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3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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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赦背负着双手,淡淡的道:“不用了,书桓已经睡下了,不用吵他,你也且回去吧,本官不喜欢有人打扰。”

    “是是是!”孙智同忙着答应着,又磕了头,起身退到门口,才敢转身出去,却站在门口没有走。

    邵赦的小厮明白,走了出来,笑道:“孙大人请。”

    孙智同忙着将一大锭银子塞在他手中,笑道:“小哥别嫌少,买个酒吃。”说着,将银票递了过去。

    那小厮是邵赦的心腹,如何不明白,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答言,收了银子,送他出去,回来把银票递给邵赦。

    邵赦看了看,两张银票都是五万两的,共计十万两,果然是连本带利都回来了,想起邵书桓的那句笑话,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依然将银票收了,转身向邵书桓房里走去。

    门口,正好碰到秦晖,邵赦问道:“秦公公?”

    “邵大人!”秦晖躬身施礼,“公子多喝了几杯,已经睡下了。”

    “嗯,也好!”邵赦点点头,“我进去看看他。”说着,也不理会秦晖,径自走入房中,眼见邵书桓侧身窝在榻上,安稳合目而眠。

    邵赦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才低声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办啊?”说着叹气,转身出去,走到自己房里,果然,邵庆已经在房里等候多时。

    “见过叔父!”邵庆施礼道。

    “免了!”邵赦挥挥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庆道:“陛下命我来接他。”

    “陛下放心不过我?”邵赦冷笑道。“朝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陛下要废太子。”邵庆道。

    “理由?”邵赦道。周帝要废太子。早在他意料之中。没什么稀奇。但问题是----废太子可不是小事。总得有一个让群臣信服地理由吧?

    “半个月前。陛下病了。太子和二殿下。天天侍奉汤药。偏生那天太子端了太医煎好地好去。陛下吃了。半个时辰过后。就上吐下泻……幸而程太医全力抢救。总算是有惊无险。然后。太医检查了陛下吃地那碗药。药里被人下了毒。”邵庆很是简洁地说道。

    邵赦听到这里,略一点头,很普通的宫廷倾轧手段,不管那药是谁下的,可能真是太子,或者是二皇子。甚至是周帝自己,反正,如今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

    “书桓呢?”邵赦问道。

    “如今朝中乱着呢。很多支持太子的朝臣都在观望中,只有柳家倒是铁了心的一力力保。另外,由于吏部尚书鲍大人上书陛下,那位----”邵庆说到这里,指了指邵书桓地房间,“他是皇后嫡子,自当为皇嗣,求陛下正其名分。”

    邵赦皱眉,他拉着郑文一起去南夏。就是担心郑文玩这么一手,如今倒好,礼部没有动,吏部倒是先动了,邵书桓的身份问题,只要捅到台面上,问题就大了。

    “陛下的心思叔父大人是知道的,鲍大人这么一说,他焉有不高兴的。若不是群臣反对,只怕当场就会册封他为亲王了。”邵庆道。

    “嗯!”邵赦点点头,“你继续说。”

    “周家是跳出来第一个反对的,余下就是柳家,指责书桓身份不正,御史又有趁机弹劾叔父大人和父亲地奏折,但是,中书令李大人却一味支持鲍大人,吵嚷着要给邵书桓正名。双方差点就在太和殿打了起来……”邵庆道。

    邵赦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中书令李文琪和他一直不和,如今居然和鲍克顺站在同一阵线去了?

    “现在呢?”邵赦问道。

    “双方僵持着。不过,父亲让我给叔父带句话,您最好是有准备,只怕他回去,陛下绝对要正他的名分。【 书道】”邵庆道。

    “我知道!”邵赦道,周帝想要给邵书桓一个名分,早就有有着这心思了,只是实在找不到借口。

    如今,只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余下的事情,还不是他说了算?理由嘛,找找总会找得出来的,实在找不出来,制造一个也可以。

    “安王怎么说?”邵赦问道。

    “我在离开京城的时候,父亲让我去拜访安王爷。”邵庆道,“安王爷在我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茶好,琴好!”

    这句话,邵庆百思不解,但是,邵赦却明白,安王也是站在邵书桓的那边。

    “就这样吧!”邵赦道,“等着我回去再说。”

    “叔父什么时候回去?”邵庆问道。

    “我也想要尽快回去。”邵赦叹道,“可是现在我做得了主嘛,他要闹腾,我有什么法子?”

