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第 3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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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和在前头都尉府准备的招呼下人的地方喝着羊汤与人聊着天,明夏一找过来,皆是男丁的小院子起哄声无数。

    南和忙搁下碗拉了她出去。

    常府跟过来的下人甚有眼色,从四方八面跟过来,跟在了南和管家后面。

    途中明夏道:“夫人让我来找你,说是请侯爷过来接她。”

    实则大当家早已不在都城,已去河西接外太爷一家了,可临走前他早已有所准备,下人们也知个中内情,南和就是他留下的手笔。

    “出什么事了?”南和拉着明夏一个改道,往大门边走。

    “孔家的长孙媳说头面掉了,拉着我们娘子死命往后头走,此前她没跟娘子她们一处,进门就跟着都尉府的贵夫人跑了。”

    “夫人没事罢?”南和大惊,停下了脚步。

    明夏摇头。

    “我这就去请大舅爷,吴公公,徐尚书过来。”南和神色匆匆,点着身后几个家里的老人,“来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你们跟明夏姑姑去,机灵点!”

    “是!”那几个跟来的,皆是曾随大当家走南闯北的精干人,这厢应诺道。

    大当家对都尉府的女眷防心甚重,甚至是超过大都尉,离都之前,他甚已呈圣,如今夫人开了口,不管此事是大是小,南和皆当是大事来办,务必保夫人一家在去河西之前保夫人安全。

    苏居甫今日还在应天衙门上衙,南和一过来让他替妹夫上都尉府,南和说罢则急着要去皇城北门请公公,苏居甫抓着拔腿就要跑的南和,“到底是何事?苑娘如何?大将军何在?”

    “更多的小人尚也不明,您先去见夫人。夫人说了要请大当家,这是出事了,我要去宫里叫吴公公,还要请徐尚书。”大当家把陛下赐他的玉印留在吴尚书那里了,南和只等请到吴公公,就托吴公公派人去六部衙门请徐尚书,六部衙门离皇宫近,只有吴公公的人马方才进去。

    “也罢,我先去。”妹妹开口,苏居甫不敢小觑,令了小厮去苏府送信,他则跑出衙门,叫了街边几个熟悉的轿夫,一路小跑着去了都尉府。

    京畿府在城外,大都尉府在在皇城内城最里头,离应天府倒是不远,轿夫们一阵狂跑,汗流浃背把他送到了都尉府门前。

    苏居甫箭步下了轿子,摘下腰上银袋朝轿夫头子抛去,匆匆扔下话:“改日找老哥们喝酒。”

    轿夫头子接过银袋摸了摸,这一摸不对,连忙拆开银袋,见了一袋的碎银子,他脸上顷刻堆满了笑,朝苏居甫的背影抱了抱拳头。

    轿夫们捅过来,“头儿,发财了?”

    一见银子,他们一阵欢呼,这趟没白拼力。

    这厢苏居甫已朝都尉府的大门扑去,门子拦住了他,早候在门边的常府跑腿连忙出面,“大兄弟,大兄弟,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家舅爷,德和郎的大公子,现任应天府的通判大人。”

    说罢,他又往门子手里塞了一锭一两的金子,比前此已塞过的一锭银子还多,那门子一掂手中银子,迟疑了一下,一想今日这差事本就是他重金求来的,且他家里的老奶奶是国夫人身边的老人,他横了横心,当即转过了背。

    常家跑腿飞快把舅爷拉进了门内。

    苏府大公子,将将上任应天府通判不久的苏通判跟着他箭步如飞往里走,嘴里还不忘嘲讽这常家上上下下的作派:“你们大当家的可真真是带出了一帮好人马,莫怪这都城上下皆把你们当冤大头。”

    金子居然是一锭一锭的塞,若不是他已知妹夫家毫无家底,还得他妹妹把私房钱掏出来填补,连他娘都往姑爷家送银子用了,他还当这家人依然家财万贯。

    “瞧您说的,”跑腿的没脾气,堆着笑脸道:“穷家富路,大当家的说了,这在家里头少吃点少用点无妨,可到了外头,这打点的盘缠不能少,谁出来跑江湖,不是冲着银子出来的跑的?您说可是?”

