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康复中心吗？”云恩问。

    “刚下班。”梁辰说，“准备回家去看我奶奶。”

    “奶奶身体还好吧，一直说去你家拜访，总没去成。”云恩愧疚地说，“现在孟筱她……”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梁辰道，“下个月，奶奶和你外婆一道摆八十大寿，长风叔跟你说了吗？”

    “你没提过，舅舅和舅妈也没说过。”云恩说，“我以前和舅舅说，互相不打扰生活，结果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来打扰我，反而是我好几次给他们添麻烦。”

    “长风叔是老实人。”梁辰道，“你想去的话，就直接去问他。”

    虽然话题扯远了，可梁医生自己是记得很清楚的，挂电话前还是问了一句：“云恩，你觉得我喜欢孟筱什么？”

    “我不知道。”

    “对不起，总是来烦你。”

    电话那头，是从没听过的低沉的声音，夏云恩认识的梁医生，一直都是高高在天上的太阳，明亮而热情。

    “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吗？”云恩问。

    “当然了，不过你们都不信。”梁辰说，“

    “我也是第一次，但我比你幸运，因为江凛也喜欢我。”云恩道，“所以我没办法给你参考，我们的相处模式，也不适合你。你问我或者问江凛，都是一样的结果。”

    梁辰站在康复中心楼下，觉得春风特别冷，他为什么要来自讨狗粮吃，他好怀念那些日子，那些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孟筱的日子。

    梁辰忍不住说：“你们两个太坏了，你怎么可以学江凛，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学他干什么？”

    听见梁医生的声音里又有了活力，云恩目的达到，便问：“明天中午有空吗？”

    梁辰没好气：“想请我吃饭补偿我吗？”

    “孟筱找到工作了，明天早上体检，中午会过来和我一起吃饭。”云恩说，“梁医生，上海那么小，可以偶遇一下的呀。”

    “明天中午……我来你们公司。”梁辰激动不已。

    “不过。”云恩很严肃地说，“不要伤害孟筱，你的喜欢会伤害她，你要她怎么放下过去的一切呢。她才刚刚决定好好活下去，我们不要让她觉得自己随随便便就背叛了丈夫和儿子，至少到现在，她也认定自己是没有资格幸福的人。”

    “我知道。”

    “会很难很难。”云恩说。

    梁辰毫不犹豫地说：“可我喜欢她。”

    云恩笑了：“那就行。”

    夜里，江凛回到家，云恩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江凛抱起她，云恩立刻醒来，心虚地撒娇：“就刚刚打了个瞌睡。”

    “去床上睡，你最近太累了。”江凛说，“你要学着把工作上的事，分配给其他人。”

    云恩说：“可是碰到带不动的人，说一百遍，不如自己做一遍。”

    江凛关掉了工作台的灯，不许她再做事，带着云恩往外走，说道：“这样子，将来怎么做老板，你会累死的。”

    “我自己做老板，我就会选好的员工啊。”

    “不可能这么如意，如果每个人都优秀，附和你的心意，他们为什么要来给你打工？”江凛说，“你可以学孙威，以后留心一下，他是怎么在你们中间分配工作并管理你们，他很有本事。”

    “一回来就说我不好。”云恩没道理了，就开始黏黏糊糊。

    “等你把自己累死了，我去说谁？”江凛要把云恩拉回卧室，“我去洗澡，你先睡，很快就回来。”

    “我帮你搓背好不好？”

    “不要。”

    “就一下。”

    “你再感冒怎么办？”

    “我保证不动手动脚。”

    色眯眯的人，死乞白赖地跟着去了浴室，之后给江凛搓了背，放了热水，泡上云恩最喜欢的碳酸浴盐，等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出来就有鲜榨的果汁喝。

    冰凉甜美的果汁沁入身体，顿时满身疲惫都消除，江凛坐在厨房岛台边，幸福安逸地看着正在收拾的人。

    “晚饭吃得好吗？”云恩一面洗杯子，一面问，“价格谈得怎么样。”

