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路遇俏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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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接着赶路,但这路似乎越走越窄,愈行愈细了。

    大山已然近在咫尺。

    阿仲往高处望去,除了缭绕云雾,再不能看见山顶了。

    脚下黄土小路也变成了青石山道,看来要爬山了。

    三人用刀剑拨开挡道杂草,拾级而上。

    “你叫阿仲?”肖京问道:

    “你姓什么?”

    阿仲微微一愣,答道:“打从我出生起便叫阿仲,姓什么我却不知。”

    “那令尊又是何人?”肖京接着问道。

    “我娘从未提起我爹。”

    “原来如此,”肖京道:

    “说不定你我日后便是同僚,若连你姓什么都不知晓,着实说不过去,故有此一问。”

    “阿仲他爹定是姓阿,这还用问?”赛罕一本正经道。

    阿仲肖京闻言哈哈大笑。

    这笑声惊起了山间鸟雀,树梢间一阵骚乱。

    微风徐徐吹来,风中淡淡清香,让人闻之一振。

    “两位且看,春天来了!”肖京得意道。

    阿仲四下望去,但见溪涧旁,峭壁边,红花朵朵,随处生长。

    这花鲜红如血,他从未见过。

    “杜鹃花发鹧鸪啼,浅紫深红更傍溪。”肖京朗吟道。

    “这花原来叫杜鹃,要是他娘的能在我家庭院里种上一寮子,乌莹一定喜欢。”赛罕憨笑道。

    夕阳西下,山间春晚似燃烧。

    一行人转过一处山腰拐角,陡然间来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山地上。

    远处竹林前有几间茅舍,舍前清溪流过,隐隐能闻汩汩水声。

    三人向那茅舍走去,肖京道:

    “天色渐晚,山中毒蛇猛兽颇多,我等今晚便在这草屋留宿,待明日再赶路。”

    正说话时,其中一间茅舍木门推了开来,内里走出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绿衫少女。

    那少女脸庞娇俏,身段玲珑。

    “肖师兄,我比你早到,瞧你们一个个都是大男人,走起路来还不如人家一个女儿家呢!”

    少女一面嬉笑,一面轻盈走来。

    肖京微微一笑,道:

    “还是温师妹厉害,你带的那俩人现下正在何处?”

    话音方落,另一间茅舍木门霍地嘎吱一响,门内同时挤出了两人。

    其中一人面目狰狞,体格壮硕,宽肩状臂,手持短斧,正瞪大眼睛看着阿仲等人。

    另一人则头戴方巾,手持纸扇,面庞白净,气质儒雅,一副书生模样,看上去最多二十来岁。

    他一见来人,便拱手示礼。

    那少女指着这两人道:

    “他们俩便是西修罗场的头两名了。”

    言罢,她走近阿仲和赛罕,乌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打量起了他们,像是在看两件稀奇珍玩一般。

    “这次挑选的影修罗训练生怎的这般奇形怪状,什么模样都有,真是有趣呢。”少女浅浅皮笑道。

    阿仲从未被异性如此贴身细看,他的脸不由唰的一红。

    好在当下天色已暗,再加上他肤色近铜,并未被那少女瞧出异样。

    只是这少女看上去甚是娇小柔弱,如何敢在这荒山之中独自带着两个修罗场饿鬼翘魁,他心下甚是不解。

    但闻肖京柔声关心道:“此处就你们三个人吗?”

    “是呢,雪姐姐上午便已带着南北修罗场四个人上山去了。”那少女嘟哝小嘴,萌萌幽怨道:

    “她明知人家最怕孤单,最喜人多,也不等等人家。”

    肖京一听,无奈笑道:“我这不是也带人来了嘛!”

    少女闻言喜滋滋地看了他一眼,尔后又转头瞅着阿仲。

    略微过翘的鼻子,在她鹅蛋脸上分外淘气,她笑吟吟道:

    “那人家便来试试,看看是这东修罗场挑出来的人厉害,还是西修罗场的更强。”

    接着又冲阿仲问道:

    “你是第一名?”

