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䘵的电话还在继续：“报告非常详细，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原始数据都有，检测方式、程序也标得清清楚楚，这个提不出任何质疑。确实那家具也太不是东西了，甲醛什么的超标一二十倍，这哪是家具，分明就是害人的毒药，换成谁都不干的。”

    “这么说，姓李的连王科长面子也不给，眼里也根本没王县长，他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手机里声音很是阴冷。

    王承䘵轻笑一声：“我有什么面子，小秘书一个嘛，不过我可尽力了，该说的都说了。”

    “明白，谢谢王科长。”停了一下，手机里又道，“我也算尽过义务了。”然后便没了声响。

    握着手机，王承䘵暗自疑惑着：难道姓李的没听出我的意思？不能吧。不过这小子也真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转而王承禄又想：最好没听出来，最好当做只是吃饭。

    拿起桌上纸张翻了翻，王承䘵“啪”的一声摔到桌上，气哼哼的骂道：“妈的，早点多了解一下就好了，早知道他娘的超二十多倍，老子也就懒得……”

    “笃笃”，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王承䘵的话。

    几乎就在王承䘵打电话的同时，卜嘉耀也在与人通话，不过不是他找的别人，而是别人打给他的。

    待到对方声音停歇，卜嘉耀语气严肃的说：“超的太厉害，怎能弄这样的东西呀，和谋财害命没什么区别，太过分了。之前你不是说那些东西没问题，全是环保达标优质产品吗，怎么现在就……”

    对方“嗤笑”了一声：“我说卜局，您是跟我装糊涂，还是逗我玩呢。什么超标二十倍，这你也信呀，这还不是你们动动手，多个零少个零的事吗，其实就是唬外行人的。”

    卜嘉耀脸色沉了下来：“你这么说，就太不对了吧。城建系统做检测，那是有一套完整程序的，哪是你说的这样。退一万步讲，即使有人做得不够严谨，也绝不会是李光磊和他手下，对于李光磊的工作态度与工作作风，我比你了解的多。这事没有任何可疑惑的，指定就是那东西不合格，有害物严重超标。”

    “一切皆有可能，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人是什么都做出来的。”对方显然不认可。

    卜嘉耀冷哼一声：“某种目的？他能有什么目的？笑话，住户又能让他达到什么目的？”

    对方马上道：“住户可能给不了他钱，他也未必要，但他可以获取名声呀，这个其实也是他最需要的……”

    “胡扯。”卜嘉耀喝斥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唉，真他娘不让人安生，老子也是没事找事。”骂了一声，卜嘉耀扔下手机。但究竟骂的是谁，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室内空气质量检测完成后，本来打算着立即安排工业区普查的事，可是环保厅文件下来，李光磊只好先布置落实文件上要求的事情。这么一安排，好几天也就过去了。

    又是新的一周，刚上班不久，韩银河就来了。

    看到对方满脸苦色，李光磊直接问：“韩局长，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唉……”韩银河叹了口气，“上周说好的给我们考虑，可是刚才去城建局，檀主任却说，实在名额有限，下回再考虑咱们。下回，下回，还不知道驴年马月呢。说的好听，那几个二级单位都多少补了人，最少一个，有的还是两个，怎么到了咱们这就没人了。”

    这个结果并不出意料，李光磊已经意识到可能会这样。他沉吟了一下，又说：“这样，你先去忙，让方主任过来一下。”

    “好吧。”韩银河转身出了屋子。

    时间不长，方翠苹就来了，进门直接问：“局长，什么事？”

    李光磊道：“编制名额的事，你听说了吗？”

    方翠苹点点头：“刚听韩局长说。”

    “你再找找城建局，把咱们的具体情况说一说。咱们现在工作量真不小，人手就这么几个，太少了，根本忙不过来。”李光磊吩咐着。

    方翠苹马上说：“听韩局长说了以后，我就给檀主任打电话，讲了咱们的情况。可他说，咱们编制上小二十人呢，实在不好再增加，只能看以后了。”

    李光磊“哼”了一声：“还二十个呢，满打满算就九个人，那八个名额只是领工资的。要不这样，把那八个名额给局里几个，哪怕三换二，五换三也行，我们就要实实在在上班干活的。”

    “这我也说了，不过檀主任回复，这都是以前遗留下来的，不是一下就能改变，让我们先克服克服。”方翠苹又道。

    “官腔倒是甩得挺溜，克服，怎么克服？那么多活谁干？人手不够，耽误了事怎么办？”李光磊神色冷了好多，“你亲自去找一下，他们不能光拿话面糊，一到动真格时候，就分出亲疏来吧。”

