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第 2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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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的苏状元郎和夫人出了城门不久, 城中不少人家中的家丁也往这边打听消息来了。这厢城中不少富庶家里已然备好了上常家贺喜之礼, 只等常府当家一行人到家。
“夫人,这边走,我们去亭子里坐一坐。”城外修有歇脚亭, 要是往常苏谶会往前多走几步,今日夫人来了, 便想带着她去亭子里坐坐, 坐着等。
“也好。”佩二娘走了一段路, 也有些累了。
这还是上午, 歇脚的亭子里没有行人, 一般这个时间出城的人不会过来歇脚,进城的人则忙着进城出去了, 苏木杨先行一步上前拿袖子掸了掸凳子, “夫人, 过来坐。”
佩二娘朝他笑着点了下头,等她和老状元郎过去坐下,她和家中老管家道:“木杨哥,你也坐, 我们坐着一起等。”
“欸,我这就坐。”苏木扬并没有坐下, 而是站在往他们县城这边来的路的方向驻足远眺:“老爷, 夫人, 你说小娘子和姑爷今天能不能回来?我看这几天天色都好, 我们临苏城这几天都没下雨, 州府那边想来也不会下什么雨罢?春雨在月初那阵早就下完了。”
“不好说,州府那边历来比我们这边雨要多,”苏谶回他道:“不过想来就是这两天的事,信都回来十天了。”
“我也是这么料的。”管家道。
“你坐一会儿,这急不来。正常而言,这行商的人回临苏城一般要到下午去了,他们会在前面的郭家县歇一晚再起程往我们临苏走,他们县到我们县也有七八十里地,就是赶的马车一早就起程,也要到傍晚才能进县。”苏谶算道。
“欸?”老管家不解,“那您怎么天天都是上午就来了?”
“常家那小子,他行事章法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尤其这次他身上还带着银子,说是一路走官道回来的,他不可能进县城打尖,一路住的怕都是驿栈,挨我们临苏县县城最站的官道是这条,”苏谶左右看看,捡来一根棍子,比划给老仆看:“就这条,俞家堡路,是上朝监守汾州的俞刺史主持修建的,现在听说是他的一个后人在把持着这条官道,常家小子常年带着几个马帮跑来跑去,他跟俞家的人熟,我看他要是回来,应该是往这家人去,看,看到了没……”
苏谶把俞家堡的路往下画,“俞家堡所在的山上一下来,就到了临苏河的下段,我们县城在中上段,就隔着二十里地,要是路上不耽搁,马跑得快一点,中午前后就能到。”
也不用女婿和他说,苏谶根据女婿以往的行事性格就能把女婿的行路猜个七七八八,是以他才没下午来等,一般是用过早膳不久就走着过来了。
“他以按你所说的?”佩二娘不由问道。
“能,”苏谶这个倒是甚肯定,“这是最没有风险的一条路。”
“你说他跟俞家堡的人好?我听说那一窝都是混世太保。”
“孝鲲在外经商,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其中也有一些是交情好的。”
“这不都传遍他上身带着几百万两银子,人家不会打劫了他罢?”佩二娘甚是忧心。
“那倒不会,且哪有几百万两?这外面的谣人传人是为可畏,但聪明人还是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银子的。”
“雁过拔毛,”佩二娘叹了口气,“岂是那么简单的事。”
“难免。”苏谶颔首,没有否认夫人的意思。
“老爷,夫人,”老管家还在站着,他听着老爷说着突然看到前方远处有了人影,他声音顿时就大了,指着前头道:“你们看看,是不是来人了?”
苏谶和佩二娘忙站起,两人看了一会,依稀是看到不少人往这边来,数量还不少,佩二娘转过头去看老爷,便见老爷也转过头扶起她的手,道:“夫人,我们往前走几步看看。”
“也好。”佩二娘放下纱帽,先苏谶一步下了亭子,健步如飞。
他们往前行了几十丈,来人就清晰了,这队人没打幡旗,苏谶目光所及的人脸没一个认识的,先还有些犹豫,等他眼睛往后一瞧,就看到一匹马被拍着往他这边跑,那马上之人嘴里急呼道:“是亲家公吗?我是大当家身边的南和……”
果然是他们!
苏谶欣喜至极,佩二娘一听便把头上纱帽放了上来,急急往那说话的下人望去,只见那下人在不远处停了马,朝他们这边拱手,“灰大,小奴先不过来了,您二位且先等一等,大当家和夫人在最后面的马车,小奴这就去通报他们一声。”
“且去。”苏谶情不自禁面露笑容。
“是,那小奴去了。”南和回头一声“驾”,扬鞭而去。
那骑马走在前面的肃容壮汉已听到了他们的说话,这厢他朝后扬了三下手,车队顿时更慢了,他翻马而下,把马缰绳甩给了与他同时下马的年轻人,他则大步朝苏府三人走了过来。
“敢问前方可是德和郎苏状元郎苏谶大人?”息部昂首阔步而来,拱手朝前方那一位腰板挺直硬郎的中年文士问道。
德和郎?苏谶先是一愣,很久没有这么叫他了。
先帝在世时有一段时间颇为赏识他的见地性情,开顽笑似地叫他为德和郎,意为他品德正直,为人和善善交,但他没有正式的册封,是以这称作法也就宫里的一些人跟随着叫过,叫的人并不多。
如今还有人记得他这先帝叫起来的外号?
