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道：“若是在北方种植，亩产三千斤也不是问题。南方不适合种玉米，估计一亩地也就收个两千斤左右，再不行一千斤还是有的，至少是稻子产量的两倍。”

    苏小妹吃过玉米做的饼子，也吃过李川让人煮的玉米棒子，味道确实不错，完全可以代替稻子和麦子，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产量，想了想说道：“夫君何不令愿者先种，等秋上若真有收成，且产量不低，军户看到好处自然会争相耕种。”

    “也只能这样了。”

    李川知道急不来，只能从善如流。

    过了几天，北边有消息传来。

    朝鲜国主李倧被清军围困月余后，最终开城投降，皇太极一战定朝鲜。

    江南依旧是歌舞升平，士民只是把这个消息当成故事听，最多喷几句口水，指责一下朝鲜向满清投降的道德污点，却极少有人去关注皇太极出兵朝鲜的战略意图。

    “平定了朝鲜，皇太极要整军了。”

    李川目光悠远，觉得大明就是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被各种病痛折磨着，牙口老了，吃肉吃不动了，手脚也被病痛折磨的没有了力气，连一只调皮闹事的兔子都收拾不了。

    若是伤风感冒，那还有的治。

    可大明患的却是癌症，非是传说中的绝世神药不能治。

    而治病的神医，除了皇帝再无他人。

    可问题是，历史早就证明，崇祯皇帝并不是传说中的神医，治不好大明的病。李川觉得自己充其量最多只能当个护士，当不成医生，让大明恢复健康不是他能办得到的。

    就算杀个人头滚滚又如何，只要站在朝堂上的还是那帮以孔孟传人自居的读书人，这大明的病就治不好，而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臣子能干的，那样只会招祸。

    “夫君，可是建奴要南侵？”

    李川点点头，道：“皇太极出兵朝鲜的目的，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都能看出来，这是在为举兵南下准备，可天下多自欺欺人之辈，就算有人想到了，也未必能说出来。”

    苏小妹不懂这些国家大事，但大明的读书人虽然差不多废了，可女人里面的巾帼却不在少数，闻言就道：“夫君既有心国事，何不提兵北上驱除鞑虏？”

    李川讶然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苏小妹点头：“妾身虽为女儿身，但也知大义，建奴犯我大明疆土，侵大明百姓，残暴如禽兽，妾身也多有耳闻，若为男儿身，妾身也当投军杀敌。”

    李川不由暗叫声惭愧，他虽然是个民族主义者，但思想上却有些消极了，还不如苏小妹一个小女子，道：“哪有那么容易，若是皇廷下令出兵，为夫自然义不容辞，可若不得令而颤为，至少也是个藐视朝廷法度的罪名，甚至被定个心怀不轨都有可能。”

    “这……”

    苏小妹愣住，再说不出话来。

    李川握住她的小手，道：“当多大的官，就干多大的事。不怕小妹笑话，别看为夫是个指挥使，其实像为夫这样的武官在大明多如牛毛，就算想为国分忧也没那个资格。国家大事还是让天子和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去头疼吧，为夫只要身边的人好好的就行。”

    苏小妹靠在他身上，温柔地点了点头。

    李川问道：“是不是很失望？”

    苏小妹轻轻摇摇头，道：“妾身最庆幸的就是当初跟着夫君来了金山卫。”

    李川笑道：“不要避重就轻，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男人有担当，为夫并不是一味逃避，老祖宗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算要去打鞑子，至少也得先找好退路，把你们安顿好。若是为了忠君国事连家也不顾了，那不是凡人，而是圣人，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苏小妹赧然道：“妾身没有这种想法。”

    李川哼了声道：“天天睡一个被窝里，你想什么为夫还能不知道？”

    苏小妹轻轻掐了他一下，偷偷翻了下白眼。

    李川注意到了，不由心下暗乐，自从成亲之后，这个小媳妇是越来越小女人了，不过卸下了坚强的外表后，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女人应该有的本性。

    二月，天气迅速回暖。

    虽然刚刚经历了数十年来罕见的寒冬，但暖春来的并没有比往年稍晚，这个时候的北方的积雪依旧没有彻底融化，可江南却已经是草野荫绿。

    金山卫的军户已经开始翻地了，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春耕上。

    国之大事，首重农桑。

    每年春耕，就连皇帝都要带着妃子们亲自耕作以示表率。

    李川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带着一干家丁亲自下地巡视。

    虽然大多数军户对种植玉米不上心，但还是有一些胆大的种了少量玉米，而这其中九成是种植大棚蔬菜尝到了甜头的，对指挥使大人报有很大信心。

    过去的一个多月，种了大棚蔬菜了军户们发了一笔小财，虽然层层分成下来，军户只分到了最终售价的两成，但就是这两成，却让种大棚菜的军户们喜翻了天。

    一座大棚挣就挣到了二十两银子，这简直做梦都不敢想。

    而且，这还只是过去一个多月的收成，要知道大棚蔬菜是腊月头上才种下的，过去一个多月，下来的也就是些生长周期短的小白菜之类，大部分的菜蔬才刚刚开花。

    收益如此惊人，怎能不让种大棚菜的军户们振奋。

    至于那些没盖大棚的，则只有眼红羡慕嫉妒的份。

    剩下的一成种玉米的，则是胆大的投机分子。

    去年盖大棚时，就有人不以为然，结果等大棚菜种出来，不少人后悔了，而这世上永远不缺乏富有冒险精神的投机之辈，再加上李川放了话，种玉米的若秋上欠收，卫所会适当给予补尝，于是那些胆大的就把想法付诸了行动，也种上了玉米。

    若这个玉米有种头，不但得到了好处，而且积极响应指挥使大人的政令，还能落下一个好印象，以后若再有什么好处，肯定也会第一个尝甜头。

    就算不成，那也有卫所给兜底，不怕没饭吃。

    都知道指挥使大人对军户仁善，过年还每户都发了十斤猪肉和白面，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点粮食诓骗军户，至少这方面，金山卫的军户对李川还是相当信任的。

    虽然时代不同，但有些现象却是一致的。

    有想法的人总是能抓住机会，比别人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