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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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车就到了淮安侯府的门前。

    “姑娘,下车吧。”方嬷嬷下了马车,伸手掀起帘子将傅沅扶了下来。

    傅沅才刚下了马车,就见着卫嬷嬷从里头出来

    “姑娘可算是到了,老夫人念了几次,说是也该来了,叫老奴到门口来等着。”卫嬷嬷说着,走上前来,挽着傅沅的胳膊朝里头走去。

    “老夫人那里没我的事,我就先退下了,正好还有好些事情要忙活。”方嬷嬷见着卫嬷嬷亲自出来迎表姑娘,很识趣寻了借口离开,老夫人突然将表姑娘接回府里来住,她虽然瞧不明白,却也能琢磨出几分来。

    大概,是表姑娘那里出了什么事儿吧。不然,老夫人怎么也不会叫她上门去接,也不先去封信给宣宁候府老太太。

    方嬷嬷从岔路走开,卫嬷嬷便携着傅沅一路去了陈老夫人所住的雁荣堂。

    淮安候府和她之前住着的时候一个样,雁荣堂里树木葱郁,花圃里盛开着各色的花,廊下站着两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小丫鬟。

    见着卫嬷嬷扶着表姑娘进了院子,忙挑起帘子朝里头回禀道:“回禀老夫人,表姑娘到了。”

    傅沅听着屋里一阵响动声,转眼就见着大丫鬟紫霜扶着外祖母陈老夫人从屋里出来。

    “外祖母。”傅沅走上前去,还未福身行礼,就被陈老夫人拉了起来,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才说道:“瘦了。”

    傅沅听着这两个字,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强挤出一分笑意来,辩解道:“外祖母看错了,我明明是胖了,哪里有瘦。”

    “外头天热,老夫人和表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回屋里说吧。”卫嬷嬷提醒道。

    听着卫嬷嬷的话,陈老夫人点了点头:“好,好,我都忘了沅丫头小姑娘家,不能晒黑了。”说着,便携着傅沅的手进了屋里。

    屋子里和之前傅沅在的时候摆设一样,进了这里,叫人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傅沅坐在软塌上,接过紫霜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还是她爱喝的巫山云雾茶。

    “怎么样,这是今年的新茶,知道你爱喝,我特意留着等你来了喝,除了迁哥儿,哪个也没给。”陈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傅沅听着这话,点了点头,笑着道:“那表妹知道了,可要恨死我了。”

    傅沅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打那回南阳王府的赏花宴后,她和谢琦便和好了。时不时也会写上几封信,说说生活中的趣事。

    好像之前的十几年,两人都没有这样真正要好过。

    陈老夫人听傅沅这样说,也忍不住一笑:“你们小姑娘家的性子,就是一时好一时又闹了别扭,好在她哥哥的管教她能听进去,如今看起来,倒是像些样子了。今个儿她不知道你来,和你大舅母出去了,要不然定是一会儿都等不了要见你呢。”

    傅沅笑着点了点头,心里也很是有几分感慨,之前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她们谁都防着谁,互相不喜欢,如今不住在一处了,倒是要好起来了。

    要不怎么说,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叫人意外呢。

    闲聊了几句,陈老夫人便放下手中的茶盏,卫嬷嬷见着,使了个眼色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

    见着众人退下,陈老夫人才又将视线落到傅沅的身上。

    “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沅知道外祖母指的是宋淮砚,迟疑了一下,才将两人初见直至前些日子在普福寺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当然,有些不好说的,她便藏着没说出来。比如,宋淮砚亲她的事情。

    外祖母一辈子最看重的便是规矩,教导晚辈更是要人品周正,不可轻易做出逾越规矩的事情。倘若知道宋淮砚对她做得的那些事情,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她真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说要娶孙女儿进府,还说已经将此事告知老王妃了。”

    傅沅说得委婉,陈老夫人听着她这话,哪里能不知道老王妃定是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

    陈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南阳王府门第是不错,只是那宋二公子,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

