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有什么心愿吗？”江凛问母亲，“对于我的婚礼，对于我的家庭，对于云恩？”

    妈妈笑问：“我说了，你会为我实现吗？”

    江凛道：“只要不影响我和云恩的生活，比如让我们给你生个孙子，让我们回澳洲什么的，除此之外都可以。”

    “十几年了，你二十岁离家之后，我们就聚少离多。”妈妈道，“我从最初的失落感，到慢慢习惯，到为你的成就骄傲，到现在很自然地把我们的人生分开，你真要说我对你有什么心愿，应该就是希望你健康幸福。”

    “很感人。”江凛笑了。

    “觉得我很没诚意？”妈妈嗔道。

    “不是，是真的很感人。”江凛说，“而这方面，我和云恩还有一定的差异，一直在互相磨合。这次你们来，她紧张了很久，其实家里原本就这么干净，她还打扫了两天，她很担心你们会不喜欢她。”

    “那是因为她喜欢你，才会希望自己能被你的家人朋友肯定。”妈妈说，“要好好珍惜云恩，她是个好姑娘。”

    “我当然会。”江凛应道。

    “你可以离开父母过自己的人生，但是你不能离开妻子和爱人。”妈妈说，“不然，又为何要结合在一起？这两年云恩无法离开中国，你就尽量少回巴黎出差，但两年后，很可能她的签证会出问题，也许不止两年，甚至十几年二十几年都无法去想去的地方。但这是现在就已经知道的事，那就不要在结婚后，丢下她去找寻你所谓的理想，云恩会受伤的。”

    江凛问妈妈：“我可以把这些话告诉她吗？”

    妈妈竟是脸红了：“为什么要说呢？”

    江凛说：“想让她开心。”

    妈妈笑了，抱着要给未来儿媳妇的首饰：“等我离开了再说吧，我会不好意思的。”

    晚饭依然是云恩下厨，但江凛从头到尾都在厨房打下手，寸步不离。

    吃过饭后，梁辰说要打游戏，于是带着江教授夫妻和云恩，四个人一起玩“分手厨房”。

    孟筱不喜欢玩游戏，抱着宝宝在边上观战，江凛则去给大家煮咖啡、切水果，忙前忙后。

    云恩一开始很矛盾，又想陪未来公婆娱乐，又怕自己不做事让江凛做会让他妈误会，可游戏玩起来了，两个老小孩比年轻人还要嗨，根本没人在乎江凛在干什么，她就决定专心做好一件事。

    愉快的聚会，时间总是很匆忙，送走孟筱和梁辰后，两人便散步送爸妈回酒店。

    虽然江凛把一间客房改造成了云恩的工作室，可楼上还有一间小屋子是可以睡人的，云恩早就换了干净的床上用品，随时准备爸妈住在家里。

    今天她和江凛也挽留了，可爸爸妈妈说，住酒店方便又舒服，之后几天他们单独行动，也不会打扰江凛和云恩的生活。

    此刻散步走向酒店，爸爸和江凛在后面，云恩和妈妈在前面，说起她的工作室，云恩邀请未来婆婆去参观。

    “过几天有空了，我来玩。”妈妈说，“明天要和家里几个亲戚见面，还有老同事，还有江凛爸爸的老同学。我们打算再到杭州和南京去转一圈，那是我们年轻时去过的地方。其他地方太远了，这次时间不够，下次爸爸退休了我们再回来，要把从前去过的地方都再去一遍，亲眼看看三十多年的变化。”

    云恩问：“叔叔也要退休了吗？”

    妈妈点头，回头看了眼老公和儿子，对云恩说：“他想提前离职了，说这辈子教的学生够多了，趁现在还走得动还有精力，要带我去全世界看看。”

    云恩看得见妈妈眼中的幸福，正是这样的父母，才会让江凛如此独立，工作生活都能处惊不变，也许在别人看来平淡无趣，可这就是云恩追求的生活，稳稳当当，安安乐乐。

    “谢谢你啊，云恩。”妈妈说，“我的儿子有很多缺点，你能喜欢他，我很高兴。虽然我们离得很远，但我终究是他妈妈，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什么都不要怕。”

    云恩眼角湿湿的，傻傻地笑着没说话，她很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掉眼泪，家的温暖，来自父母的温暖，她一直都很渴望，只是因为得不到，没办法，才表现得仿佛无所谓。

