已经是人人羡慕了。”人生在世，要学会知足。

    不是人人都是秦清墨，有那个福分。

    两人细声交谈着，惹了不少目光。

    秦慕不冷不热开口：“楚皇跟楚后果真是情谊深厚，到了慕苏国、依旧这般痴缠。”

    秦慕这话半褒半贬，一时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赫连安不好接话。

    温瑶笑眯眯道：“慕皇误会了，温瑶自小长在楚国，没有出过远门。第一次出远门，贪玩了些，所以身子不大利索，皇上不过是在担心温瑶，多问几句罢了。”

    “哦？楚后身体可有大碍？稍后朕便让人到驿馆给楚后医治。”秦慕蹙眉，他觉得这楚后比较像苏芷，是赫连安找的替代品。

    没想到这替代品身体并不好，只有形似。一点也不像苏芷能文能武……

    原有的敌意，也稍稍放松了些。

    秦清墨觉得秦慕很幼稚，不过一个替代品，理那么多做什么？掌中握着苏芷的柔荑，他轻声问：“回去？”

    本就只是打算露个脸，苏芷点头，“好。”

    最引人注目的两人离开，大众的视线重新落在秦慕身上，他身上有不少秦清墨的影子，一举一动都颇有秦清墨当年的风范。酒过三巡，齐天寒的话也多起来，“庄王，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来墨宫的时候吗？”

    北戎派来的人依旧是庄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明溪郡主也在。

    “当然记得！”明溪郡主道。

    当年她第一次到墨城时，这里还没有叫慕苏国。

    秦慕还没有出生，而秦清墨只是赫赫有名镇国王爷。

    如今时过境迁，再一次来到墨宫，招待他的人已经从秦清墨，转变成秦慕了！“当初明溪年幼，说话不知道轻重，还特意问了父王，为何镇国王爷也能当一城之主，能宴请各国……如今再回想起来，明溪终于明白个中缘由了。”

    “放眼天下，还有谁比曾经的镇国王爷还有资格呢？”

    放眼天下，数十年内，确实没有国家可以跟慕苏国抗衡；秦慕统一了慕苏国，曾经的玄武营瓜分并入三营，三营直接听从秦慕手中的虎符调遣，他成了这片土地上唯一一个直接率领军队的皇帝。

    从此以后，再无将领可以压倒帝皇。

    而且……毫无疑问的是，如今的慕苏国兵力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的，紧随着慕苏国的楚国跟北戎加起来……大概也只能够抵抗住慕苏国的兵力。

    齐天寒失笑，“明溪郡主，一如当年！”

    依旧……天真！

    明溪眨眨眼，“寒王殿下是在笑话明溪吗？”

    “自然不是，明溪郡主率真，小王怎么会笑话你呢？郡主多想了。”明溪郡主说的话都是大实话，慕苏国也好，秦清墨也好，包括现在的秦慕也好！都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惹得起的。

    最好的办法便是跟慕苏国交好。

    南疆、北戎、楚国、齐国四国之中……有苏芷在，南疆是永远不会对慕苏国开战的。而北戎跟慕苏国有君子协议，井水不犯河水，明溪郡主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齐天寒之所以说她天真，是因为楚国跟齐国都跟慕苏国起过冲突，有过战事。

    赫连俊、七王爷的典范在前，明溪郡主这不是明摆着说楚国和齐国犯傻吗？

    不过齐天寒是个闲散王爷，齐国跟慕苏国签订协议之后也算天下太平，所以他没把明溪郡主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另一端的人就不是这样想的了……齐天寒幸灾乐祸地看过去，果然看到温瑶脸都白了……

    这楚国皇后，只有表面冷静而已。

    齐天寒看得出来，温瑶自进这御花园开始就没有放松过。

    周遭一阵沉默，明溪郡主吐吐舌头，“父王，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明溪郡主十七了，被庄王宠得无法无天，北戎境内的大家都嫌弃她不能当一个当家主母，没有人来提亲。一些小门小户倒是时不时来打扰，但庄王觉得明溪郡主身为尊贵，小门小户不合适她，所以一直没有把她嫁出去。

    闻言，庄王一笑，“说话就是说话，哪里有什么对错之分？对错都在听者心里，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明溪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同意。

    “庄王言之有理！这是宫宴，又不是议事朝堂，哪里有什么对与错呢？明溪郡主性格率真，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在这御花园中不需要顾忌其他。”话落，秦慕举杯，对着她虚虚一敬。

    明溪郡主举杯，浅浅一笑。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过往前事；偏，这些前事都是对楚国不利的。

    先有一个赫连昭陷入大秦王朝皇子争嗣，香消玉殒；后有一个赫连俊连攻七城，后二十万士兵被困，赔款黄金数目之大，可谓开了这大陆上的先河。最后……墨城庆典时赫连俊还搅局了一番，害得墨城庆典中途停掉……

    这样的境地，楚国有什么颜面提起往事？

    温瑶的脸一白再白，“皇上，这慕苏国，大抵是不欢迎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