    “叔父就由着他性子闹?”邵庆不解的问道。

    “南夏那边的事情,大出我地意料。”邵赦摇头道,“我最大的失误,不该送他去南夏,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等着回京城再说。对了,我托你父亲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西州地庄园,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叔父回去就可以。”邵庆点头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去西州……”

    “你是邵家长子,就必须承担邵家的责任,庆儿,你是不能够躲着个闲的。”邵赦苦笑道,“等着回去,就我兰儿嫁出去,就让那两个不长进的东西,一起去西州吧。好歹也给我邵家留一点血脉。”

    “叔父也说得太悲观了。”邵庆笑道。

    邵赦摇摇头,不是他悲观,而是事情到了这么一步,很多变故,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中,尤其是邵书桓……

    从方氏的死开始,他就知道,世事难料。

    “庆儿啊,别怨叔父。”邵赦叹道,“当年我实在下不了那个手。哎……我是一个护短的人。”

    “父亲说,让我从此以后,都听叔父的。”邵庆道。

    邵赦点点头道:“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明天,还不知道那小祖宗准备怎么闹腾。哎……”

    “是!”邵庆答应着,转身自会房中歇息。

    却说孙智同离开同福客栈,并没有会自家宅院,而是坐轿再次来到王家,王凌峰和王雏鸾早就等候多时,见着他忙着问道:“义父,怎么样了?”

    孙智同摇头道:“邵公子已经睡下了,我倒是见着了宰相大人,只是……”

    王凌峰和王雏鸾都知道。想要请哪位宰相大人过来坐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凌峰倒是没什么想头了。可是王雏鸾心中却是始终也放不下,脸上又滚下泪珠子来。

    王凌峰叹了口气,摸着雏鸾道:“丫头,别哭了,你们不是一路人……再说了,那些名门大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不管,我要去京城找大伯……”王雏鸾道,“他既然接了我地绣球,就要娶我……”

    孙智同和王凌峰都只能相视苦笑。叹了口气,想了想,孙智同道:“罢了,你要真放不下,再说吧。明儿他们一早估计就会走了,哎……”

    当然,王雏鸾去京城,自然另有一番遭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第二天一早,邵书桓起身,却见着邵赦端着洗脸水进来,不禁好奇问道:“父亲大人,怎么是你,我们家没小厮了?”

    “我来看看你酒醒了没有,免得在胡说八道。 ”邵赦笑道,“快洗脸,吃了早饭就走。赶着去扬州办完事。立刻回京城。”

    “我不去扬州了!”邵书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准备洗脸。不料洗脸盆内的水却是冰冷,不禁抬头看了看邵赦,邵赦笑道:“弄盆冷水给你清醒清醒。”

    “冷水洗脸,可以预防感冒!”邵书桓一边说着,一边也不命人换水,径自就在洗脸盆里洗了,随口问道,“早饭是什么,不会也是冷菜剩饭?”

    “那倒不是!”邵赦笑笑,压低声音问道,“你昨天说的话,可还记得?”

    “什么?”邵书桓皱眉问道,他昨天他压根就没有喝醉,焉有不记得的?

    “没什么!”邵赦端了洗脸盆出去,门口自然有小厮接了过去,邵赦吩咐道,“赶紧准备早饭,结算房钱,马上就走。”

    “是!”那小厮答应着,退了出去。

    邵赦返身进来,问道:“真不去扬州了?可不能走到半路,再折回来,我可没时间陪着你胡闹。”

    “不去了!”邵书桓摇头道,“这么多人去扬州做什么,打劫啊?”

    邵赦笑笑,问道:“那个秦晖呢?”

    “走了!”邵书桓很是简单地回答道,“我不去扬州,让他代我跑一趟。”

    “让一个南夏国的太监,插手我大周国内府,书桓----你做的有点过分了。”邵赦闻言,冷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口中嘱咐道,“赶紧吃早饭,马上就走。”

    邵书桓听得他连连催促他,心中冷笑,恐怕京城另有变故,所以他急着要赶回去。

    很快,早饭过后,外面马车早就齐备,邵书桓上了车,出乎他的意料,邵赦并没有坐自己的车,而是也上了他地马车。

    “做什么?”邵书桓问道。

    “旅途寂寞,找你说说闲话!”邵赦道,“怎么,不欢迎?”

