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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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世界,芸芸众生,有八部天龙:一曰天众、二曰龙众、三曰夜叉、四曰乾达婆、五曰阿修罗、六曰迦楼罗、七曰紧那罗、八曰摩睺罗伽。
八部天龙掌众生八苦:傲慢、痴迷、懒惰、自恋、憎恨、贪婪、淫欲、伪善。
佛经有云:
阿修罗男身形丑恶;阿修罗女端正美貌。
阿修罗有美女而无美食,帝释天有美食却乏美女,故阿修罗王与帝释天时有争战。
夫阿修罗者,性坚韧,好杀人,天赋异禀,可食憎怨之念积于双瞳,使瞳色渐渐深化为紫,憎怨越盛,力量越强。
受尽苦难而不厌,历遍灾劫易未烦,此乃阿修罗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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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谷地,皑皑白雪,几株胧原特有的紫梅,梅树下站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约摸五六来岁,裘衣风帽,如瀑墨发,由帽檐钻出,散落肩上,她小手指向前方,正笑吟吟喊道:
“阿仲,炎哥哥,你们看,这条便是回村的路了,我们快些走,我阿妈要着急了!”
疾风骤起,长发飞舞。
女孩笑靥如花,可脸容却渐渐看得不真切,人也开始模糊,盈盈笑声亦是飘散而去。
阿仲猛然睁开双眼,但见天花石板上爬满苔藓,一片墨绿。
“唉,又梦到小语了,也不知她现下过得如何。”
他低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
静了片刻,他霍地起身,端起木桌上的破碗,仰头,将碗中之水一饮而尽。
此处乃是一间石室,左右两张木榻抵墙而放。
两榻中间摆放一张木桌,桌案之上有两个陶瓷破碗,一个黑色泥坛,那坛子里还有少许残羹剩饭。
墙壁挂满青苔,乃是用一尺见方的青石堆砌而成,石缝之间,刀嵌不入。
室内虽开有一处气窗,但依然潮湿闷热。
唯一的出口便是一扇铁门,那铁门牢牢紧锁,锈迹斑斑。
门上悬挂一个铜铃,一根细线系缚铜铃,穿过门缝,连至屋外。
阿仲走到另一张榻前,但见榻上躺卧一人,那人生得高鼻深眼,胡子拉渣,俨然一副土人蛮夷模样。
只是他眉目紧蹙,脸色惨白,喉咙间或哼啊低吟,看上去极是痛苦。
此刻,他正手捂左腹,少许鲜血渗出绷带,由他指缝之间溢了出来。
“只是小腹受了一刀,以阿罕的体质早该醒来,何以至此?”
阿仲一脸疑惑,喃喃嘀咕道。
昏迷男子名唤赛罕,二十七岁,本是西境龙战高原一员骁勇善战的百夫长,在与贵霜帝国的战争中受伤被俘,进而被丢进了这修罗场。
修罗场坐落于须弥山下,东西南北各有一座。
每年,修罗场会从各地囚犯中挑选年轻健者;或从人口贩子手中购买强壮男丁;亦或将弃婴养至一十二岁,让他们互相斗杀,以供帝国贵族取乐。
这些人被称为饿鬼,只因他们每日只有一碗糙米饭,少许菜皮,食不果腹,饥饿若鬼。
据闻,如此作为,乃是为了让他们在斗杀之时,能更加凶狠残暴,以提高观赏性。
斗杀限时一炷香,若一炷香内杀死对方则胜,胜者可得到肉食作为奖赏。
若未能杀死对方则胜负未分,双方均不得赏。
饿鬼每三日便斗杀一次,若有伤在身,亦或是状态不佳,则可不出场。
但每月必须斗杀一次。
许多饿鬼饥饿难耐,往往为了食物,主动出击搏杀,故而能生存数年之久的皆是精英。
阿仲和赛罕便是精英。
赛罕昨日为了一顿牛肉,出场搏杀,可不曾料想,他生龙活虎般出去,竟却被人架着回来,至今昏迷未醒。
阿仲一脸愁容,心中极是担忧。
五年来,他与赛罕相依为命,互靠互持,在这炼狱般的修罗场内为生存挣扎拼斗,饥饿、伤病,九死一生。
三日一战,二人从不逃避,用阿仲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与其像蝼蚁一般苟且偷生,倒不如痛痛快快战死在斗杀场上。
阿仲忧极生恨,紫色瞳眸,凶光连连,他沉声道:
“你若能醒来,告诉我是谁将你刺伤,我定将那人一剑戳死。”
不想话音刚落,赛罕手指竟微微动了一动,嘴里咯咯作响,好似在说些什么。
阿仲见状心中大喜,赶忙凑上前去,俯身细听。
但闻赛罕声若蚊呐,反复念道:
“乌莹···乌···乌莹···”
乌莹乃赛罕未过门妻子,二人感情甚笃,虽五年无音无讯,只怕她依在西境苦候赛罕归来。
阿仲听清赛罕口中言语,心下失望,他站起身来,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依稀记得十一年前,他被带到一间大屋之中,屋内有许多与他一般大的小孩。
他们同吃同寝,一起学习武技。
直到五年前,他才被送进这间石室。
亦正是在此处,他首次见到赛罕。
头一年,他时常挂彩而回,时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赛罕则生猛骁勇,武技纯熟,往往可斩杀对手夺得肉食。
他对阿仲颇为照顾,见其年纪尚轻,需更多肉食生长体魄,故而经常大块大块,将己所得分于阿仲。
经年累月,阿仲因积攒大量实战经验,再加上他过人的学习天赋,武技早已突飞猛进,斗杀成绩亦是越来越好。
如今,他的实力已然不再赛罕之下。
气窗外,苍穹蔚蓝,白云朵朵。
阿仲抄起榻上钢剑,仔细端详。
这剑朴实无华,剑刃颇宽,虽有几处缺口,但并未影响使用。
一会儿便要上场了,先热热身吧。
他这般念想,双手便同时紧握剑柄,将钢剑抡舞起来。
只见他披头散发,赤 裸上身,肤色古铜,肌肉饱满,身形甚是雄壮。
日光透过气窗,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使他鼻子下巴线条分外明朗,予人一种坚韧果断之感。
此刻,钢剑疾舞,迅捷生猛,屋内登时剑风霍霍,木榻木桌嘎嘎作响。
他忽然跃起身来,劲元运走,手中钢剑抡出一排剑影,不偏不倚,朝那铁门砍去。
当的一响,铁门上又多出一道深深划痕。
剑势收敛,阿仲细细盯看门上剑痕,喃喃自语道:
“痕迹比上次的深了不少,看来这狂龙斩又有长进了。”
“叮···”头顶铜铃声骤然响起。
该上场了。
阿仲收拾心情,疾步走到木桌之前,从黑泥坛子里抓起一把冷饭,塞进嘴里。
他快速嚼了两口,便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