    声音极甜极清。

    阿仲被她这般突然一问,竟有些结舌张口。

    他轻咳一声,刚要回答,便听肖京说道:

    “不错,阿仲是东修罗场第一名,只是他二人此刻都有伤在身,温师妹若是想考验他们武技,不如改日。”

    阿仲心忖道:

    “肖京说得极是,我与阿汗均受伤未愈,万一因此输给你这小妮子,岂不丢大了,往后还怎在覆霜城立足。”

    正嘀咕间,但见那少女拍了拍他肩膀,煞有介事道:

    “男子汉大丈夫,是吧,好汉子?”

    阿仲一听,登时哭笑不得,心中暗暗骂娘。

    肖京正要言语,那少女倏地玉足轻点,衣袂作响,腾空而起。

    她左手掐印,右手剑指,朝着阿仲,凌空一指。

    指尖嗤嗤作响,一股凌厉青气贯指而出,竟能聚形成鹿。

    那青鹿缩颌伸角,怒踏四蹄,宛如利箭一般,撞向阿仲。

    召术·飞廉!

    “温师妹,不可伤他性命!”

    肖京的声音在耳畔想起,阿仲却无暇理会。

    他心中大骇,修罗场斗杀多年,此等诡异招式他从未见过。

    但见那青鹿奔如闪电,势若惊雷,他根本不及躲闪,唯有生生格挡。

    他当下沉腰立马,钢剑横档胸前,运力抵挡。

    体术·金钟罩!

    “当”一声巨响,鹿角顶中钢剑。

    周遭气劲纵横,阿仲用尽全身力道,方才堪堪挡住。

    怎料那青鹿竟凌空狂奔,鹿角劲道滚滚而来,好似无穷无尽。

    阿仲哪里还能再挡,他双脚保持马步,鞋子却在地上磨出五六丈远。

    他突感腹背剧痛,喉咙一甜,一口血便从嘴角溢流而出。

    肖京见状,“锵”的一声,长剑出鞘。

    那剑挽起一道金光,倏地劈中青鹿。

    嗤嗤青气瞬间湮灭。

    “师妹,不能伤他性命。”肖京正色道。

    阿仲拄着钢剑,手捂腹部,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艰难说道:“多谢肖影大人解围!”

    “肖师兄,人家只是想试试他的武技,怎知他竟如此不经打,人家还只用了三层元力呢!”

    那少女轻轻落下,俏目瞥了一眼阿仲,失落道:

    “哎,无趣,真是无趣!”

    茅舍前那两人见状,立时向阿仲投来同情目光,恰似感同身受一般!

    “感觉如何?”肖京转向阿仲,问道。

    “我没事,方才用劲过猛,引发旧伤,休息一晚便好。”阿仲说道。

    肖京点了点头,又对着茅舍前那两人拱手作礼道:

    “二位,在下肖京,乃摩睺罗迦掌殿兼凌霜阁阁主莫休座下影修罗,有礼了!”

    面目狰狞的汉子应声爽口道:

    “俺是蒙托,土生土长的离离大草原人,这是俺哥哥钟笙,他是你们中州人。”

    这二人并非亲生兄弟,只是如阿仲赛罕这般,同住一间石室,感情较深罢了。

    那白净书生则作揖行礼道:

    “小生钟笙,见过肖影大人。”

    “这钟笙不但是他们中最为英俊儒雅的,武技更是最厉害的。”那少女看着阿仲,洋洋自得道。

    肖京闻言则对阿仲赛罕无奈叹道:

    “这位是紧那罗掌殿洛姬的唯一嫡传弟子温珀,她年纪虽小,武技却得洛掌殿真传,已然是覆霜城影修罗了。”

    紧那罗殿亦是须弥山八神殿之一。

    阿仲恍然,这温珀小小年纪竟已是影修罗,难怪敢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独带修罗翘魁。

    她武技了得自然不在话下,只看蒙托和钟笙适才瞧自己的神情,便知这两位老哥没少受她欺凌。

    赛罕笑道:“我叫赛罕,西境人,不会你们中州人礼数,”

    他接着拍了拍阿仲,道:

    “小妹妹真是厉害,我和我兄弟回去便将筋骨练结实了,回头再给你揍,好不好?”

