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想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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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译恭敬的侯在一旁,眼下一片淡青色,神色憔悴:“爷,皇后一大早就去了后花园的池塘边,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了。”

    池塘边?

    她去那里做什么?

    大宝和二宝不是在那里……

    他捏了捏眉心,一晚上没睡好,眼睛还有点肿,声音带着刚起床的鼻音,厚重的震着人的耳膜:“知道了。”

    冉代之最近过的很是糟心,父皇整日窝在宫里安慰母后,自己媳妇又天天不理人,哄也不知道怎么哄,她天天都跟尔云挤在一块,时不时还会找不到人,要不是晚上她还会回来睡觉,他都以为她们……哎,算了,不想这些事情了。

    深夜的皇宫里突然出现了刺客,近日心神不宁的皇上就这样着了刺客的道。

    冉代之被黑衣人用刀架着脖子,锋利又带着凉气的抵着他的喉间,而他的皇后,就穿着白色的里衣坐在床边,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后肩。

    他抿着唇不说话,等着那微微发抖的黑衣人下一步动作。

    “狗皇帝!”

    那黑衣人低啐了一声,声音有些熟悉,他动了动耳朵,长长的睫毛扫着昏黄的烛光,张了张嘴,声音低沉,滚动的喉结碰到了刀刃,擦出了一抹猩红:“高昱。”

    床上的慕忆桑眼皮一颤,身旁的黑衣人身子明显一僵,捏了捏自己的刀,空了一只手拉下自己遮脸的黑布:“好久不见,平王。”你还是这么聪明,又狡猾。

    “是不是朕的皇后掩护你进来的。”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恼怒,没有惊讶。

    倒是床上的慕忆桑抬起通红的眸子,看着没有一丝慌张的男人,听着他的声音带着淡笑:“你们怎么计划的?就你一个人来了?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你……”

    高昱怒了,却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一双眼睛谨慎又狐疑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你想耍什么花招?”

    男人嘴角溢出一声轻笑,垂眸掩住一抹暗蓝,从腰间迅速摸出他的小银扇,趁其不备,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腹部,然后迅速打开折扇,慕忆桑只看见眼前闪过一丝亮色,接着高昱便睁着眼睛倒在地上,她寞然的睁大眼睛,看着眼睛肆意张扬的男人嘴角带着邪笑,脸上还沾着高昱的血,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像是感受到她眼里的恐惧,冉代之伸手擦了擦脸,将折扇收回腰间,弯着眼睛笑嘻嘻道:“桑桑下回可不要找这种小脆皮了,一点也不好玩。”

    说罢他转过身换了神色:“来人,”

    几个侍卫将高昱的尸体拖了下去,地上也被丫鬟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躺在床上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慕忆桑觉得鼻尖还是充斥着血腥味,冲的她眼睛发酸,看了一眼男人腰间的折扇,她慢慢的闭了眼睛。

    ……

    慕忆桑今天难得看起来心情不错,她跑到御膳房,张罗着要亲自做几个菜,众宫人们不敢言语也不敢阻拦。

    就这样慕忆桑脸上擦着黑灰,带着一排端着菜的丫鬟浩浩荡荡的前往皇太后和太上皇的宫里。

    皇太后肿着一双眼睛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拉过她的手:“桑桑……”

    一个词而已她便哽了声音,又哭了起来。

    冉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背抬眼看着慕忆桑:“难得桑桑今日走出来看你,你这样哭起来又惹她想起伤心事了。”

    皇太后抽了抽鼻子,拉着慕忆桑的手,欲言又止。

    三个人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各式各样的菜色,皇太后一双微肿带红的眼睛看着慕忆桑,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桑桑……真是辛苦你了,还特意做了菜来安慰哀家和你父皇。”

    “这是臣妾该做的。”

    听着她淡淡的口气,不悲不喜,皇太后沉默片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哀家也听闻了你父亲的事情,你……唉,哀家也不能劝你不要太怪冉儿,但是你们两个人还是要过日子的,这未来的日子还长,有些事情慢慢的他就……”

    “好了。”兴许是看到慕忆桑脸色不太好,冉启适时的出声打断了皇太后的话:“先吃饭吧,桑桑辛苦做了一顿,别一会凉了。”

    皇太后无奈,只得憋下一肚子话。

    慕忆桑面无表情,只是温顺的坐在那里,他们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一顿饭不知道吃了多久,等慕忆桑返回自己宫里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透黑,冉代之也下了朝,看见她出来出门把她接了回去,侧头微微看着她,弯着眼睛轻声道:“吃过了?”