    “阿姨，下次我们再一起玩游戏吧。”云恩说。

    “下次我们两个组队。”妈妈兴奋起来，转身对儿子说，“我想要和云恩一样的游戏机，你帮我买一台。”

    江凛说：“知道了，你回国前帮你买好。”

    爸爸则说：“多少钱，我打给你。”

    说着话，就到了酒店楼下了，和爸爸妈妈再见，看着他们走向电梯厅，江凛和云恩才手拉着手往回走。

    云恩脚步轻盈，就差蹦蹦跳跳了，江凛知道，妈妈一定和她说了温暖的话。

    那之后的日子，云恩和江凛照常上班，爸爸妈妈去见了亲戚，见了朋友，退了酒店的房间去杭州、南京转了一圈，一家人再见面已经是一周后，再过两天，他们也要回去了。

    这一次来到夏家，终于开始谈孩子们的婚事，提起江教授准备自行退休，明年他就有大把的时间，于是把婚礼定在了明年五月，至于两个孩子什么时候领证，让他们自由安排。

    外婆精明地提醒了一句：“你们不要懒，各种手续去办起来，不要明年结婚了，还没办结婚证。”

    江凛多会哄老人家高兴：“外婆放心，我们会尽快办好。”

    在夏家的时候，妈妈没有表露什么，直到在上海的最后一晚，在儿子家吃饭，才把他们准备的材料都带来了。

    他们出发前，就在网上搜好了中国这边办涉外婚姻需要的证明材料，之所以没拿出来，是不确定最后是否谈妥，他们擅自拿出来仿佛催婚似的，既然现在皆大欢喜，这些材料就都派得上用处了。

    “必须你自己办的材料，你就自己去弄吧。”妈妈说，“能帮你代办的，我都弄好了，应该是够了。”

    江凛随手翻了翻，说道：“明年早点来，我和云恩带你们去北京玩。”

    爸爸说：“我们自己会去，明年我们直接飞北京，在北方转一圈，再到上海来参加婚礼。婚礼的事，我们是帮不上忙了，但是钱我们会出。”

    云恩和江凛异口同声：“我们不需要钱。”

    爸爸说：“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你们要不要无关，钱我会稍后打到你账户上，你们自己花吧。”

    妈妈对江凛说：“你们明天安心上班，我们会打车去机场，有问题再联系。”

    所有的一切，都和江凛说的一样，他们互相爱护，但不依赖不捆绑，父母和儿女都有责任但没义务，彼此的人生是完全独立的，云恩真的信了。

    夜里，江凛单独送爸妈回酒店，再回家时，见云恩在仔细地看那些妈妈准备的材料，但再凑近些，就察觉到云恩的情绪不对。

    “怎么了？”

    “有妈妈真好。”云恩哽咽，“我也好想让我妈喜欢你，像你妈妈喜欢我一样。”

    江凛抱过她，温和地拍哄：“反正我相信，妈妈一定会喜欢我。清明节过去很久了，这次为了迎接我爸妈，都没去扫墓，要不要补去？”

    云恩摇头：“我今年都忘了，夏沧海彻底失宠啦。”

    江凛捧着云恩的脸问：“那我会不会有一天也失宠？”

    云恩满目色气：“要看有的人表现怎么样了。”

    当爸妈顺利抵达澳洲的家，大家都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节奏里。

    云恩的工作室虽然还没什么名气，但生意已经忙不过来。然而两个助理的制鞋工艺显然是不过关的，重要客户的鞋子，云恩实在不放心放手，以至于四月下旬，她天天加班到九十点钟。

    这天舅舅找她，和她谈了很多，告诉她长远的话，不可能又做老板又做鞋子，让她请新的人手。

    到月底算账时，江凛见她在餐桌边一次次狂按计算机，终于忍不住问：“计算机坏了？”

    云恩抬起头，一脸疲倦：“没坏……可我在想，是不是还要找个管财务的人。”

    江凛问：“这个月开得出工资吗？”

    云恩托着下巴说：“我没有房租，没有水电，成本就是材料和人工，虽然生意还不大，两个月下来也赚了不少钱，当然了，仅仅是我一个人，这点钱放到外面去，人家要笑死了。”

    江凛摇头：“不知是你一个人，算上你，已经养了三个人，但我觉得……你没学过财务，这些事，应该找一个专业的人，或者让舅舅公司的财务兼顾。”

    云恩趴在桌上说：“那多不好意思，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的账了，赚的少被人笑，我是不在乎的，舅舅的面子呢，外婆的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