    苏居甫一想皇帝都让他妹夫拿银子打点通了,霎间哑口无言,埋头跟着这常家的老江湖往里走。

    老江湖也不过在都尉府呆了一来个时辰,却已摸透了一条人少的熟路,带着大舅爷左拐右拐,往夫人的方向走去。

    这厢身体不适的苏苑娘坐在都尉府一个未装点的小凉亭里,前来劝她入席的章大夫人蹙着眉,与她面对面静坐着暂且无言。

    这厢都尉府的大夫背着药箱过来了,见小老头在园门口快到了,章大夫人坐回过来,温言劝苏苑娘道:“大夫请过来了,侯夫人既然不想进内,不如让大夫给你看看?”

    这不进去,也不回去,油盐不进,不知肚子里卖的是什么文章,章大夫人从未见过如此不通情理不知羞耻的贵妇人,这厢只想让大夫看看,然后等他们家的人一到,把人强行送出都尉府去。

    禄衣侯夫人这番举动,便是章大夫人见多识广,着实也是有些吃不消,已偷偷派人往她老公公那边送消息去了。

    她婆婆是个厉害人,可也太厉害,死几个人也是眼皮不眨,她公公则不然,明明手握生杀大权,可死的每个人,就是个小人物,他也会过问一二。

    章大夫人心中有数,保全着这一大家子的人,不是她身份尊贵的婆婆,而是她那与皇帝称兄道弟也还是认为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公公。

    “劳烦大夫人了。”看到大夫过来,苏苑娘一如既往轻声软语,“不知大夫人这边可有我三位嫂嫂的消息?”

    章大夫人掀了掀眼皮,撩着眼皮看着眼前这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的侯夫人。

    好一个禄衣侯夫人。

    若不是她不知道那个敢拿鸡毛当令箭的禄衣侯早已出了都,她还真当这看似面容娇美孱弱楚楚可怜的傻子要找她夫君来又要大闹都尉府了。

    “没有消息,我这一听你不舒服,这就过来了,不是一直在你眼前?”章大夫人淡淡道:“侯夫人要是想知道,不如我陪你一起过去?”

    苏苑娘浅浅摇头。

    还不是没胆?章大夫人也不知她是从哪知道的消息,只道这张着一张兔子脸,胆子实则也堪称是兔子胆的侯夫人看来是哪都不敢去了。

    “见过大夫人,是这位贵夫人身子不适吗?”大夫前来。

    “曲老你帮她看看。”

    这大夫将将放好脉枕,就见都尉府守在小花园拱门前的丫鬟跑着过来,“大夫人,外面有人他是常侯爷夫人的亲哥哥,就在门口。”

    这便是她要等的人?德和郎那在应天府当小吏的亲兄长,据说有几分聪小明,不过他就是禄衣侯底下的一个小跑腿,托他是禄衣侯亲舅子的福,这才面见过陛下几次。

    “有请。”章大夫人没把人放在眼里,吩咐完下人,不忘朝那看似恬静从容的苏氏侯夫人淡色道:“你不说要请你家侯爷过来接你?怎么的,侯夫人,侯爷这是没空?”

    苏苑娘轻轻道:“我家侯爷此前出都城有事去了。”

    那你还当着众的人面言之凿凿要禄衣侯来接你,疯疯癫癫,吓唬谁呢?章大夫人强忍住心中的不屑,仅仅不着痕迹嗤笑了一声便道:“也罢,有你亲兄长来接你,德和郎也真真是疼你。”

    生出了个这般脑子蠢傻的女儿,德和郎还自诩是读书人,是清流。

    “是呢。”章大夫人的话不假,苏苑娘颔首应道。

    章大夫人瞥过眼珠,不屑看她。

    等到苏家大公子进来,与她问过安,章大夫人让大夫接着看病,就听苏府的大公子道:“且慢,大夫人,吴公公这就要到了,用不着府里的大夫帮忙出力,到时候我们接我妹妹回去找府里的大夫就好。”

    “吴公公?吴英公公?”章大夫人见她问罢,笑容满面的苏公子颔首应是,她错愣道:“他来作甚?”

