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忠义堂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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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脸香主的话音刚落,周围顿时骚动了起来,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情复杂:从府衙夺回堂主的话,那么就意味着要与官军开战了。“我同意齐副香主的话,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一旦堂主受到陷害,接下来就轮到咱们了。”凌副香主见状,高声吼道,“只有救出堂主去找安王爷,咱们才能有一条活路。”
“现在事态未明,不可轻举妄动,万一刚才只是城防军私下的行为,而不是钦差大人的意思,那么咱们如果擅自行动的话,那么将置堂主于险地!”眼见现场的局势有失控的危险,武副香主神情严肃地说道,“依我看来,不如再派人去府衙一探究竟!”
“还派人去,你难道想让兄弟们白白送命?”凌副香主冷笑一声,“难道就你的命值钱,兄弟们的命就是草芥?”
“你放屁,我也是为兄弟们考虑,现在外面情况什么样谁也不清楚,稍有不慎的话就会酿成大错!”武副香主闻言不由得火冒三丈,伸手一指凌副香主,高声说道,“你要搞清楚,我们面对的是钦差大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相差踏错一步的话,将招来灭顶之灾。”
“我们现在已经面临灭顶之灾了!钦差大人现在不动我们是忌惮我们的实力,他肯定已经派人去外地调兵,如果现在不采取行动的话,等钦差大人从外地调来大军,我们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凌副堂主冷笑一声,不甘示弱地瞪着武副香主,“你是不是暗中得了钦差大人什么好处,因此处处阻止我们去救堂主!”
“你他妈血口喷人!”武副香主见凌副香主如此污蔑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刷一下就抽出了腰刀,指向了凌副香主。
“你做贼心虚,其心可诛!”凌副香主随即也拔出了腰刀,争锋相对地指着武副香主。
围聚在周围的两人手下见状,纷纷拔出了兵器,聚在了武副香主和凌副香主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形成了对峙之势,现场顿时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儿。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堂主,何必伤了和气。”见此情形,那名头发花白的男子起身走到斗鸡似地望着对方的武副香主和凌副香主之间,冲着两人向下压了压手,打起了圆场。
头发花白的男子是八个副香主中年纪最长的许副香主,比堂主方有德还要先进忠义堂,资格是现场众人中最老的。
虽然许副香主现在已经处于半退隐的状态,不怎么管理所属香堂的事务,但他却是忠义堂里唯一一个可以随意去方有德家串门的人,因此现在这种紧张的局面,只有他最合适出面。
许副香主一开口,其余的五个香主纷纷上前劝解武副香主和凌副香主,武副香主和凌副香主这才满面怒气地插回了腰刀,两人的手下也纷纷收回了兵器。
“我看不如这样,毕竟咱们面对的是钦差大人,为了稳妥起见,不如再派人去府衙请堂主!”待局势缓和下来后,许副香主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
许副香主的提议得到了绝大多数副香主的同意,毕竟从府衙营救堂主等人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稍有不慎的话就会招来横祸。
见此情形,凌副香主也没有坚持,于是,八个香堂各自派出两名精悍的大汉,准备打着忠义堂的大旗,骑着快马直奔府衙。
“记住,无论能不能请回堂主,一定要尽快赶回来。”临走之前,在忠义堂大门口,许副香主沉声叮嘱那十六名大汉,他要尽快知道府衙内的形势。
十六名大汉冲着许副香主等人一拱手,翻身上马,领头的一个大汉手里举着忠义堂的大旗,风驰电掣地冲向了府衙。
“诸位,我看不如这样,大家先派人回去召集人手,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大家也好早做准备。”回到大厅后,许副香主环视了在座的众位副香主后,神情严肃地说道。
屋里的副香主们都清楚许副香主口中说的“意外”指的是什么,大家知道许副香主这是未雨绸缪,因此让各自的手下回香堂去召集人手,以防不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副香主们在大厅里焦急地等待着府衙那边的消息,每个人的心中都十分紧张,一个个面无表情,神情严肃。
“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一个时辰后,派去府衙的人仍旧没有回来,许副香主等人已经倒了好几次茶,终于,那名阔脸副香主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放下手里的茶杯后,一脸担忧地看向了周围的人,打破了场中的平静。
扬州府府衙和忠义堂如果骑马的话,来回一趟最多半个时辰,可是现在一个时辰都过去了,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难道路上出了事?”一个身材消瘦的副堂主闻言,将茶杯放在桌上,眼神中充满了焦虑。
“我看他们凶多吉少,即使堂主不能回来,他们最起码也应该派人回来通个消息。”这时,另外一个胖乎乎的副香主开口了,神情异常凝重,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
“来了,来了!”凌副香主闻言,刚要说话,冷不防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
呼啦一声,大厅里的副香主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一起向门口走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只要派去的人能回来,那么说明形势并不像他们预料的那样糟糕。
来到门口后,众位香主的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怔,因为他们看见院子里快步走来的不是派出去的那十六名大汉中的一个,而是一名穿着公服、神情紧张、大汗淋漓的中年公人。
在座的副香主们都认识这名中年公人,中年公人名叫沈成,是忠义堂的一名帮众,在府衙的职务是一名九品小吏,负责看守府衙大门。
“各位副香主,大事不好了,刚才钦差大人手下的军士将十六名堂里的兄弟抓了起来,关进了后院。”沈成大步走到许副香主等人面前,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沈成,府衙里究竟怎么回事,堂主他们现在如何?”许副香主脸色不由得一变,神情严肃地望着沈成。
“这个小的倒不知道,府衙里现在全都是钦差大人的人,根本就不允许外人进入,府衙的那些兄弟都被钦差大人打发了出去,如果不是小的要看门的话,恐怕也要被调离府衙。”沈成摇了摇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向许副香主,“那些堂里的兄弟一进门就被埋伏在里面的军士给抓住了,小的见形势不妙,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空子,赶过来报信,估计现在他们已经发现小的不见了。”
“许副香主,看来钦差大人真的要向我们动手了!”听闻此言,那名胖乎乎的副香主不由得神情大变。
“妈的,跟他们拼了!”凌副香主口中大骂了一声,刷地抽出了腰刀,冲着聚集在大厅里的大汉们高声喊道,“兄弟们,钦差大人为了能免受官家的惩处,要拿我们当替罪羊,现在堂主他们被囚禁在府衙,一旦被钦差大人诬陷定罪的话,咱们忠义堂就是一场大难。兄弟们,为了忠义堂,为了咱们自己能有一条活路,你们敢不敢跟着我去府衙救出堂主,去苏州城找安王爷给咱们做主!”
