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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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天边还残留着橙色的余晖,恒远悠久。

    褚唯一悄悄瞅了宋轻扬几眼,见他一直绷着脸,一脸颜严肃,她讪讪地沉默不语了。她有些闹不明白,吃饭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她思索着刚刚没有对他做什么吧?也只是多看了他几眼。

    宋轻扬突然拉住了她。

    褚唯一脚下一个踉跄,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红灯了,等一下。”他的声音有些沉。

    褚唯一如梦初醒,他慢慢地松开手,被他触碰的手腕热热的。

    “好多年没有回来了,d市我竟有种陌生感。”褚唯一打破这怪异的气氛。

    宋轻扬侧首看着她,清隽的面庞似在思忖着什么。“d市现在的房子也可以装暖气了,冬天不会太冷。”

    褚唯一干干地咳了几声。他以为她是担心冬天太冷才去北方吗?

    前方又变成绿灯了。

    斑马线人流涌动,一条路不紧不慢走完刚刚好30秒。

    褚唯一终于开口,“刚刚那个人是我上次见的相亲对象。”她有些无奈。

    宋轻扬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嗯。”

    就没有其他的话吗?不该说几句安慰她吗?刚刚她尴尬地恨不得钻地洞了,到现在耳根子还红红的。

    褚唯一心里烦躁,“你说为什么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一定要相亲呢?”

    宋轻扬唇角抿成一条线。

    褚唯一继续呢喃,“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去相亲呢?哎——”

    宋轻扬敛起目光,沉吟道,“这个,有办法。”

    褚唯一侧首,“什么办法?”

    他深深地看着她,“找个对象,就不会有人催你了。”

    褚唯一撇撇嘴角,“如果有人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呢?”

    宋轻扬眸色一沉,很快,又恢复了。“那是没有遇见对的人。而且,这根本不现实。”

    褚唯一腹诽,怎么就不现实了!哼,没想到宋轻扬还是大男人子主义的人。还是海龟呢,也是如此庸俗!

    月亮露出来弯牙,晚风如轻纱,夜色醉人。

    宋轻扬开着车,褚唯一坐在一旁,竟有种安宁隽永的感觉。

    褚唯一住在城中一处幽静小地,二层小楼,独门独院,这里的住户一家挨着一家,院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庭院深深。

    这些年周围都盖起了高楼大厦,这一处闹中取静,坚守下来也不容易。

    褚唯一家的小楼在最边上,靠在马路口,一眼就看到。其他家院中都闪着光芒,只有她家没有一丝光芒。

    也难怪这么多年她不回来。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柔声说道。

    “没事,顺路而已。对了,你的身份证办好了吗?”

    这是褚唯一头疼的事,“准备下周去办。”

    宋轻扬见她皱眉,“我们班有个同学现在公安局任职,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找他。你记一下他的手机号码。”

    褚唯一赶紧记下来,低着头,听着他缓缓报出数字。

    她又重复了一遍,“对吗?”一抬首,额角擦过他的下巴,肌肤相碰的一刹那,两人皆是一愣。

    宋轻扬眸色沉沉,深邃的眸子动了动。

    褚唯一干干地抿了抿嘴角,“应该没错。”她笑了一下,“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他静静地看着她,最终点点头。

    回家之后,褚唯一洗了个澡,头发简单地吹了一下没有干,她便开了电脑。上网查了一下补办身份证需要的什么手续。

    原来也没有那么复杂,只要户口本。可是她没有户口本。

    褚唯一轻轻呼了一口气,关了电脑。

    夜里好像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院中的翠竹,沙沙作响。褚唯一做了一个梦。

    夏日,蝉鸣嘶叫,她坐在院中竹椅上,奶奶拿着芭蕉扇一下又一下给她扇着风。那双满是褶子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角。

    她哼着黄梅戏的调子:

    本愿与你长相守,

    同偕到老忘忧愁,

    孤独的滋味早尝够,

    萍踪浪迹几度秋,

    怎舍两分手,

    叫你为我两鬓添霜又白头。

    ……

    第二天,她醒来,从二楼小窗看下去,院子的地湿漉漉的,昨夜果然下雨了。

    雨后,空气凉爽湿润。褚唯一的心情比刚回来那段时间好了许多。

    早上熬了一锅小米稀饭,香气凝人,难怪人家说小米养人呢。回到d市后她都胖了两斤。

    七点半,褚唯一出门上班。今天正是她入职的第一天。她还是选择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她还是妥协了。

    工作是李校长介绍的,本市一家报社。

    周主任带着她简单地熟悉了一下环境,带她去了办公间,“沈琳,这是小褚,新来的,你带带她。”

    褚唯一目光看过去,沈琳三十多岁,一头短发,干脆利落。“沈老师,你好。”

    “主任,从哪招来的漂亮姑娘。”

    “小褚在东北读的大学,今年才回来,以后就交给你了。”周主任说道。

    “您放心。”

    周主任笑笑,“小褚,有什么事就问问沈老师。”

    褚唯一点点头,“谢谢您。”

    沈琳给她安排了办公桌,与她对面。“小褚,你以前在哪上班?”

    “哈尔滨一家杂志社。”

    “喔,在北方啊。那边冬天冷吗?”