    “好的，我现在就去。”答应一声，方翠苹立即乘车去了城建局，但她没有去找檀力，而是直接进了另一间屋子。

    李光磊知道方翠苹去找谁，其实他就是让她捎话的。他觉得有必要让某些人知道，自己没那么傻，不要动不动就穿小鞋。

    在方翠苹离开不久，崔雪影就来了。

    从做空气检测开始，李、崔二人自然过了话，接触也显得很自然了。

    进门之后，崔雪影坐到椅子上，直接说：“微利家具公司又不认帐了。”

    “又不认帐呀，这次检测，除了实验室阶段，他们可是全程派人参与了，我们也是严格按程序执行的，所有检测过程以及结果经得住任何考验，凭什么他们不认帐？”李光磊问道。

    崔雪影摆了摆手：“不是不认可咱们的结果，更没对咱们的检测提出任何疑议，而是不认可那九户家具，不承认那些家具是从微利公司买的。”

    李光磊“嗤笑”一声：“真是花样多的不行，人们手里都有票据，他们那三个销售员也都跟着参与检测，这理由也太站不住脚了吧。”

    崔雪影道：“是呀，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人家微利公司照样有解释。首先，他们拿出了检测报告，不只是出厂随货通行的，而是刚刚又做过的。我也让人弄到了那份报告，是有资质的检测公司做的，对他们现在的展厅进行了空气检测。整个检测流程也对，数据也很严谨，显示展厅空气合格，有害物含量全在正常范围。

    微利家具公司就以这个检测报告说事，说是同样是微利公司家具，为什么在展厅就合格，到住户家就不合格呢。因此，不承认那些家具是他们的，说是住户偷梁换柱，把微利公司家具藏了起来，用别处的家具在跌皮。

    至于那三个销售员，现在早不在微利公司了，那天从政府回去后，就都离了职，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微利公司还说，这三人自始至终只是跟着，根本就没验看家具。那三人不知去向，这又成了无对证的事。”

    李光磊沉吟了一下，又问：“你这消息可靠吗？什么时候的事？”

    崔雪影肯定的说：“可靠，他们的检测报告我不是都看到了吗，绝对是这么个说法。其实上星期五晚上我就听说，周末两天又核实了一下，今天才跟你说的。”

    “咱们的报告可是出了，当时几方都在场，大家也听的清清楚楚，听说住户也从政府办复印上了，他们就能认可这种说法？不可能吧？”李光磊提出疑问。

    “住户肯定不认可，不过还没听到住户的具体反应。不知是住户没得到这些消息，还是怎么回事，下来我再打听一下。”崔雪影说着，站起身来。

    正这时，祝浩然敲门进来，进屋便说：“那些买家具住户，又去找微利家具了。”

    “我说就是吧。”停了一下，李光磊又问，“怎么说？具体什么情况？”

    祝浩然讲说起来：“其实近几天住户就找过微利家具，不过没有多少人，大都是三三两两，几户几户的。在前几天的时候，微利家具一直回复，说是跟常老板汇报了，得等常老板回来。人们觉得不踏实，今一早就都去了，还是那四十多家。结果今天微利家具公司没有推托，而是隔着门缝，直接拿出了检测报告，说是刚刚对家具展厅检测的，报告上指标全在正常范围，还说不知道住户家家具从哪来的。

    这么一来，这些住户不干了，又把微利家具公司围了起来。微利公司照样大门紧闭，不予理会。又耗了一会儿，住户们经过商量，直接找了质量技术监督局，要对家具进行检测。刚刚质监局已经去住户家了，我的信息就是来自质监局朋友。”

    崔雪影追问道：“那有结果了吗？”

    祝浩然附和道：“暂时还没有。”

    “你们猜猜，会是什么结果？”李光磊提出问题。

    “东西是从他们那买的，住户手里还有收据，那指定是他家的了，不可能那么多家住户专门讹微利家具吧。”崔雪影率先回答。

    祝浩然也点点头：“按说应该是这样的，那可是好几十户人家，绝对不可能共同做假的。”

    李光磊摇摇头：“未必呀。”

    “你认为他们造假？”崔、祝二人齐声发问。

    李光磊缓缓着道：“不，不，我是指质监局检测结果。”

    “检测结果？”

    “难道质监会……”

    崔、祝狐疑的对望了一眼。

    “叮咚”，两声短促铃音响过。

    祝浩然拿起手机一看，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我看看。”崔雪影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短信内容，也嚷嚷起来，“怎么搞的？肯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