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越来越近，金山卫难得有了过年的氛围。

    以往军户们日子不好过，年也过的凄凄凉凉，穿新衣服那就是奢望，能尝到点荤腥就不错了。可今年不同，新来的指挥使大人是个好官，不但雇佣了大把劳力，让军户们赚了不少银子，家里破天荒有了余财，而且还给发了过年福利，总算能过了安乐年了。

    过年前，李川给军户们发了福利。

    每户十斤猪肉，十斤白面粉。

    没办法，金山卫的军户实在太多。

    在官府名册上，这里的军户都逃了个精光，田地都荒芜了，可实际上金山卫的人口比现在北方的大县还多，两万多户，一户十斤猪肉，李川买的上百吨猪肉也就勉强刚够。

    虽然不多，但有了这么猪肉和面粉，军户们过年也能包顿饺子了。

    更让军户们高兴的是，那个塑料大棚里竟然真的种出了蔬菜。

    当然，高兴的只有那些被强令盖了大棚的军户。

    而其他的军户，则后悔当初没有主动响应指挥使大人的政策，否则现在该高兴的应该就是自己了，满满一大棚绿油油的蔬菜，这得值多少钱啊！

    老百姓虽然没文化，但也知道大冬天的这些绿油油的蔬菜绝对很抢手。

    “好，明年都盖成大棚！”

    看着棚子里绿油油的小白菜，李川不由豪情勃发，第一次觉得成就感满满，这些大棚蔬菜不同于淘宝上买的军火，放到这个年代，那可是事关社稷民生的创举。

    只要都种上大棚蔬菜，金山卫就是大明的第一个华西村。

    “大人，小的明年能再盖一座大棚吗？”

    随侍旁边的军户是个老汉，闻言连忙赔笑道。

    “多了不好！”

    李川打断了老汉正在萌芽的梦想，道：“冬天新鲜蔬菜虽然能卖到高价钱，但金山卫没有多少地，平均下来，一个军户也还不到一亩地，一户盖一个大棚就够了，盖的多了把菜卖出去也是个难事，而且会影响粮食的产量，总不能不吃粮食，天天吃菜吧？”

    老汉就有些讪讪，不敢再说，连忙闭上嘴巴。

    “大人高见！”

    吕从亮接上说道：“这大棚蔬菜虽好，但金山卫人多而地少，若产的粮食不够，怕是会有麻烦。而今大明粮食本就紧张，还是要多存粮，以备不时之需。”

    “是这个道理！”

    李川点头，道：“蔬菜的售卖交给万友青和那些商人，回头你合计一下定个价，经历司做好账目，让军户也记好自家的账，免得再有人从中上下其手。”

    “下官遵命！”

    吕从亮忙拱手应下，心里却苦笑不已。

    这是不信任官吏啊，不过大明的官吏是都是些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最清楚，没机会都要创造机会捞银子，也难怪指挥使大人处处提防卫所的官吏。

    在大棚里转了一圈，李川又去了集市体察民情。

    年关到了，集市上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李川发了福利，军户们日子好过了些，就准备过个好年，到集市上买些鸡鸭，扯上几尺麻布，给孩子做一身新衣裳，高高兴兴的过个大年。

    街头巷尾鸡犬相闻，热闹非凡。

    李川带着一帮衣着光鲜的商人和官员穿街过巷，完全就是一群另类，所到之处人群像是波浪般向两边分开，军户们像是在躲避瘟神似的不敢靠近这群人。

    略感安慰的是，军户们看李川的眼神中，并没有以往的憎恨。

    “这鸡怎么卖？”

    李川在一个小摊上停下，指着笼子里的一只五花大公鸡问道。

    摊主是个妇女，似乎认得李川，闻言忙笑道：“不要钱，送给大人。”

    李川道：“本官不买鸡，就问问价格，看这鸡到底能值多少钱。”

    妇女暗叫可惜，忙答道：“回大人，这鸡卖五十文钱。”

    李川点了点头，跟妇女聊了几句，带着一大帮子人走远了。

    妇女站在摊前，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人流中，才不无遗憾地嘀咕道：“真可惜呀，这么好的机会，竟然错过了。听说指挥使大人对军户最是仁善，从不占军户便宜，要是白送他一只鸡，说不定指挥使大人随手就能给些好处，真是可惜呀！”

    “二嫂子，这只鸡我要了。”

    这时，一个小青年来到摊子前，笑嘻嘻的伸手去捉鸡。

    “五十个大钱！”

    妇女翻翻眼皮，爱搭不理地道。

    “你不是说不要钱吗？”

    青年满脸笑容，道：“刚才我在后边可都听到了。”

    “不要钱？”

    妇女立马眉毛倒竖，两手叉腰喝道：“好吃懒做的东西，还想吃白食，你咋不回你妈的肚子里再造一回呢。老娘的鸡也是你能吃的？给我滚！”

    青年不忿地道：“是你说的不要钱，又不是我说的。”

    附近的军户见吵了起来，立马就围了过来，嘻嘻哈哈地指点起来。

    妇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青年，顾盼自雄地骂道：“老娘辛辛苦苦养的鸡，不要钱那也是要看人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敢跟指挥使大人比，你个烂瓜咋不差愧死呢，赶紧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老娘削死你个游手好闲的烂瓜仔。”

    “你个母夜叉，怎么说话呢你！”

    青年有点挂不住了，被这么多人围观，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好啊，你个王烂三真是皮痒痒了。”

    妇女说干就干，捞了个叉子就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青年脸色一抽，腿肚子都有些转筋，再不敢废话，连忙挤开人群撒腿就跑。

    “哈哈，没卵子的货色！”

    妇女没有去追，站在摊子前两手叉腰大笑起来。

    围观的人群也跟着哄笑，还没跑远的青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李川在集市上转了一圈，看到的大多数军户都一扫暮气，虽然依旧依旧破旧，但精气神却变了个样，对生活有了期盼和奔头，他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能让这些军户吃饱穿暖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若是治下的军户连肚子都吃不饱，他的良心会受到煎熬。

    又走了一阵，前面的一个摊子吸引了李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