    江凛晚上会严格控制摄入，所以并没在意吃了什么，但他和秦先生聊了很多关于国内皮革市场，以及进口出口各方面的问题，受益匪浅。

    “秦先生瘦了很多，大概是过年时酒精过敏住院的关系，整个人苍老了，比去年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我记得你说过，在机场就见过他，他老婆很厉害。”云恩叹息，“今天王若也在说，他们是不是厂子内部出了问题，是不是夫妻两个因为经营的问题闹起来了。”

    “秦先生为人很温和，很健谈。”江凛说，“的确比较难想象，他会选择那样性格的女性结婚，不过这是人家的私生活，我们不该多管。”

    “那报价的事，他能做主了吗？”

    “说好了，明天来公司签约，签约后他们就不能再随意变动价格，这是他的诚意，今晚谈的意向是要长期合作的。”江凛说，“明天一早，我会和各个部门的人再商量，法务部也会尽快做出合同，秦先生下午来公司。”

    “明天中午约了筱筱买衣服吃饭的，然后再和梁辰来个偶遇。”云恩跑来，坐在江凛腿上，“我自己能搞定，你去忙你的。”

    “梁辰缠着你了？”江凛皱眉头，“他可能是人来疯，三分钟热度，不要让筱筱被他伤害。”

    “你怎么对自己的好兄弟那么没信心呢。”云恩说，“我觉得梁辰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孟筱把墙搭得太高了，要翻过去很难很难。”

    江凛起身，两人手牵着手走回卧室，说道：“他从来没正经喜欢过一个女人，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你要想，从来没有梁辰得不到的女人，孟筱这样的，他会觉得新鲜，新鲜过后，还剩什么吗？”

    “孟筱绝对不会让自己被人白白新鲜一场的。”云恩很淡定，“你当孟筱是谁，她如果打开门让梁辰进去，梁辰这辈子别想跑了。”

    江凛笑道：“会吗？”

    云恩说：“当然了，所以话说回来，孟筱只要不想点头，梁辰是没希望的。可我们要给他希望嘛，至少鼓励鼓励，创造点机会，而且我也希望能有个人，把孟筱的心撬开一些。”

    江凛原本想着，让孟筱来做梁辰的规矩，省得他以后带着云恩上天入地，可梁辰真的开了窍，对孟筱动心并展开追求，江凛又觉得现实距离理想太遥远，梁辰这条路不好走，而孟筱需要放下的包袱太多太多。

    第二天中午，云恩接到了体检归来的孟筱，随便吃了点汉堡薯条后，就去隔壁商场买衣服。

    可惜云恩接到梁辰的消息，他临时有病人需要接待，今天中午没办法过来了，云恩午休时间有限，不可能无限制地等下去。

    “怎么心不在焉的？”孟筱从试衣间出来，就看见云恩坐在沙发上皱眉头，还在手机上拼命打字，她问，“是不是工作上的事，你先回去吧，我选好了。”

    “没事。”云恩说，“选好了吗？”

    “选好了，真的你买单？”孟筱笑道，“刷江凛的卡吗？那我不要的。”

    “是我自己的钱。”云恩说，“我欠他很多钱呢，怎么好意思再花他的钱。”

    店员来接过衣服，带她们去结账，孟筱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他？”

    “过了夏天。”云恩说，“这半年存的，加上年中奖金，就能一次还给他了。”

    “现在的日常花销呢？”孟筱问。

    “没算过，吃的喝的我会买，他也会买，反正就这样子。”云恩想了想说，“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我们两个一点没讨论过生活的事，很自然地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江凛迁就你更多。”孟筱说，“甚至让你感觉不到自己被迁就，多好啊。”

    云恩有些害羞了，离开这家店后，才说：“我看男人的眼光很灵对不对。”而后又道，“这一点上，我大概比我妈强很多。”

    孟筱嗔道：“你别瞎说。”

    “对了，下个月老太太们办八十大寿，我们准备一份礼物吧。”云恩看了看时间，“今天不行了，过几天我们再商量买什么礼物，你也要谢谢她们的是吧。”

    孟筱忙点头：“当然了，刚好我下个月可以开工资。”

    “几时上班？”

    “下周一就上班。”

    “这么快……”

    她们聊着天，从人群中走过，云恩突然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

    “怎么了？”孟筱问。

    “我怎么又觉得，有人看着我。”云恩说，“是我神经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