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呼呼地刮，还没天明，秦锦白倏地在梦中惊醒，“云裳！”

    在外头守夜的福公公进来，“皇上，怎么了？”

    秦锦白一身都是汗，迷迷糊糊的：“朕梦到云裳了。”

    “云裳她就站在苏将军府的门口，浅浅地对着朕笑。”苏云裳倾国倾城的容颜不是夸张的，她就站在苏将军府门口哀怨地对着他笑……只一抹充满哀愁的笑，足够秦锦白难以忘怀。

    自苏云裳和苏芷死后，秦锦白从没梦到过她们，这是第一次。

    福公公这人精、笑了，“皇上忘了，寒露宫还有一个欢欢姑娘呢！”

    赫连昭怀孕了，刘妃怀孕了。

    秦锦白已经许久不近女色，他在这个时候梦到苏云裳，福公公自然是以为他想亲近女人了。

    宋欢欢……正好！

    秦锦白轻笑：“确实。”

    他还有宋欢欢呢！

    想到那个古灵精怪、天真无邪的姑娘，秦锦白心里总算是有些慰藉。

    福公公意味深长，“不过这欢欢姑娘进宫好些天了，刘妃那头也不知道跟宋府说了没有。若是宋府同意，皇上大可把欢欢姑娘纳进宫来，刘府那头……也算是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秦锦白低声呢喃过这句话，“也是，刘府确实是双喜临门。”

    赫连昭腹中的胎儿是假的。

    那么刘府腹中的孩子便是皇长子，对于刘府来说，确实一件大喜事！

    他幽叹一声，“其实，云裳和小芷留在朕身边的时间更长，皇长子的位置，应该是她们的孩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梦到苏云裳之后，他就一直想起这个名字。

    连带着……苏芷的名字也被他想起来。

    “云裳也很喜欢孩子，当初她口口声声对朕说，要为朕生一个公主，要朕像父皇疼香瑶一样疼爱她，把所有能给的东西全都给她！朕答应过她的……”

    伶牙俐齿的福公公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确实是准备为你生一个公主的，不过你亲手杀了她的公主。”

    今夜不容有失，赫连昭亲自过来查看秦锦白寝宫的情况。

    没想到，她刚走过来，就看到寝宫灯火通明。

    巧的是，她听到了秦锦白所有的话……

    果然，她猜得没错！

    秦锦白心中一直住着苏云裳和苏芷，她纵然活着，也不是赢家！

    这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杀了他！推翻他所拥有的王朝！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秦锦白沉了脸。

    “来告诉你真相啊！”赫连昭轻笑，抬着莲步缓缓靠近，“皇上这张脸，确实能迷惑女人。曾几何时，连我都被你迷惑了……”

    凭心而论，秦氏皇族这几位皇子，都是极为英俊的。

    秦锦白五官端正、为人谦和，自带着一丝书卷气，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细长的指甲从他脸上划过，秦锦白厌恶极了，打开她的手，“你在发什么疯？昭儿，朕对你已经够好了！朕什么都没有追究你，你应该知足，现在你就回昭仁宫去，好好反省。”

    “反省？”赫连昭后退两步，凤眸一挑，“依我看，应该反省的人是你！”

    “你不是很挂念苏云裳吗？你不是很爱苏芷吗？你不是很在乎苏将军府那对姐妹花吗？我告诉你事实，锦白……苏芷没有对不起你，她和别人的私情都是我捏造的！那些书信，全都是我命人伪造出来的。”

    “苏云裳死的时候，腹中怀着你的孩子。她担心我对这个孩子不利，一直没有把怀孕的事说出来……但我知道，她处处防范着我，我一直都知道她怀孕了。”

    “知道这样的消息，你说你该不该反省？”她问。

    “你说什么？”秦锦白蓦地站起来，“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如何？秦锦白，你应当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的话，不过是给了你处置苏将军府姐妹的理由而已！你敢说，看到苏芷和人通信的内容时，你没有怀疑过？”伪造一个人的笔迹很难，哪怕笔迹相似，笔锋也会不同。

    苏芷和秦锦白相识多年，他肯定认得出苏芷的笔迹！

    赫连昭深深凝着他，说出他内心深处的秘密：“你怀疑过，你知道苏芷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你舍不得苏将军府手下的朱雀营，你舍不得我口中的楚国土地，所以你就算知道是假的，你也把苏芷杀了。”

    “因为你知道，只有坐实苏芷不贞，坐实朱雀营谋反，才能收回朱雀营；才能从我这里……得到楚国的行军图，才能吞并楚国！秦锦白，你喜欢她们，但更喜欢你的权势！我说得对吗？”

    “闭嘴，闭嘴！”秦锦白上前几步，想要拉住赫连昭。

    怎料，她后退几步。

    她身边的御林军齐齐挡住他，不让他靠近，“你们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锦白你还不清楚吗？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在你的寝殿里，跟你说这些话？”她挑眉，笑容灿烂。

    他蓦地了然，“你是要谋反吗？”

    “难道不该吗？你心中只有苏云裳，只有宋欢欢，难道我还应该留着你吗？本来……我不会这么快动手的。都怪你，都怪你不听我的，把宋欢欢留在宫中。我多讨厌宋欢欢那张脸啊，看到她……我就想起苏云裳，所以我才提前动手了！”赫连昭幽幽叹一口气，“其实，你不应该更震撼于苏云裳怀孕了吗？为什么你不让我说下去呢……”

    秦锦白瞪着她，“赫连昭！”

    为什么不让，难道她不是更清楚？

    因为他对不起苏云裳，对不起苏芷。所以不想在旁人口中听到她们的名字！

    这两个名字是他的禁忌，他提起……

    那是他的事。

    可旁人提起，他就不允许了。

    “不管苏云裳有没有怀孕，这都已经过去了。赫连昭，你不要自讨无趣！”

    “我确实有些自讨无趣，明明自己胜券在握，却到你的宫殿来跟你废话。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赫连昭低笑出声，“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了。跟两个死人争，我又怎么会争得赢呢？”

    不管秦锦白是愧疚，还是爱着她们，念着她们。

    都跟她赫连昭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