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撇过头，紧紧捂着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路枫琛紧紧抿着唇畔，看着舒怡，一张俊脸都快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笑意给憋红了。

    最后实在忍不住，路枫琛赶忙收拾了桌上的碗筷，一溜烟的窜进了厨房。

    好半天都没出来。

    “……您想笑就笑吧。”舒怡叼着碗，抬眸看着老妈，口齿不清的说着：“憋着对脸部肌肉不好。”

    老妈放下手，回眸看着她，脸上挂着浓浓的的笑意。

    但很给面子的没有畅笑出声。

    舒怡伸着舌头，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卷。

    瞧着老妈的笑容，让她不由想起了老爸。

    老爸最喜欢看老妈笑了。

    据说当年，老爸对老妈一见钟情，就是因为老妈的笑。

    很温柔，很雅静。

    不知何时，老妈的笑容里多添了疲惫。

    有时明明不想笑，为了爸爸，为了他们，老妈依旧会费力的笑着。

    何时……

    究竟从何时起，又是因为何事，让老妈的笑容变得苦涩疲惫？

    是从有了她的时候嘛？

    还是从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后……

    舒怡卷着米粒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

    看着老妈的目光，变得有些模糊。

    总觉着，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眼睛，水雾迷蒙，让她渐渐看不清老妈的笑。

    看不清老妈笑中的璀璨跟疲惫。

    其实，她很清楚，老妈的那些疲惫，基本源于她。

    若不是她去废场的事情。

    若不是她帮方宇方娜娜强出头的事情。

    若不是她……没有遵守约定的事情。

    若不是……

    老妈怎会疲惫！

    挡在眼前的水雾越来越密。

    依稀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里溢了出来，从脸畔，滴到了碗里。

    “哎！”老妈突然心疼的喊了一声，“没汤也不至于用泪泡饭啊。”

    泪……

    舒怡扬起手，恍惚抹了一把脸。

    湿的……

    看着指尖上的水珠。

    啊。

    哭了。

    她居然哭了。

    多久了？

    这水就跟卡着阀门一样，多久没从眼眶里出来过了？

    直起身，胡乱抹着脸，可这水……就跟猝然决堤一般，来势迅猛，怎么也抹不干净。

    “哎，怎么回事啊。”舒怡一边抹着流不尽的泪水，一边鼻音浓重，声音哭涩地自我侃言着，“眼睛坏了嘛。连点小水珠都管不住。”

    赵淑雪女士，看着眼前假装坚强的自家闺女，心头不忍一抽，绞的生疼！

    起身走到舒怡身边，老妈轻轻抱住了她的脑袋，温柔而又轻缓地揉着她的脑袋，“真是个笨蛋，眼泪想从眼眶里出来，关眼睛什么事啊。”

    “……那关谁的事？”舒怡埋在老妈怀里，闷声哭泣的问着。

    “当然是关人的事啊。”老妈轻言说着：“人这情绪一上来，身体自然就会发\/泄\/点什么。这泪啊……就是它能发泄的最佳途径。”

    “是嘛……”舒怡闷声应着。两秒过后，突然抱着老妈的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妈无声一叹。

    揉着舒怡脑袋的手没停，也没说话。

    就那么纵容着舒怡的哭泣。

    哭吧……

    十年了。

    她的丫头，可算知道哭了。

    --

    这一哭，舒怡真是没拉住。

    最后哭的嗓子都哑了，泪水还在哗啦啦的往下流。

    “好啦好啦。”衣服都给哭湿一片了，听着舒怡沙哑的哭声，老妈甚是心疼的揉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说着：“歇会儿再哭，瞧这嗓音都哭叉了。”

    舒怡猛地笑哭了起来。

    又笑又哭了一会儿，舒怡流着泪，紧紧抱着老妈的腰，声音沙哑闷沉地说着：“对不起啊，妈妈……都是因为我，每次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

    “我的生活也不会这么充实。”老妈轻声断了她的话，揉着她的脑袋，含笑接着，“大笨蛋不要自责，妈妈不曾怪过你一分，更没因为你的那些事情感到一丝不耐。”

    “同样的，妈妈还要谢谢你，因为你……妈妈的生活才能这么多姿多彩。虽然有时彩的很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脑回路。但妈妈依旧因你而满足。”

    “……好话嘛？”舒怡闷声说。

    “坏话。”老妈含笑说。

    舒怡：……

    “行啦。”老妈缓缓松开了抱着她脑袋的手，弯身蹲在她面前，转手摸着她的眼睛，“瞧瞧，竟把我家大笨蛋的眼睛哭成了兔子眼。”

    “……对不起啊。”舒怡低着脑袋，决堤的泪水还在无声的往下落。

    “知道啦。”老妈很有耐心的帮她抹着眼泪，“不过别再有下次了。”

    “嗯。”舒怡应着。

    “你爷爷为这事可生气了。”老妈说：“还让我狠狠收拾你一顿。”

    “……对不起。”她现在除了对不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奶奶也很生气。”老妈说：“还对你下了最后通牒。”

    “……什么？”舒怡抬眸看着老妈。

    “再有下次，”老妈学着奶奶生气的样子，鼓着脸，很可爱，“她可不管你们爷孙俩立了什么君子协定，她卷着铺盖就能过来亲自伺候你！非要把你牢牢地盯在眼皮下才可以。”

    舒怡：……

    行吧。

    她也算明白爷爷为什么会让老妈狠狠收拾她一顿了。

    老伴儿为了她，都要卷铺盖抛弃他了。

    是她也得揍啊。

    “我也很生气。”老妈帮她抹完泪水，双手搭在她的膝盖上，板着脸，沉着眉，看上去……真的很生气。

    “……对不起。”舒怡眨着眼。

    刚刚抹尽的泪水，哗啦一下又决堤了。

    老妈叹着气，一边继续帮她抹着泪，一边无奈说着：“你这眼睛是不是真坏了？”

    “……好像。”舒怡哭笑着，跟老妈一起在脸上抹着泪水。

    这次这水……没有过于泛滥，抹了两下，就没了。

    老妈捧着她的脸，语重心长的说着：“不要再觉着自己可以肩挑所有了好不好？也不要再管那些假情假意的事情了好不好？你现在不过十五一花，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得跟个白痴和傻瓜一样呢？明明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透彻。”

    舒怡看着老妈，久久没回话。

    路枫琛到现在也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