    温珀一听他这般言说,不禁噗嗤一声,俏脸生笑。

    但她旋即又沉下脸容,道:

    “谁是你妹妹呢,你若再敢乱攀亲戚,我便割下你舌头,拿去喂狼。”

    赛罕闻言作惊吓捂嘴状,心忖这小妹妹这般厉害,搞不好真会割下自己舌头,还是少说为妙。

    温珀又瞄了一眼阿仲,道:

    “到了覆霜城,你再好好练练,下回还找你打。”

    阿仲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这覆霜城定是高手如云,随随便便来一个人竟都这般厉害。

    到了那处,自己定当潜心苦学一番,决不能叫这丫头小觑了。

    于是,他心中决心暗下,便点头道:

    “是。”

    明月悬空,夜风凉人,众人各自挑了茅舍睡了下来。

    次日,东边刚刚见白,肖京便叫醒众人,起身上路。

    那温珀一边走一边向他抱怨自己昨晚并未睡足。

    山路越走越陡,空气越来越燥,万木凋零,叶落风寒。

    “好一片萧瑟秋景。”肖京赞道:

    “这秋景过后,便是冬雪覆盖,所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指的就是这一山之中,可看尽春夏秋冬人间四色。”

    众人闻言,皆暗暗称奇。

    赛罕则兀自恼悔,自己只穿了一条无袖背心,一会若下起雪来,还不冻得哆嗦直抖。

    这肖京也不提前言明,自己也好多带一身棉袄。

    “你现下已是自由之身,不回去见你的乌莹了?”一旁阿仲低声问道。

    “眼下就是想走肖京也未必肯放了我。”赛罕道:

    “倒不如去覆霜城看看,难得有机会能见识见识这贵霜帝国中枢核心,也不差这几天,到时若情况不对,再行开溜。”

    “只怕到时想走却走不了。”阿仲担忧道。

    “那你呢,你又为何不走?”

    “我?我又没地方可去,索性就去当个影修罗。”阿仲苦笑道。

    秋风瑟瑟,金菊满山。

    忽听钟笙吟道:“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君子当独善其身,若这秋菊与桃花一般,当春争艳,又如何绝世而独立呢?”肖京转头看了看他,朗声问道。

    钟笙眼神数变,蓦地回礼道:

    “肖影大人所言亦是一理,但依小生之见,这菊花孤立凉秋,无与争斗,未能尽显花魁本色。”

    他言到此处停了一停,举目望远。

    但见东方旭日初生,朝气迸发,山中霾雾,无不见曙而散。

    他娓娓说道:“正如这男儿进取之路,必有群枭相争,方显英雄盖世。”

    “哈哈,想不到钟笙兄弟年纪轻轻,却有这番独到见解,在下钦佩不已。”肖京洒然笑道:

    “看来钟笙兄弟对这诗词自是有一番研究喜好了。”

    “莫言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尽解诗。”

    二人相视而笑,颇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阿仲对诗词歌赋自是一窍不通,他见温珀时而面露向往,时而秀眸放光,正醉心聆听肖京钟笙二人交谈。

    他心下立感不是滋味。

    赛罕与阿仲同住一室,经年朝夕相处,对阿仲的心思自是比旁人了解,他当下便看出阿仲心中不快。

    他低声说道:

    “胸有点墨好泡妞,阿仲仍需学一手。”

    话音甫毕,他又扯起嗓子,高生唱道:

    “阿妹阿妹脸不羞嘞···盯着汉子也不臊嘞···忘了村里阿哥哥勒···”

    歌词显然是胡乱编凑的。

    只是他唱歌嗓音犹如公鸭鸣春,难听至极,既打断了肖京与钟笙雅谈,又拉回了温珀太虚游魂。

    温珀张口欲斥,陡然意识到这歌词唱的便是自己。

    她霍地腮颊一红,扭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