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赫连昭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下午赫连俊走后，周俊又和她分析过如今秦城、乃至于整个大秦的局势。

    也许真如赫连俊担心的一样，在这个大秦王朝，秦清墨说了算！

    真的处到了秦锦白曾经的位置上，看这个大秦王朝，赫连昭似乎有些理解他了。他表面上是一个皇帝……

    事实上，那四营的人说颠覆这个王朝就颠覆这个王朝，执政者……

    当真是一点权利都没有！

    秦锦榕做事风风火火，一进秦城之后所有行踪都暴露在众人底下，秦清墨既然没有阻拦他，那就是赞成的。

    可以说……

    她和赫连俊如今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秦清墨愿意放出来的。

    他不怕他们！

    就算要斗，要推翻秦锦白的帝位，秦清墨也从不隐瞒自己的目的。

    苏陵。

    镇国王府……

    “去天牢。”赫连昭道。

    整座天牢，只关押了秦锦白一个人。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天牢来做什么……

    昏暗的烛光下，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瘦了一圈，眼眶深深陷下去……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似乎变了不少。

    就连那合身的白衣，都变得松松垮垮的。

    四目相对，最终还是秦锦白开了口：“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

    “我是来告诉你，刘妃失踪了。”事实上，在秦锦白被关入天牢的第三天，赫连昭刚刚处理完手中的事务……就发现，刘妃，连带着宋欢欢都失踪了。

    问寒露宫的宫女，说是没有人知晓她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更不知道她们是在哪里走的……

    “嗯。”他神色淡淡。

    “宋欢欢也不见了。”赫连昭道。

    “我知道。”秦锦白抬头，只能通过小小的窗，看外面的星空，“她叫宋雨，不叫宋欢欢。我见过她，她长得不像云裳，她不是我的云裳。”

    宋雨到天牢看他时，已经洗去了她脸上的易容痕迹。

    很清秀、很干净的一张脸，跟那个倾国倾城的苏云裳完全不一样！

    秦锦白是听她声音，才听出来的。

    “昭儿……你是遇到难题了，所以才来找我吗？”他问。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赫连昭轻笑，心中微微的苦，“那个宋雨，是秦清墨的人？刘妃也是他接走的？”

    “是，宋雨说皇叔会好好善待刘妃腹中的孩子。”秦锦白道。

    “嗤！好一个镇国王爷，果然是机关算尽！”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策划好一切了！

    他把宋雨易容成宋欢欢的样子，送进宫里，激发她和秦锦白的矛盾……

    他的行为直接促使她把计划提前到现在。

    是赫连昭没有看透，所以才会落入到秦清墨的圈套里，巴巴策划了这一切，帮着秦清墨把秦锦白拉下来……

    赫连昭倏地瞪着他，“他喜欢苏芷，你知道吗？”

    “知道。”

    一直都知道。

    秦锦白看向赫连昭，轻笑：“我当然知道他喜欢小芷，正是因为他喜欢，所以我才一直对小芷不亲近。我不能对她太好，也不能对她不好，关于小芷的任何事情，我都要掂量过……小心翼翼地不敢激怒他。”

    怕对苏芷太好，秦清墨吃醋。

    怕对苏芷不好，秦清墨生气。

    大概，苏芷的喜怒哀乐就是秦清墨的喜怒哀乐。

    “昭儿……这个帝位我是靠着他才能拥有的，小芷的后位，也是我许诺给他的。”当初秦清墨帮他时，秦锦白曾经问过他，需要他做什么，来交换这一切？

    秦清墨没有回答他。

    等他变成了太子，等懿文帝病重，他开始监国。

    秦清墨对他说，立苏芷为后。

    从那一刻开始，秦锦白就知道了，秦清墨喜欢苏芷。

    “我用一个后位，来换取了帝位。这交易我已经得了利……可我没有珍惜，没有遵守诺言。我以为我已经是这大秦王朝的帝皇，这大秦王朝便唯我独尊，我开始渴求得到更多的东西，希望能掌控更多的东西，来摆脱他……所以有了苏将军府灭门案。”

    “我把他珍视的东西踩落在脚下，把他挚爱的人害得死不瞑目，我违背了我当初的诺言，他如今要算计我……是应该的。”

    他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一待就是半个月。

    每一天都那么漫长，每一天都在想往事。

    和苏芷的。

    和秦清墨的。

    和苏云裳。

    还有董妃、懿文帝的……

    一桩桩、一件件旧事涌上心头，秦锦白终于领悟，他错在哪里。

    但世事如此，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

    “秦锦白！”赫连昭最近变得特别爱发怒，她纠起他衣领，厉声问：“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的狠辣呢？你的雄心壮志呢？你的江山、你的天下……这些你通通都不要了吗？”

    “本来就不是我的，哪里算得上要不要？”秦锦白幽幽问她。

    赫连昭松了手，她到这天牢里，不是想听秦锦白这些话的！

    她是想让秦锦白振作一些，让秦锦白想个办法，好让她渡过这个关卡，让秦清墨不能得逞。

    可他现在告诉她……

    他手中那所谓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是秦清墨给他的。

    这样的事实，让赫连昭怎么接受的了？

    “好！你喜欢宋欢欢，你喜欢苏云裳，你喜欢苏芷，你想赎罪！我都能理解你……”赫连昭俯身，哀怨的眼看着他，“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去黄泉赎罪去了，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独撑吗？”

    “如果你是真心问我，那我也真心给你一个建议。放手，把一切还给他，把大秦王朝也还给他……如果可以，让他送你回楚国。楚皇疼你，不会责怪你的。”这是秦锦白的心里话。

    “不可能！”赫连昭摇头，她站直，后退几步，“永远不可能！”

    这一路过来，秦锦白没有退路，所以落入天牢。

    但她赫连昭又何时给自己留过退路？

    赫连俊在今夜就会动身回楚国，等他向楚皇请兵之后，就能在战乱的大秦里获得利益。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能达成我的目的了！我不会这样放弃，更不会让他得逞！”她倔强仰着下巴，脆声道，“秦锦白，就算你认命了，你害怕了……我也不会。你不帮我，我一个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