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恩身残志坚地吃了晚饭才回家，但路上已经没法儿坐车，是趴在后座回去的。

    梁辰给她做过检查，骨骼没有严重的损伤，但可能细小的伤痕，要拍片才能看出来。

    其实云恩知道自己哪里疼，怎么疼，但有不能对梁医生说的话。

    回到家，江凛脱了她的裤子，才看见屁股上一大片淤青，让人又心疼又好笑。

    “平时还能骂你人来疯，今天是真的可怜了。”江凛温和地哄着，“后面几天要老实了，明天去做个检查，这样放心点。”

    “那不要让梁辰检查行吗，我又不是孟筱。”云恩说，“我会不好意思。”

    “我们自己去医院检查，不麻烦他们。”江凛笑着问，“还能自己洗澡吗？”

    “我自己洗。”云恩又哭又笑地，“休想吃我豆腐。”

    江凛小心翼翼抱起她，云恩突然想起一件事，着急地要拿包：“我看看他们给我电话没。”

    但是手机里安安静静，被屏蔽的信息一大堆，她可以之后慢慢再看，但她期待的，孙威或是王若，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了？”

    “等我得到消息了，再给你讲。”云恩放下手机，扶着江凛一瘸一拐地往浴室走，问道，“如果当初我退缩，不敢爱上你，你会追求我吗？”

    “会，但因为没有发生，你让我现在想象，我想象不出来要做什么。”江凛说，“所以，我何其幸运。”

    云恩笑道：“我们江先生中文进步很大嘛。”

    江凛去卧室帮她拿替换衣服，云恩在浴室小心翼翼脱下衣裳，隔着门说，“但我还是认为，感情不能勉强，就算孙威暗恋了王若好几年，王若又为什么非要回应这份感情呢，就算她非要喜欢展世杰，又有什么错呢？我鼓励她和展世杰分开，好像太理智了，感情是不讲道理的吧？”

    江凛捧着家居服过来，问道：“你今天在等王若和孙威的消息？”

    云恩立马捂着嘴，她很深刻地反省，她绝不能在江凛之外的人面前，这么无意识地松懈精神，答应了人家的事，就要做到。

    但江凛说：“我不认为你鼓励王若和展世杰分开有错，那段感情已经不能给她任何幸福，只剩下痛苦，明摆着没有希望的事，身边的人就该拉一把。”

    此时此刻，王若刚刚出门，来赴孙威的约会。

    那个人从上午开始，就不断地问她是否有时间，王若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猜到孙威想干什么。

    可共事那么久，一直在身边毫无存在感的人，突然向自己表白，王若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结果拖了整整一天，孙威才终于把人约出来。

    果然，和王若想象的一样，那个人表白了，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暗恋了好几年。

    孙威说：“第一天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后来察觉到你和展世杰在一起，我就放弃了追求。现在你恢复单身，我想如果再不表白，可能又会有别的人出现，不论如何，我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公司开始多久，我们就在一起工作了多久。”王若苦笑，“真有意思，办公室里不要上班了，都谈恋爱吧，江凛真是开了个好头。不对……我有什么资格说人家江凛。”

    孙威说：“我已经决定离职了。”

    王若睁大眼睛，身体也不着急地往前倾，稍稍冷静后，才收回来：“公司各方面都在发展，现在这个大环境下，做到这样能看见希望的公司，你要走？你是不是傻，你跟着大家一起苦过来，现在越来越好了，你要走？你、你不会是在威胁我吧？”

    孙威平静地说：“当然不是，如果我们有希望在一起，分开工作对你对我都好。如果没希望……当然，我绝不是威胁你，可我以后，应该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平静地和你共事，所以我决定离开。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你走了，谁来帮我做事？”王若说，“定制单越来越多，我怎么分配人手？你还说你不是威胁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啊！”王若突然回过味，“你最近老是请同事喝下午茶，是为了给我吃？”

    “是。”孙威说，“都是你忙到没时间吃午饭的那几天。”

    “呵……”王若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没觉得不自在，更谈不上恶心，她是被喜欢，又不是被讨厌。