    邵书桓无奈,一边伸手扶他,一边让出位置,幸好他地马车够大,足够三人坐得了,坐两个人,自然也不会拥挤。

    邵庆指挥者三千铁甲兵,前呼后拥,簇拥着马车向京城而去----车上,邵赦问道:“书桓,下棋吗?”

    “不会!”邵书桓挑起车帘看着外面,直接从口中吐出两个字,象棋是会一些,可是围棋,他连着基本的规则都不懂,下什么棋?

    邵赦愣了半晌,不解的问道:“书桓生气了?”

    “没有!”邵书桓一呆,心中陡然一惊。原本的邵书桓会不会下棋?这个已经让他忽略了的问题,再次爬上他的心头,他毕竟不是那个正派邵书桓,那个可怜的家伙,早就死了,而他不过是某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一缕孤魂。

    这一年地时间。他已经融入到这个时代,完全融入到这个身份中,几乎,连着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他只是那个借尸还魂地一缕孤魂。事实上,邵赦、安王、周帝、墨菲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讽刺地笑了起来,他如此忙忙碌碌,却是为何?

    “书桓,你现在怪怪地……”邵赦突然道。

    “什么?”邵书桓故意不解地问道。

    “书桓。你老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真的失忆了?”邵赦问道。

    邵书桓心中无限狐疑,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点头道。父亲大人这个时候问这个做什么?”

    “你小时候,我教过你琴棋书画……”邵赦道。

    “什么?”邵书桓大惊,邵赦居然教过他琴棋书画?字嘛,他能够写几个,可是那个琴啊,棋啊、画的,他可是一窍不通……

    “用得着这么惊讶吗?”邵赦淡淡地笑道,“我不希望你进入官场,自然也得找一些别的事情分散你的注意力。所以,自幼我就亲自教导过你琴技、棋艺……兰儿是羡慕你,跟着学了一些。”

    邵书桓没有说话,去年他生日的那天,邵赦让他抚琴,他回绝他“不会”,他也没有说什么,如今却旧事重提。

    “去年你生日,我曾经让你抚琴。”邵赦继续道。“你说你不会,对嘛?”

    邵书桓点头,依然没有吱声,邵赦又道:“当时我感觉奇怪,你随便找个理由就是,为什么要说不会,你说你失忆了,可你为什么诗文词赋都记得,就是忘了这个?”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邵书桓终于问道。

    “你心中恨我。对不?”邵赦转身。看着他的脸,问道。“既然恨我如斯,连着我教你地东西都不愿再提及,你为什么又要维护于我?”

    邵书桓终于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再次放了下去,原来----他只是以为他恨他……

    “父亲大人,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邵书桓叹道,“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懂琴技、也不会下棋,但我也谈不上恨你,身在其位,总地谋其职,若我是你,也会和你有一样的想法。那天你在安王府说你希望我早些死了……我开始很是生气,但转念想想,我若是死了,你省了多少麻烦?”

    “桓儿,你真的不恨我?”邵赦问道。

    邵书桓摇头道:“我知道你地想法----虽然我还是弄不清楚,为什么当初你要把我换出来,但不管站在什么立场来说,对于你,我就是一颗危险的**,一旦我地身份被捅出去,就算陛下相信你,还是会给你招惹无穷麻烦,而你这些年都没有下手……对于你来说,要杀我,实在太容易了。”

    邵家夭折一个偏房所生的庶子,实在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可是,邵赦愣是养了他十七年。

    “是啊……”邵赦轻轻的叹气,“这些年,我也不好过……起先还好,后来你渐渐的长大,越发出落的清秀俊美,谙樱素来善妒,常常找借口打骂于你,我看着心里就难受,很是矛盾,你的外貌越来越像淑寰皇后,我就越是矛盾,一方便,我希望她狠心点,把你打死算了,一方面,我有想要维护……”邵赦说到这里,突然握住他地手,低声道:“你不知道,去年冬天我从江南回去,却突然见不到你,我当时心中非常着急,以为你已经遭遇不测……我了解谙樱的脾气,她是断然容不下你地,我不在家,她肯定会找个理由找你麻烦。”

    邵书桓感觉他地手指似乎都在微微颤抖,心中不解,他这到底算什么心态?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我死了,你回如何?”