    褚唯一和她聊着。沈老师这个人挺热情的,一会儿就把褚唯一年龄学历家庭住址都给问了一遍。

    这间办公室有六个人,沈琳是他们的领导,他们这组主要负责社会版块。一开始,褚唯一负责文字校对修正工作。

    一个人独处久了,突然融入到新的环境确实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办公室的同事都挺和气的。

    这日午休时,同事聊到买车的事。褚唯一对车没有太多的了解,大概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代步工具而已。

    “唯一,这周六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去试驾?”说话的是坐她旁边的唐薇。

    褚唯一大学时一直忙着兼职就没有考驾照,听到她还没有考,唐薇连忙说道,“你赶紧去考啊,现在越来越难了,以前我们就考三科,现在要考四科,我表弟去年寒假考的,说是后面还要改。”

    褚唯一听得一愣一愣的,“我看我朋友他们开车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啊,为什么要考的那么难?”

    唐薇被她逗笑了,后来给她推荐了一家驾校。褚唯一想想,学会开车以后确实会方便很多,便打算去报名。

    报名没有身份证绝对不行的。

    身份证这事不能一拖再拖。褚唯一周日给母亲打过电话。

    她站在木窗前,一手紧握着,耳边听着轻缓的音乐,直到电话那端传来了话音——

    “唯一?”话音带着惊讶。

    “妈,是我。”褚唯一嘴角微动。“我找你想拿一下户口本,我的身份证丢了,要去派出所补办。”

    那端稍稍默了一下。

    “唯一,妈妈现在在s市出差。”

    褚唯一轻轻皱了皱一下眉毛,“那等你回来,我再联系你。嗯,一切顺利。”

    “等等,唯一,我让清远给你送过去。”褚妈妈怕她挂电话语速有些快,“怎么把身份证搞丢了?”褚妈妈问道。

    “喔,上个月去上海钱包不小心被偷了。”褚唯一想想就头疼。

    “你这性子一点没变,这么久了,才来找我。”说完母女俩都有些沉默。“我听你李叔叔说,你去华星报社上班了?现在怎么样?”

    “工作还好,同事挺好相处的。”褚唯一回道。

    “那就好。”褚妈妈说倒。

    褚唯一听到她那边有人在说话,“妈妈,那你忙吧。”

    “好,你也注意身体。”

    “好的,再见。”褚唯一挂了电话,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褚唯一和高中同学确实有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去了北方读大学之后,她换了一切联系方式。她唯一还有联系的人就是蓝月,她曾经的高中舍友,两人三年同窗。

    周末,蓝月一见她,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尽管褚唯一上了大学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见过面,也不妨碍他们的感情。

    “唯一,你怎么都没有变化。”

    褚唯一上下看看,“其实是有变化的。”

    “没有!一点都没有!一样的发型,清汤寡水。我都发胖了。”蓝月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有一次聚会,就你一次都没有露面,现在班上已经有来个人结婚了。你还记得李月阳吗?她嫁了个德国帅哥,生了一个女儿,可漂亮了。”

    褚唯一一脸的惊讶。

    “对了,校庆那日你说你遇到了宋轻扬了?”蓝月明显来了劲。

    褚唯一喝了一口茶,“对啊。他好像也是做传媒的。”

    “什么好像,他做的可多了。”蓝月一副很知道的样子,“你这几年在外不知道,宋轻扬可是我们d市黄金单身汉。我们读书时,他有多厉害你忘了吗?”

    这些日子似乎她的耳边总会听到他的名字。不是清扬洗发水,想到那个,她的心就有些发憷。

    “我好像没有多少印象。”

    蓝月摇摇头,“你那时候只认识郗清远,哪里留心别的男生了。”

    郗清远——

    她高一,他高三。那时候谁不知道郗清远呢?

    褚唯一看着水杯里漂浮的茶叶,轻轻浮浮,“我们是亲戚。”

    “真的?”蓝月笑。那时候有人看到郗清远来找她,一开始还以为两人有什么发展呢。

    “蓝月亮,你什么时候变得什么八卦了?是不是已婚妇女都这样了?”褚唯一挑眉。

    蓝月上个月刚刚领证,先生也是d中的学生。又成就了d中一段佳话。

    “去你的,这是生活乐趣,总不能让自己的生活一潭死水吧。宋轻扬怎么样?和郗清远相比呢?”

    郗清远——

    褚唯一眯了眯眼,思绪微微飘远。

    “快说说嘛?”

    褚唯一一手托着下巴,“宋轻扬,气宇轩昂,眉清目秀,事业有成,风度翩翩,学校为什么不找他发言呢?”

    “那是他低调,你以为校方没有找过他吗?”

    “你怎么知道?”褚唯一好奇了。

    “我老公和他有些往来,不过我和他只是吃过两次饭。”

    原来是这样,这个圈子如此之小。

    “对了,你可以做我的伴娘吗?我那些同学都结婚了,找来找去就剩你了。”蓝月期盼地看着她。

    “我不会喝酒。”褚唯一头疼。

    “这个没关系,只要你答应就好了,伴郎那边都是比较靠谱的朋友。你不是还没有对象吗?到时候也可以看看,说不定就一见钟情了。”

    褚唯一更加忧伤了,“蓝月亮,不要老给我捅刀子,我心口疼。’褚唯一作势捂着胸口,‘我还是习惯一个人了,自在。”

    “等你遇到那个人,就不会这么想了,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

    “那上厕所怎么办?”

    蓝月被她弄得失笑,“那有什么,本就是夫妻,一个上厕所,一个刷牙,都这正常的。”

    “果然小说是美好,生活是现实的。”褚唯一感叹。

    周一下班,她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显示本市移动。她也猜到是郗清远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