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是孟筱的生日，去年的今天，她还坐着轮椅，在康复中心接受钱护士们的祝福。

    那时候怎么会想到，一年后，她嫁给了梁辰，怀上了宝宝，双腿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她不再讨厌自己的生日，这个日子不再意味着提醒她那个给了她生命地狱般的家，而是在这一天，如今身边爱她的人，都为她高兴为她祝福。

    奶奶和妈妈把孟筱接回去庆祝，为她准备了丰厚的生日礼物和晚餐，但云恩和江凛在来的路上，突然打电话来说，有些事耽误了要晚些到，不要等他们开饭。

    是私家侦探的电话，让江凛调转了方向，没有通过邮件发资料，而是直接约了见面，可见是很重要的线索。

    去的路上，云恩的心跳得很快，但拒绝了江凛让她在车上等，妈妈的事，她要自己勇敢地去面对。

    “秦仲国和庄如珍的儿子，是在九年前出国留学的。”私家侦探放下一张张照片和资料，认真严谨地说，“他最近得了急性白血病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我查到，他目前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已经开始接受药物治疗。并且在九年前出国前，他就曾经接受过心理治疗。心理治疗也好，出国留学也好，那么巧都是在九年前，在你母亲出事后不久，我觉得这个线索，很值得查下去。”

    云恩目光直直地看着桌上的东西，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江凛仔细地翻阅资料和照片，好几张是一个年轻人坐在轮椅上，戴着口罩，目光呆滞地晒着太阳。

    “这是他们的儿子？”江凛问，“他现在病情怎么样？”

    “不太好，感觉就比死人多口气。”私家侦探说，“就这几天，已经去过三次医院，两次是综合医院，应该是做复查，还有一次是这家精神专科的私人医院。”

    江凛听云恩提过，她陪梁辰妈妈去拿药时，就在这家医院遇见了庄如珍，果然病了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儿子。

    “如果你们觉得这条线索有价值，我会深入调查。”私家侦探道，“那么多的巧合，不可能只是偶然，我相信或多或少和当年的事有关，不过考虑到这个病人十分虚弱，我接近他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云恩率先开口：“我想知道更多的事，这个人在美国留学时的状况，他不戴口罩的照片，我都要。调查这些需要多少钱，你只管开价，只要能查到我想知道的事。”

    “我会估价后，和你们沟通。”私家侦探说，“包括秦仲国和庄如珍本身，这九年来的信息，我都会查清楚给你。”

    “在我妈妈出事地点附近的监控里，曾经查到一辆假牌车，你可以再查一下，他们家的购车记录。”云恩目光冰冷地看着私家侦探，“我要知道所有的事。”

    万万没想到，一刀下去就见了血，换一个角度去查，立刻就查到了这么巧合的线索，不是七年也不是八年，刚刚好，九年前妈妈出事后发生了这一切。

    凶手是庄如珍，还是她的儿子？

    云恩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水，对江凛说：“我们走吧，还要去给孟筱庆祝生日。”

    江凛摇了摇头：“我们回家，回家休息。”

    云恩的气息很急促，但看着江凛眼中的自己，渐渐冷静下来，答应道：“好，我们回家。”

    梁家这边，生日宴已经吃了半天，梁振民还是特地推掉应酬赶回来为儿媳妇庆祝，梁辰暗戳戳对老婆说：“他从来没给我庆祝过生日。”

    江凛和云恩始终没来，奶奶倒是很惦记，催促孙子：“打电话问问，别有什么事，会不会路上碰到了？”

    巧的是，江凛也打来了电话，说云恩不太舒服要先回去，梁辰没多问，转告了家人后，夜里生日宴结束，他带着孟筱直接来了江凛的家。

    云恩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忙碌，她一回来就钻进去了，好像要把身体里多余的负能量发泄掉，江凛没有过问也没有阻拦，直到这一刻，孟筱轻轻敲开了门。

    “我在串珠子。”云恩抬起疲倦的眼睛说，“新学的一种串法，我要练练熟。生日快乐，亲爱的，你的礼物……应该在楼下。”

    “没事吧，梁辰和我都很担心你，我们猜到应该是私家侦探联络你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孟筱说，“刚刚也听江凛说了。”

    云恩收起桌上的东西，似自言自语般说：“如果是他们，我不会放过他们。”

    孟筱的心一颤，没有说话。

    云恩的手，紧紧抓起一把珠子：“我竟然……还想救她的儿子，真恶心……”

    此刻楼下，江凛开了一瓶红酒，梁辰说他要开车，谢绝了。

    江先生难得需要靠酒精来让自己镇定，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她甚至还想救他们的儿子，如果查到线索，证明妈妈的死和他们有关，云恩会被她自己恶心死。”

    梁辰亦是叹：“到这一刻，反而希望和他们没关系，希望仅仅是巧合，这样云恩的内心能平静一些。”

    江凛说：“舅舅找我谈过，希望我能干预调查，也就是不要给云恩真相，就维持现状，让她不要陷入仇恨里。可我想了很久，知道真相和陷入仇恨不是同一件事，我不想瞒着她。”

    “我站你这边。”梁辰说，“当年独自一个人经历了痛苦的，是云恩，就算是长风叔和外婆，都无法和她一样痛苦。”

    江凛看着梁辰，眉心紧蹙，沉沉地说：“我担心……”

    孟筱的生日一过，就是十一月，公司双十一的预售成绩很理想，而且目前的预售排行，云恩设计的一双尖头踝靴的销量，超越了王若，排在第一位。

    这是云恩也没想到的事，可实打实的数据不会骗人，根据年中大促的数据分析来看，到零点抢购时跑单的客户很少，他们公司本身没有找人来刷销量，眼睛里看到的数字，就都是真实的。

    为了妈妈的事，心情阴沉了好一阵子的云恩，终于高兴起来，这半年，她在公司的存在感越来越低，甚至于夏天巡店最后的报告，也是以团队为单位报上去，任何人都没有得到特殊的表扬，但那份报告百分之七十的内容，都是她的心血。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顾客的喜好和选择，才是最实际有效的鼓励。

    一年一度的双十一，却是自家公司第一次参与线上活动，有年中大促打基础，大家既兴奋又紧张，江凛也半夜守在电脑前，等待同事们的数据报告。

    云恩在厨房煮第二壶咖啡时，得到江凛的好消息，他们仅仅一个小时，就达到了整个年中大促销售额的两倍。

    “这次的发布会和后续公关做的非常好。”江凛来厨房，对云恩说，“明天回公司开会，要重新整理上个月的事，作为公司内部的案例流传下去。”

    云恩捧着咖啡豆的袋子，含笑看着江凛：“总觉得你和一年前不太一样了，越来越不像设计师，而像个商人。”

    江凛笑道：“我师父跟我说过，为设计师创造生命环境，也是设计师的使命之一，我想为你创造好的环境，让你成为最好的设计师。”

    云恩一个激灵，推着江凛说：“快问问，谁的鞋子卖得最好，王若说要是输给我，给我买laprairie的夜间精华。”

    但首席到底是首席，王若的江湖地位，还不是云恩能轻易推翻的，虽然预售排行上云恩略胜一筹，但最终双十一24小时的销售数据，前三名全是王若设计的鞋子，云恩只拿到了第四名和第六名。

    但这个成绩，云恩还是很开心，而她想要的夜间精华，江先生也给她买了。

    双十一后的周末，孟筱陪梁辰妈妈去复查拿药，她在诊室外的走廊里，遇见了坐在沙发上哭泣的庄如珍，还是梁辰妈妈先看见的，对她说：“筱筱你看，上次那个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