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皇上觉得琉璃说得不对吗？”她抬眸，清亮的眼有疑惑。

    “不，你说得很对！”秦慕失笑，坦然道：“方才你爹进宫禀告战况时，文武百官也在，可他们却对我说，应该乘胜追击，大力打压楚国、击溃楚国士兵的士气，并趁机灭掉楚国皇族……”

    “大力打压楚国……”琉璃轻笑出声，“不管皇上打击不打击，楚国已经四分五裂了，那些大臣们在急什么呢？这天下，到镇国王爷手中不过短短十年时间，而皇上去年下半年才开始接管慕苏国。慕苏国实力虽强，但根基不稳，现在没必要掺合到楚国内战里头去。”

    “根基不稳？”秦倾倾看着她，“难道我们慕苏国还要打仗吗？还有谁要挑战我哥哥的权威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皇上手执强兵，就算慕苏国内偶有地方起义，也不足为惧。”琉璃神色认真，道：“可倾倾你跟朝中大臣一样，长期生活在墨城里，不知民生疾苦。其实在远离墨城的很多城镇，百姓的生活依旧很困难，尤其是边境的百姓们……荣华富贵，他们从没过分要求过，依我在东部时的观察……他们唯一的愿望便是天下太平吧！”

    “此时攻打楚国，并非上策。”

    “看来你在东部这些年，并没有白白浪费。”秦慕深叹一口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到外历练几年，远离繁华。

    可惜，墨城的重担在他身上，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

    “东部很小，而且生活枯燥，平日里我除了看书习字以外，只能跟院里的婆子聊聊天了。她们天天跟外界接触，知道不少事，其实很多事我都是听她们说的。”琉璃看着秦慕，问：“皇上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还没有，今天裴大将军汇报完战况以后，群臣们的讨论太过热烈，一时难有结果。”正因为如此，裴之离才会去找秦清墨，希望秦清墨能摆平那些腐儒的大臣们。

    “太过热烈，怕是他们太急功近利吧？谁不希望自己效忠的皇上是天下圣主呢？谁不希望慕苏国能一统这片大陆呢？可做这些事情，是需要时间的。”琉璃清澈的眸转了转，笑道：“其实琉璃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秦慕满脸疲惫……

    他让说，琉璃胆子便大了，“皇上暂时不想动楚国，无非是害怕难民大量流入慕苏国，连累慕苏国的百姓。但琉璃觉得……大臣们所说的事情也并非没有道理，楚国如今正是内乱，这对于慕苏国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此时不动楚国，等楚国平静下来……就很难了！琉璃觉得，皇上可以派人，先动楚国一部分城池，把对慕苏国有利的城池占据，尽自己的能力安抚难民，把对慕苏国原本子民的伤害减到最少，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让你打楚国，没说让你一下子把整个楚国都攻打下来呀！

    可以慢慢打，一点一点侵占……这样一来，秦慕可以有时间整改攻占下来的城池，有时间安抚难民。

    秦慕双眸一亮，“你这主意不错！”

    “楚国内乱，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平定下来，皇上有充足的时间去选择自己想要的城池。慢慢把楚国原本的城池占为己有，这样哪怕楚国往后安定下来，也不敢多言。”慢慢吞并，既增长了慕苏国的疆土，又能缩小楚国的疆土。

    哪怕楚国平定下来，也远远不是慕苏国的对手了。

    这就是琉璃的打算！

    “慢慢把楚国原本的城池占为己有，那你觉得，朕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城池比较合适？”秦慕问。

    “占据多少城池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选择什么样的城池作为终点。因为终点便是以后慕苏国跟楚国的边疆，这样的城池……易守难攻是最好。”天时尚要看天，地利是永远占尽的。

    琉璃眨眨眼：“凰城如今被赫连俊的人占据着，只要皇上明天跟赫连俊谈好，让他退兵凰城……我相信他会很乐意的。”

    凰城是楚国第三大城池，是浦江的发源地。

    从凰城延伸到浦江峡，刚好六城、大概是原本楚国五分之一版图大小。重要的是，凰城地势很高，只要占据了凰城，就不怕楚国再来侵犯。

    秦慕深深望着她，倏地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琉璃一颗玲珑心，实在太难得了！

    这样的聪慧，秦慕只在苏芷身上看到过，“琉璃，为你这建议，我敬你一杯。”

    琉璃受宠若惊，“皇上……”

    “只是果酒而已，怕什么？”秦慕先饮为敬。

    琉璃不好再推辞，只好饮下。

    秦倾倾听不懂朝局，但从秦慕的举动里，她能看出他对琉璃的欣赏，“哥哥，我就说吧，琉璃是很好的！”

    “嗯，我从没否认过。”秦慕扫一眼她，琉璃正垂眸看着酒杯出神。

    三个姑娘家聊心事，秦慕自然不好多留，用完晚膳，他便独自一人回宫。

    柳公公见他席间高兴，不免多话几句，“皇上似乎很欣赏裴小姐。”

    “她很聪明。”秦慕道。

    “裴小姐出身高贵，聪明懂事、这样的人把持中宫，皇上方能后顾无忧啊！”皇后的位置，就适合这么聪明的人来当。冰雪玲珑、体贴懂事……

    柳公公想，他日裴琉璃也能大度为秦慕纳妃选秀，让秦氏皇族开枝散叶的吧？

    “把持中宫？你多想了。”秦慕失笑，“朕很欣赏琉璃，但这并不代表朕要把琉璃纳入后宫。欣赏和喜欢是两回事，没有联系。”更何况……依琉璃的性子，她肯定不会进宫的。

    哪怕勉强她入了宫，她也不会开心。

    如果真的要留住琉璃，秦慕希望可以有其余的方式留住她。

    为什么非要做夫妻呢？

    红颜知己，也很好！

    话落，秦慕率先走在前头。

    柳公公跟在他身后，幽幽叹一口气。秦慕年纪到底太小了，欣赏和喜欢是两回事……可他现在真的只是欣赏裴琉璃吗？柳公公觉得，秦慕看着琉璃时，眼神会发光！

    这样的眼神，他只在秦清墨看苏芷的时候发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