    邵赦迟疑了半晌。才道:“如果你死了,我要做地事情,你现在都已经做了。”

    “啊……”邵书桓大惊,陡然明白过来,如果他死了,邵赦会杀了方夫人。灭了方家。

    “父亲大人……事实上,你不觉得,我比太子更好?”邵书桓突然笑问道。

    “桓儿,我求求你,你别在我面前提太子好不好?”邵赦哼了一声,“我提到他就心烦。”

    “父亲不忍心杀我,也不忍心看着太子由堂堂皇太子变成庶民,对不?”邵书桓轻轻的笑着,“陛下要废太子?”

    “你知道了?”邵赦点头道。“昨天庆儿和我说起过。”

    “父亲难道就没有想过---让他做个富贵闲人?”邵书桓轻轻的笑着,转身看着他。

    邵赦愣了半晌,摇头道:“如果太子被废。他也做不得个富贵闲人的。”

    “为什么?”邵书桓问道。

    “陛下会找个理由杀了他,明着不成,暗着也会把他杀了。”邵赦道。

    “哦?”邵书桓摇头道,“怎么会,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虽然不喜欢太子,但也不至于杀了他。”

    “没有你地出现,太子就是太子,将来大周国皇位地继承人。”邵赦苦笑道。想到这里,他就不仅暗暗的恼恨安王,都是他做的好事。

    “父亲大人,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嗯,我是说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太子即位,若是要杀你,你会如何?”邵书桓终于问道。太子是太子,周帝是周帝,周帝可以容忍邵赦的弄权,但太子未必容忍得了。

    邵赦靠在马车上,良久也没用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太子要杀他?该当如何?

    “如果将来不是太子即位,而是你----你会杀我嘛?”邵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邵书桓想了想。又想了想。如果将来他即位,势必也是邵赦将他捧上位。这么一来,把持朝政的,依然是邵赦,而不是他……如此情况下,他想要掌权,唯一地法子就是杀了邵赦。

    但是,同样的问题又来了,邵赦这些年不忍杀他,将来---他难道就忍心杀了他?

    “但愿----我比陛下先死。”邵赦叹道。

    邵书桓笑了笑,闭目养神,邵赦从旁边取过一张毯子,盖在他身上,轻轻地叹气……现在地情况,怎么就变得如此乱七八糟?

    一路之上都有着铁甲兵护卫,行程也都打点妥当,不过半月光景,已经到了京城,未及进城,远远的就见着内卫簇拥着一顶明黄色銮舆过来,邵赦挑起车帘看了看,不禁皱眉道:“陛下亲自过来接你?”

    “不会吧?”邵书桓摇头道,“怎么会?”

    “是陛下地銮舆。”邵赦道,而且看内卫的人数,衣着打扮,确实是天子制度……

    “陛下一直念着你,这次你回来,可别和他呕气……”邵赦嘱咐道。

    “我没事和他呕什么气?”邵书桓笑道,“和他呕气,自己找不自在,他一怒之下,直接把我推出去斩了,我都不知道上什么地方去申冤。”

    “他舍不得。”邵赦笑道,“为着你,还得我挨了他一顿打……他可是连着天子颜面都不顾了,公然就在景阳宫动用私刑。”

    邵书桓很想说:“你活该。”但终究没有出口,只是笑笑。

    很快,内卫已经到了近前,邵庆迎了上去,对面张德荣迎了出来,满脸堆笑道:“邵将军一路辛苦。“多谢公公,请问公公,可是陛下亲临?”邵庆一边在马上抱拳施礼,一边问道。

    “哪里?”张德荣摇头道,“陛下命我抬着銮舆,过来接桓殿下。”

    邵庆叹了口气,身边众铁甲兵早就两边让开道路,簇拥着邵书桓的马车缓缓向前。

    “张公公好!”旁边,就早就小太监上前,打起车帘,邵书桓含笑向张德荣招呼道。

    张德荣忙着躬身施礼,道:“桓殿下好,一路辛苦,陛下命奴才过来接您回宫。”说话之间,只见十六个小太监前呼后拥,抬着一顶明黄色的銮舆过来。

    邵书桓刚才听得邵赦说起,知道是周帝地銮舆,皱眉道:“张公公,这不好吧?”

    张德荣眼见邵赦也在马车内,忙着躬身施礼笑道:“邵大人好。”说着,又向邵书桓道,“陛下亲自吩咐的,又什么不好了?”

    旁边早就有小太监上前,扶着邵书桓下车,邵书桓转身看了看邵赦,邵赦冲着他点头道:“你先去吧!”随即问张德荣,“张公公,礼部可有安排我们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