    “另外，有件事要跟你说明。”孙威严肃起来，“是我提供的证据，让高层开除了展世杰。虽然我暗中调查他，这样不对，但他做了犯法并损害公司利益的事，让他和平离开，已经是公司的仁慈了。”

    “你？”王若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在确定你们分手后。”孙威说，“我想我没有判断错。”

    这一下，王若真的不自在了，拿了包起身就要走，孙威却抢先一步，拦住了她：“对不起，我不是要干涉你的事，但这本来也是公司的事。如果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王若深呼吸了几下，平静下来：“孙先生，你差不多拥有我和展世杰共同的记忆，你认为我们如果在一起，将来会幸福吗？不要开玩笑了，都好好上班，我来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有奔头有激情，感觉到整个公司都在向上，我没什么野心，但就想开开心心工作，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你，是我很重要的拍档，感情的事，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但是工作上我很需要你，我不希望你离职。”

    孙威说：“可是以后你看到我，不会尴尬吗？”

    王若点头：“不会尴尬，所以你最好也别尴尬，你能不能有点中年危机，过几年你就四十岁了，你现在跳槽，一点好处都没。我们的职业寿命是多长，七八年后，新人有更多的创意更多的设计，如果我们不能抓紧时间做出成绩和资本，公司还要我们这些老人干什么？”

    孙威轻声道：“你能坐下来说吗？”

    王若还真坐下了，一本正经地说：“大家同事一场，我不想看到你将来四十岁了找不到工作，你以为你是男的，就比我们女的有优势吗？上班这种事，没有不坑人的老板，没有不难带的同事，可你在这里做的开心，有自己的地位，上面重用你，下面服气你，你竟然为了点感情的事要离开？你脑子坏了吗？”

    孙威心中默默想，他明明还不是男朋友，为什么要被训话。

    王若说：“我现在没心思谈朋友的，你表白也好，暗恋我几年也好都是你的事，但如果你离职了，我就没办法做事了，你不要走。”

    孙威抿着唇说：“可我已经跟夏云恩说了，我要离职。”

    王若白眼翻到天上去：“这个小姑娘真神奇，什么事都跟她能扯上关系。”

    孙威不确定王若是否知道云恩是夏家的孩子，他决定继续保留这个秘密，不过王若喜欢夏云恩，这一点早在云恩还是设计助理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王若拿出手机，拨通了云恩的电话：“孙威暗恋我的事，你知道？”

    云恩小心翼翼地说：“我谁都没讲，不过我告诉你，老早老早江凛就看出来了，厉害吧。”

    王若呵呵冷笑，然后说：“那你就继续藏在肚子里，不要跟其他人讲，还有，他现在答应我不离职了，你跟江凛打个招呼。”

    “那你们……”云恩试探着。

    “没有的事。”王若霸气地说，“我不会跟他谈恋爱，我再也不要在办公室里谈恋爱。”

    挂了电话，孙威刚想表示他没答应不离职，王若就指着他说：“你！不可以离职！”

    孙威坐正了说：“如果不想谈恋爱，我们可以直接结婚，反正认识那么久了，该了解的都差不多了。”

    王若目瞪口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恩挂掉电话后，就指挥身后的人继续。

    江凛正在给她做冷敷，也终于把整件事都听完了，他不以为然地说：“让他们自己决定吧，私人的事我不感兴趣，但在办公室，就好好工作。”

    云恩冷得受不了了，要江凛把冰袋拿开，喘了口气说：“既然我们的存在，给了人家压力和负担，那我们更加要好好上班，在我能开始自己的事业之前，我不想和你分开的，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我们从来没影响过工作。”

    江凛更不介意了，他拿纸巾擦手，说道：“孙威这个人，其实很强势，很有魄力。”

    云恩说：“我也觉得，他只是藏起来了。”

    这一边，孙威和王若对坐着，他们谁也不说话，已经僵持了好几分钟。

    王若终于开口：“你的条件，大把好的年轻的女孩子可以选，大家继续做同事吧。”

    孙威摇头：“我想和你，以结婚为目标谈恋爱，如果你不想谈恋爱，我们可以直接结婚。我不是威胁你，可如果非要我继续在公司留下，除非我们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