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陵踉踉跄跄地走出简易房，一时难以接受被他忽略了二十多年的真相，他却看到了沈千树，她一直都等在简易房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夜陵通红的眼睛。

    “诺亚？”

    夜陵掩饰性地抹了一把脸，微微压了压眉心，沈千树微怔，不是诺亚，是夜陵。

    “过来！”夜陵说。

    沈千树乖巧地走了过去，夜陵张开手，她走进了他的怀抱中，抱着他的腰，夜陵微微伏在她的肩头，死死地抱着她，沈千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脊，心中如藏了无数的心事，无从诉说，沈千树心中一片柔软，先生哭了吗？

    “她是爱我的。”夜陵说，是他知道得太晚，怨恨多年，提起她的名字就会焦躁，愤怒，渐渐就成了忌讳，谁也不敢再提了。

    他不是悲剧下的产物，他的妈妈爱着他。

    夜陵一点都不在乎来自于夜家长辈的爱，老太爷也好，老太太也好，他的父亲也好，他都不在乎，可他在乎安菲儿的爱。

    他贫瘠的童年里，唯一的欢愉就是来自于安菲儿的笑脸。

    只有她能让他感受到，他是被需要，是被人疼爱的，可最后，有关于她的记忆都已经面目全非了，甚至有一些重要的回忆，都变得模糊，曲解。

    “她当然爱你。”心有灵犀的沈千树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最爱你了，没有妈妈不爱孩子。”

    再狠毒的人，再阴狠的人，多会疼爱自己的孩子。

    全世界所有的妈妈，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

    她看过安菲儿和方红袖的一些短片，能从方红袖只言片语里读出一个洒脱率真的少女形象，这样的少女又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带给夜陵痛苦，恐惧，难以释怀心结的是她的第二人格，不是她。

    安菲儿每一次看到小夜陵的伤，心中怕是有了一些猜测，如果是她，会在房间里装一个监控，能够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清楚地知道，她不在适合抚养孩子，否则，孩子一定会葬送在她身边，与其哪一天醒来看到他的尸体，不如把他送走。

    心疼她的先生。

    他都没来得及体会到安菲儿的爱，也没来得及给安菲儿送别，她就这么走了，她选择和老太爷同归于尽，也是一份沉重的爱。

    虽然她不知道，夜家的长辈们都对他做了什么，让他的病变本加厉。

    定然不是很好的事情，她也没必要深究。

    他最大的心结，已经解除了。

    夜陵并不在乎夜家长辈，所以不管他们做过什么，或许会在他童年时留下无法磨灭的阴影，但是无法影响到他的成长。

    能影响他的，只有安菲儿。

    “先生……”

    “我好开心。”

    “嗯。”

    “我真的很开心。”

    “我知道。”

    夜陵开心，却也后悔了。

    当年若是坚持，义无反顾，哪怕是被虐待也要留在她身边，或许她都不会死，或许她的精神状态会慢慢地好转，或许……

    他们能有正常的母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