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坑的底部无非是挖掘场、堆放场、仓库和宿舍、维修点之类的常规设施。底部非常热闹，都形成了3个小城市。毕竟行星环境到处都很恶劣，坑底地面区别不大。

    矿业小城里人来人往，彼此打着招呼，时不时会有几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过。

    在楚君归的明示下，董事长终于把大队人马遣散，就带了三五个人跟着。楚君归在小城里随意走着看着，忽然拉住一个人，询问起他的生平过往。董事长身边的一个小官立刻亮明身份，让那个人如实回答。

    那人老老实实地报了自己的家人朋友、生平往事。这种底层矿工的一生其实没什么可听的，都是些无聊故事，不过楚君归却听得非常认真，也非常有耐心，从头听到了尾。

    告别这个矿工，楚君归又找了个仓库的搬运工，同样询问生平，同样耐心听完。跟在后面的董事长、总经理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楚君归想干什么，最终只能归结为有钱人怪癖多。

    楚君归在各个设施都转了一圈，每个设施里都找了一两个人询问。唯一不同的举动，就是他亲自爬到一台矿机里想要操作一下。然而那是台10层楼高的庞然大物，想要开动起来至少要100多人。楚君归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但他一个人忙了半天，也没能让那台大家伙动起来。

    一刻钟后，楚君归终于放弃，从挖矿机里爬了出来。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对董事长问：“这台矿机怎么没有自动操作模式和远程模式？”

    董事长顿时有些发蒙，还好总经理是懂的，赶紧回答：“这台设备是二手的，30年前集中买了一批，当时都用了超过50年了。所以都是一百年前的型号了。这种矿机要加装自动操作和远程控制要多花不少钱，所以我们买的都是最基础的版本。”

    楚君归看看时间，这一圈忙忙碌碌下来，已经是20个小时过去了。他于是说：“那好吧，今天的参观就到这里，感谢贵公司的招待。”

    矿坑的董事长和一众高管都是莫名其妙，不明白楚君归究竟想干什么。就连做了一整晚功课的左晓月也不明白。

    片刻后，私人星舰起飞返航。

    左晓月实在是不解，追着楚君归问出心中疑惑。楚君归想了想，说：“我就是想看看这里的人。”

    看人，看人做什么？左晓月实在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好看的，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抓一大把。

    楚君归没有理会小女孩的纠结，返回房间继续自己的工作。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也没心情照顾小女孩的心情。

    他选择普力马矿坑，就是想要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想，所以他没有骗左晓月，来这里就是看人来了。

    这座矿业基地总共有11万工人，再加上他们的家人，合计有30万人生活在这里。而正常情况下一座露天矿完全用不了这么多人，一半都用不了。王朝一些先进的资源星上，应用最新无人设备和全自动设备的矿企人数可以低到普力马的20分之一。

    董事长和总经理说的话里也有一些错误。全自动和远程控制系统是大型矿机的标配，只有一些要在特殊环境下工作的设备才需要定制的系统。楚君归在那台矿机中检查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动系统和远程控制系统，它们是被人为关闭的，而不是没有。这些系统都被隐藏了，但是没能瞒过楚君归的眼睛。

    而使用新型矿机尽管采购和维护费用相当昂贵，但是生产效率也会大幅提高。在矿机上百年的生命周期中，综合成本会大幅低于老式矿机。普力马矿坑的管理层放着新型矿机不买，非要买一批老旧的二手设备，还偷偷把自动系统给关了。类似的操作在整个普力马矿坑里比比皆是，难怪那么大的矿企，那么好的自然条件，却是年年微利，时不时还来点亏损。

    普力马矿坑主要股权都是李家持有，在共和国这就相当于国企，管理层这样做必是李家的授意。

    在参观过程中，楚君归选择的询问对象都是有讲究的，果然里面一大半都有从军或是受过军事训练的迹象。到这时楚君归也就清楚了，普力马矿坑里多出来的那十几万人，实际上都是李家暗中养起来的准军事人员，只要经过短期恢复性训练，再配发合适装备，立刻就能投入战场。

    而沙云星上也有类似现象，许多危险环境下的工作明明可以用自动设备代替，可是李家宁可花大价钱去给工人做基因强化，甚至配备高价生化器官，也要用人去填充这些岗位。只有那些实在过于危险恶劣的环境才用自动机械。而这些强化过的工人一旦进入军队，立刻就会变成实力强大的精锐战士。

    楚君归也不知道这样的准军事人员究竟有多少，根据已有数据分析，少说也有四五百万。

    楚君归不由得想起200年前那场被掩盖的战争。当时李家刚刚平息了舰队叛乱，但是残酷的镇压和随后的大清洗引起极大的不满，李家正是外忧内患之时，王朝看准时机，以追击星盗的名义派兵进入天域共和国境内。其后就是长达3年的战争，天域共和国几乎80%的领土都被占领，然而李家依然顽强抵抗，战士也源源不断地补充。三年惨烈战争后，王朝不得不退兵，并且赋予李家更多的自治权。

    事后由于天域共和国重回王朝，所以关于这场战争的一切都被封存，只有极高的权限才能查阅，而且大部分资料都被销毁，毕竟当时王朝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

    现在看来，天域共和国的真正实力并不仅限于明面上的那点。当它再度遇到入侵时，才会展露獠牙。

    私人飞船返回了首都星，楚君归被通知晚上8点时李悠然将会约见他，敲定此次借款事宜。

    晚8时整，楚君归准时来到李悠然的书房。这一次李悠然穿的随行得多，人也变得和煦很多，不再是第一次那般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