    “还有家妹丈夫禄衣侯的好友徐中徐尚书。”苏居甫满脸笑容道。

    “他们来作甚?”这下容不得章大夫人不当回事,当下她站起,失声问道。

    来逞威风的,帮他们常家的银子来见真章的,苏苑娘听罢,心道。

    “我妹夫是爱妻之人,大夫人想必也有过耳闻?家妹呆拙愚笨,不通世事,我妹夫唯恐他一离都城,家妹就没了相护之人,就请我,吴公公,徐中三人代替他行看守之责,也就是无论出了什么事,只要我们三个人一起到了,就是等于他到了一样,您且等一等,等吴公公和徐中大人一到,我们就事论事一罢,就把家妹接回去。”

    “这是作甚?这是出了什么事?”章大夫人不依,高声言道:“竟让三人来接她,我都尉府是哪里得罪她了?今天你们若是不给我一个交待,我都尉府想让你们走,我们都不敢让你们走。”

    “正是!”苏居甫朝她揖手,正色道:“这也是我们的意思。”

    章大夫人哑口无言,朝那小题大作的苏氏女看去,见她垂眼不语,神色平静,浑然无事人一般,她这下真真怕卫姣姣已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苏氏女的手中,这下她也不敢断言,眼带怒气看了这兄妹一眼,便朝站在下面等候命令的下人走去。

    这厢章齐在宫中躲清静,都尉府来了一群女人,他最是烦这种堆满了女人的宴会,等到心腹传来了府中的消息,他目瞪口呆,想也不想起身去了外面找吴英。

    居然没找到吴英,他转身去了内殿找顺安帝,所幸顺安帝在内殿批折子。

    “您知道吴公公去哪了吗?”章齐进去就问。

    顺安帝抬眼看他。

    “他去我府里去了,您知道吗?”章齐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顺安帝把将将批过的折子放到一边,道:“朕知道,吴公公说,禄衣侯家的小娘子找他去撑腰,说她要扬禄衣侯的名声,缺个帮手。”

    章老将军半晌无声,末了又指着自己鼻子道:“那是老臣家啊。”

    “侯府也没银子了,听说小娘子这次为了接人回家连自己的私房钱都掏出来用了。”顺安帝安抚他道:“吴公公说总得让她服下气,你和禄衣侯谈得来,他家那小娘子还得叫你一声老叔,你就让她顺顺气罢,要不是卫家和你们家的女人先惹的她,她也不会发火。”

    这是发火吗?这是要把那天捅破一块。

    章齐见他毫无帮忙之意,哼了一声,甩袖往外走,“小肚鸡肠的女子,和她那爱装模作样的爹一个样。”

    顺安帝没叫他。

    他的老都尉虽说公私分明,脑袋还算清醒,可说到底还是有私心的,有私心也正常,由着他去就好。

    “老将军也没说错,德和郎这个女儿,和他还是有点像的,记仇得很。”顺安帝朝身边帮师傅替班的小吴公公道。

    “是,是。”小吴公公躬身讷讷道。

    “不过报不了的仇,德和郎也不报,就是不了了之也无谓,算是看得开的人。”这天下人都小肚鸡肠,德和郎也不会,那是个心中藏有丘壑的读书人,顺安帝不喜欢德和郎的愚蠢和运势,但还是喜欢德和郎其风骨的,顺安帝抽过一本折子,正是一本参德和郎女婿禄衣侯的本子,想着禄衣侯这千金散去要妻子贴补,还背了一身许一生都难以洗去的骂名,正史还得记他一笔烂帐,顺安帝看着折子摇了摇头,道:“不管如何,这是为朕做了些事的人,朕不能让他们太心寒。”

    逞个威风罢了,逞罢,大气已然受了,小气就姑且张扬些着罢,他不能让人吃了亏,还让人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