“救出堂主!”凌副香主的话音刚落,现场的一些大汉就挥拳高呼起来,他们是凌副香主和齐副香主的手下。
齐副香主是忠义堂八大香主之一朱有福的人,庞少辉和朱有福都是漕帮帮主孙望海的人,齐副香主的手下自然要支持凌副香主了。
“救出堂主!”紧接着,现场越来越多的帮众振臂高呼,群情激动。
武副香主见状,不由得望向了粗壮中年人,粗壮中年人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武副香主随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的心中毅然有疑惑,不过事已至此,他要是提出反对意见的话可就惹了众怒。
粗壮中年人是冯副香主,冯副香主和武副香主一样,都是方有德的人,两人自然同气连枝。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就签个联名书,一起来做这件事情。”望着院子里群情激奋的人们,许副香主环视了一眼身旁神情各异的副香主们,伸手向下压了压,等四周的声音平息下来后,他面无表情地向那些副香主说道,这就将所有人都绑在了一条船上,谁也不会有二心。
众副香主互相对视了几眼后,纷纷点头,同意许副香主的做法。
在许副香主的带领下,众位副香主来到了大厅里,让总坛里书法最好的帐房先生捉笔,在一张纸上将众人准备武力营救堂主的前因后果写了一遍,然后八个副香主相继在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上了手印。
签署了联名书后,八个副香主在大厅里商议起了具体事宜,既然要从府衙里夺取方有德等忠义堂的大佬,那么到府衙是必然的,因此众人决定集合四个香堂的力量去府衙,以优势兵力相胁迫,先礼后兵,如果钦差大人不交出方有德他们,那么他们唯有武力攻取。
在向府衙里要人的同时,剩余的四个香堂分为两个部分,每两个香堂为一队,分别埋伏在南门和西门,如果府衙那边一旦开打,那么这两队人马就进攻南门和西门。
之所以要选择两个城门,是为了扰乱追兵的视线,让他们分不清楚方有德等人究竟是从哪个城门离开的,这样就安全了许多: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忠义堂的那四个香堂从府衙里将方有德等人抢出来,那么周敦然必然会下令通缉他们,届时他们将成为沿途官军追缴的对象。
忠义堂,后院。
“去,将方志喊来。”账房先生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面无表情地冲着给他倒茶的侍女说道。
“爹,找我什么事儿?”不一会儿,一名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拎着刀走了进来。
“志儿,爹现在不方便出去,要让你去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帐房先生关上了房门,神情严肃地看着那个小伙子,他的独子方志,现在是忠义堂总坛里的一个小头目。
“爹,现在什么事情比救堂主更重要?”方志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账房先生,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个老爹是一个憨厚老实的老好人,整天里笑哈哈的,从来没有对他如此严厉过。
“等下你拿着这个令牌去府衙后门,找钦差大人,告诉钦差大人忠义堂密谋去府衙抢人,让钦差大人早做准备。”账房先生俯身打开了地上的一块地砖,从下面取出了一个黑色的令牌,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方志。
“钦差大人?”方志瞅了一眼令牌,只见正面写着监察府三个打字,边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密”字,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惊愕地望着账房先生,“爹,你是官府的人?”
“爹是监察府正八品的密探,从三十年前就潜伏在了忠义堂,监察忠义堂内的举动。”账房先生伸手一拍方志的肩头,沉声说道,“如果钦差大人在混乱中出了什么事的话,那么忠义堂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爹,你这是让我做忠义堂的叛徒?”方志闻言,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向账房先生说道。
“胡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既是忠义堂的一份子,同时也是大顺的子民,钦差大人乃官家的特使,对钦差大人不利犹如冒犯官家,孰大孰小,你难道分不清楚吗?”账房先生面色一沉,神情严厉地望着方志,“你想过没有,万一许副香主他们与钦差大人冲突起来,无意中将钦差大人误伤,那么即使能到苏州城找安王爷做主,那么他们也难逃一死,忠义堂才真正遭受灭顶之灾!”
方志闻言,立刻沉默不语,长这么大以来,这是账房先生第一次向他发怒,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父亲,父亲所做的事情他真的无法理解。
“爹,我这就去!”片刻之后,在帐房先生严厉的目光下,方志冲着他点了一下头,收好了令牌,打开房门快步离去。
“希望忠义堂能安然避过这一劫!”望着方志远去的身影,账房先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在忠义堂三十年了,无论如何对忠义堂都有感情,并不希望忠义堂遭到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