    等了片刻才听到身边的小女人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神色未变,只顾着拉着她坐到椅子上,一双眼睛开始发亮:“桑桑,明日便是中秋节了,明日我们出宫去看花灯好不好?”

    慕忆桑眼皮一颤,中秋。

    这就中秋了?

    生她的和她生的都死绝了,她还过什么中秋?!

    等不到她的回答,男人自顾自的继续说:“明日你好生打扮打扮,下了朝我就带你出去。”

    说罢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慕忆桑面无表情的抬眼看着他,仰视着此刻他的脸,一样的眉眼,却再也让她心生不起荡漾,微张的唇露出那两颗标志的虎牙依旧熠熠生辉,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怪异和丑陋。

    她不知道说什么,又低下头,她觉得再看一眼,她就会吐出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渺小又脆弱,掩不住咳嗽管不住心,也拉不住时间。

    第二天如期而至。

    慕忆桑如同一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一样,没有感情的活着。

    直到热闹的气息充斥着耳间,她才微微回神。

    街道两边挂满了灯笼,昏黄和淡红交错,一排排的鳞次栉比,好看又整齐。

    有一家三口相携而出,幼童手中捏着糖葫芦被爹爹抱着,娘亲一脸柔和的笑意看着父子俩。

    慕忆桑转过头,看着不断吆喝的小贩狗腿的面对着每一个顾客,竭尽全力的想要卖出自己的东西。

    半身高的小孩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撞了她满怀,她蹲下身将孩子摆正,看着他的糕点全蹭在自己的裙子上,一副要哭不哭害怕自己责骂的样子。

    啊,如果她的大宝还在的话,现在也是满街跑的皮孩子吧。

    “大姐姐对不起……”

    软糯糯的声音拉她回神,她扯了扯嘴角:“大姐姐也没注意到你,糕点都碎了,大姐姐再赔你一个吧。”

    说着拉起小孩软绵的手朝商贩走去,冉代之捏着一把折扇紧跟在身后。

    老实说,他不喜欢这个小孩,不是怕这个小孩对桑桑不利,他只是怕他的桑桑触景生情,毕竟他是为了让她开心,才绞尽脑汁想带她出来的啊……

    小孩抱着满怀的月饼,小脸通红的朝她道了谢,屁颠屁颠的跑远了。

    直到他隐没在拥挤的人潮中,慕忆桑才收回了嘴角的笑意,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还去哪里。”

    冉代之抿了抿唇,拿着折扇朝前面一指:“那边。”

    说着想上前拉着她的手,却被她巧妙的躲开,他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抿了抿唇,紧跟了上去。

    ……

    湖边的人就少了很多,只稀稀拉拉的有一些年轻人,羞涩又不肯直白开口,只好过来放花灯。

    “桑桑……”

    看着前面的人儿步伐走得快,冉代之忍不住叫了一声,看着她止步,却没有转过身来:“记得这里吗?”

    “……”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他紧绷着唇,脸上带着如同隔壁不敢表白的年轻人的紧张和胆怯:“你刚来双莘国的时候,我们一起在这里放过花灯……”

    慕忆桑的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

    是啊,那个时候她还有家,有父亲,有喜欢的人……

    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了。

    所有人都死了,都因为她死了,只有她自己还死乞白赖的活在这世上,像个没有良心的人一样,根本不管别人为她做了什么,付出了多少,就像慕诗兰说的那样。

    慕诗兰……

    是啊,讨厌她的姐姐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喜欢她的,讨厌她的,都死了……

    慕忆桑觉得湖边的风有些大,吹的她眼睛发酸,也觉得湖中的花灯太多了,摇曳的烛光带着蜡烛的淡烟被风吹过来,呛的她眼泪都止不住。

    “桑桑……”

    男人哑着嗓子,两手垂在身侧,歪着头低下,像个犯了错等着被原谅的孩子:“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慕忆桑抬眼看了看他,这么久以来终于直视了他一次。

    一向规整的发丝被微风吹的有些凌乱,下巴的胡渣在夜里都清晰可见,眼下一片乌青,明亮的眼睛在此刻的夜色中也没有一点光亮。

    是你在折磨我吧,冉代之。

    她心里这么想。

    她歪了歪脑袋,没说话。

    冉代之又朝她走了两步,理她更近了些:“一切都会过去的桑桑,我们会好好的,我们一定……”

    “不会。”

    看着男人错愕的眼神,她淡淡的又重复了一遍:“不会过去的冉代之。”

    “你……”冉代之呢喃一声,眼白都变成了红色,衬着那双蓝眼睛有些怪异:“那你想我怎么样,怎么样才可以像原来那样……”

    “我想你死。”

    她勾了勾唇,心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