老状元郎愣了,佩二娘见人见了,不动声色探手伸到了老爷身后,轻巧地捏了一块他的腰间肉。
“啊?”苏谶马上醒悟过来,朝来人揖道:“正是区区不才,敢问这位大人是何方来者?”
“不敢,京畿都卫府六品都卫郎息部,”息部拱手回道:“见过德和郎。”
“不敢不敢,我已不是什么德和郎了,也有许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苏谶颇有些感慨道:“没想到息大人居然知道这个叫法。”
“息某听我们大都尉说过你当年的风姿,息某早对您的风采才华仰慕已久了。”这话由神情铁实严肃的息都尉郎嘴里说来,再是严谨郑重不过。
京畿都卫府的都尉是谁,苏谶自是知晓的,听他的部下说起来,苏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当年他跟章齐也是好友,只是他被人算计,也被太子爷放弃了。
他是中了状元方跟随太子,可章齐却是从小与太子一起长大,被太子当肋骨之臣栽培之人,章齐若是出了事,便是当时的先帝都会出事保他,可他不一样,也是因之所以,那些暗中陷害他的人才敢下这个手。
他自行请罪担罪的那天,章齐来见了他一面,瞪了他半天,道了一个“傻”字就气呼呼地走了。
苏谶天生聪慧,但当年他还有些年轻气盛,身在局中的时候反而看不清楚真相,也是到临苏几年后沉下心来,才想出章小将军当年的那个“傻”字说的是何意。
时间如白驹过隙,没想二十多年如那不可阻挡的洪流一泄而去。
听闻故人还记得他,苏谶一时怔愣不已,脸上满是感怀。
这厢,不等他们还说话,停下的车队后方有辆马车往这边走过来了,马走得有些慢,佩二娘忍不住拉着老爷的手臂道:“是不是苑娘来了?她身子没事罢?哎,我就说了,在都城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回也不要紧,怎么就非要急着回来呢?这身体是那点时间能抵得了的吗?”
他们若是不回来,常氏一族就要个个火烧眉毛杀到都城去讨银子了,苏谶拍拍她的手,朝前方的息都卫郎歉意一笑,“老朽和内子许久都没见到我们的女儿了,心里急了点,我们先去看看她,等回头息大人要是有那时间,请务必挪点时间出来由老朽做东,请息大人喝两杯薄酒,到时还望息大人莫要嫌弃。”
“不敢,德和郎请。”息部让到一边,请他过去。
苏谶急急忙忙带着夫人和老管家往前去了。
那厢坐在车檐上的三姐一见老爷夫人往这边来了,掀开帘子就朝里急喊道:“娘子,是老爷夫人,就在前面,停车停车,娘子,就几步远了,我这就扶您下去。”
车还没停稳,三姐也没来扶,苏苑娘已然往门口挪,被身后的常当家两手一揽稳稳抱着放到了腿上按着她不许她动,同时嘴里冷静道:“苑娘,就停了,你就坐一会儿,我这就陪你下去。”
苏苑娘迫不及待地扬长头往外看去,心不在焉听他说完,到底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只顾伸着手扳束缚着她的铁臂,她扳扯了两下,没有扳开,不得不回过头去道:“常伯樊,你放开我,我要下去。”
“再等一下。”
马车好似是停了,那厢三姐也已快手快脚放下了马蹬,掀开了车帘,伸出了手:“娘子,快来,三姐扶你。”
常伯樊冷冷地看向了三姐那只大手,随即慢慢转到了三姐的脸上。
三姐一被冷眼转到脸上,顿时收回手,讪讪然道:“还是姑爷扶你好,姑爷扶你稳妥,姑爷力气大,不出事。”
“常伯樊,你快下去。”苏苑娘听着三姐的话便开始急赶常伯樊。
常伯樊瞟了那勉强还算知趣的丫鬟一眼,小心把她扶下坐下,方才起身下车。
一下马车,苏苑娘就听他在外面道:“爹,娘,你们来了,怎么在这里等?您二位是早早一早就在这等着了罢?”
苏苑娘一听如何了得,手扶着马车门臂,头往门帘外钻,急急喊道:“爹爹,娘亲,苑娘在这呢……”
佩二娘看着那探出头来的那张珠圆玉润的小脸,瞬息愣了一下,回头就与姑爷道:“是我女儿罢?怎么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