    就拿求亲的事情来说,这满京城里哪家的公子会拦着小姑娘家,说是要将人娶回府里。再喜欢,也该回禀了长辈,叫长辈们依着章程托个人上门来提亲才是。

    陈老夫人想着上回在南阳王府见着宋二公子的那一幕,更是觉着荒唐。

    她不信,那宋淮砚是真心喜欢沅丫头,若是真心喜欢,便该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

    如今,事情还未怎么,就拦着沅丫头说了那些话,明摆着是要强娶她这外孙女儿了。

    “这事你可回过你祖母了?”陈老夫人开口问道。

    傅沅听着,摇了摇头,解释道:“还没有,孙女儿怕那宋二公子只是一时玩笑,孙女儿若是回禀了祖母最后若没有这事儿,可不是叫人看了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孙女儿想要攀扯上南阳王府,故意说出那番话来。”

    傅沅这般解释,陈老夫人听在耳朵里哪里能不明白,她这外孙女儿是不好回禀。

    也是,打小便不在宣宁侯府住着,便是亲孙女儿,感情也未必有几分。

    再说,那周老太太她相识了大半辈子,难道还不知道她的脾性。疼起晚辈们来从不吝啬赏赐夸奖,可但凡牵扯上利益二字,之前的疼爱就全都抛之脑后了。

    不说别的,如今东宫的侧妃娘娘难道不是她最疼的孙女儿?可周老太太还是眼睁睁见着她为人妾室,甚至连到太后跟前儿求一求的勇气都没有。可见心里头未尝没有想顺水推舟,想着傅娅东宫得宠,诞下皇孙,光耀门楣。

    “这说的没错,万事都该小心些,别落了口舌叫人看低了去。”

    傅沅想了想,还是将今早老太太和她提起宋淮砚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老夫人听着,诧异了一下,看着傅沅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怜惜:“我就说,你那祖母是个极懂得取舍的。”

    “之前还想着给你在京城的世家公子里挑选一个,只要人品周正,你也觉着好,就先定上一门亲事,如今却是不能了。”

    “若是寻常的官宦人家,哪里能比得上南阳王府。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了。”

    “你自小住在府里,又深得我喜欢,表兄妹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你若愿意,就说我已经做主将你许给你表哥了,这事情,我去和你祖母说。”

    傅沅一听,就愣在了那里,半晌才摇头道:“不行。”

    “怎么不行,你表哥喜欢你,你未尝就讨厌你表哥,之前在府里的时候不是玩的好好的?”陈老夫人又看了傅沅一眼,道:“若是因着你大舅母,倒是大可不必。有我在,总不会叫你受了委屈的。”

    傅沅心中烦乱,知道不能嫁给表哥谢迁,却又不能将梦中的那些事情说给外祖母听。

    傅沅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表哥喜欢我,不是那种青梅竹马的喜欢,是真心喜欢,我若是不能回报一二,日子长了,表哥总会失望的。”

    “我不想伤了表哥,也不想自私地利用他,更不愿意将来因为我,叫您为难,也惹得大舅母生气。”

    傅沅一番话说出来,陈老太太半天都没有说话,许久,才叹了口气。心里想问一句,她的迁哥儿有哪里不好?看着面前的外孙女儿已经愧疚难受的样子,又不忍再难为她。

    兴许,是两个孩子没有缘分,要不然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怎么能一点儿感情都没。

    这世间,多得是盲婚哑嫁,甚至成亲之前连面也没见过的都有,不也日子照样过,不求举案齐眉,若是相敬如宾,也比嫁给那南阳王府的宋淮砚要强上许多。

    见着外祖母脸上的神色,傅沅心中歉疚,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给外祖母平添这些烦心事。

    外祖母心里,也是有些生气吧?

    表哥是她最看重的孙子,而她却是屡屡拒绝,甚至,还说即便嫁给他,以后也不会真心喜欢上他。

    若她是外祖母,心里也会觉着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明明是为她好,她却不识好歹,还挑三拣四嫌弃起来了。

    “外祖母。”傅沅才刚开口,想着要道歉,说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自私地嫁给表哥。

    才刚开口,陈老太太就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这孩子,别多想,你呀自小跟在外祖母跟前儿长大,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你不愿意嫁给你表哥,定有你的思量。”

    “我是想,你若真不愿意,我就拉下这张老脸来进宫去求太后赐门婚事,只是这懿旨赐婚,也不知道太后替你选了哪个。若到时候你想后悔,也迟了。”

    傅沅听到此处,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陈老太太跟前,落下泪来:“外祖母。”

    这些年,似乎也只有外祖母一人是真心待她好。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怪她。

    “好了,起来吧,你安心在府里住上两日,等后日我再派人送你回府。至于太后那里,等送了你回府,我进宫去求,成不成的,只能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