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此役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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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迁从阴影里走出来,夕阳把他的侧脸染成红色,凌厉的五官冷峻依旧。他抚身,把钱若水轻轻抱起,扫过她那张清绝的容颜,眸底深似寒潭。不远处,王赞昏倒在地上,被人缚了手脚,扔进了一辆马车里。王赞跟着钱若水进了并州地境,已确定叶迁没有跟过来,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叶迁竟比他先到并州,守株待兔,只等他自动送上门,杀他个措手不及。王赞只顾注意身后,却被叶迁拦了个正着,束手就擒。
“这次干得不错。”马夫撩开风帽,赫然就是双瞳异色的冉续。
叶迁小心翼翼地把钱若水送上他的马车,“我不是在帮你。”
冉续耸耸肩,“反正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叶迁依依不舍地放下车帘,“她大病初愈,别让她冻着了。”
“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守在厉王府这么多年,怎么就看上他的女人了?”冉续一脸的好奇,“而他视你如亲生,你却如此背叛他,你不觉得愧疚吗?那人对你真的有那么好,能让你对他死心塌地,就算他在你人生的前几年对你无微不至,也比不上杜恪辰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吧?”
冉续也是进京后才知道叶迁的身份,刚知道的时候他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叶迁的隐藏如此之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能这么大的城府和胆略,在杜恪辰的眼皮子底下过了十多年,最终还是他自己暴露了,可那只是他的一个身份而已,并没有把他真实的一面完全暴露。
这是杜恪辰绝对不会想到了,以他重情重义的性子,必是推己及人,认定旁人也会报以同样的拳拳之心。十数年的征战,他仍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这让冉续对他既是钦佩艳羡,又有一份深恶痛绝。这世上有了一个他,为何又要有一个杜恪辰。那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情绪,让他不得不与杜恪辰做一场殊死的拼杀。
或许,他在剑关门一役死了,会是最好的结果。可惜天不亡他,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继续与杜恪辰做敌手。只是这样的敌人可敬可佩,却也是可恨的。
叶迁淡淡地睨他:“你自己不也看上他的女人?”
冉续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倒是坦然地承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的先生没有告诉你,非礼勿视吗?”叶迁出言讥讽。
“我没先生,也没读过书。”冉续不慌不忙地催赶马车,“你如今该去并州了吧?趁着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想想怎么自圆其说。”
“放心吧,他还是很相信我的。他相信我是他一手带大的,和他有难以割舍的感情。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就是这些牵绊,可他却乐在其中。”叶迁扯起嘴角,露出嘲弄的笑意,“你不也是因为报恩,才一直对齐国公言听计从,其实你心中并不想与他为伍,不是吗?你与杜恪辰其实是同一种人,只是你没有他幸运而已。”
冉续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你这人真不会说话,平日话少也就算了,话一多就不重听,也不知道杜恪辰是怎么教导你的,真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讨谁的喜?”
“好吧,爱谁谁吧,爷走了,西北见吧”
“你最好先把王赞解决了,这样我就能活得更长久一些。”
冉续叫停马车,指着车上的人,“他就在车里,你可以自己动手,干嘛要让我杀他?”
“我……”叶迁别过脸,“他……”
“下不了手?”冉续揶揄他,“方才是谁说的,感情是这个世上最没有用的牵绊。”
叶迁说:“他救过我。”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不要因为抱恩而忽略自己真实的想法。”
叶迁挑眉,“别让他死得太难看。”
冉续哈哈一笑,并不作答,只管催动马车,迎着落日西去。
迷药对钱若水的作用不大,因为身体受过严格的训练,对药物的敏感性很高,但这一次冉续有所觉察,加重了剂量。可钱若水还是比估算中早醒,在黑暗中她看到王赞晶亮在眸子,警惕地四下张望。
“你怎么在这?”钱若水低声问他,“你不是应该在并州吗?”
王赞转了个身,与她保持距离,声音压得极低:“末将一路跟着您北上,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是谁?你知道是谁了?”
黑暗中,王赞深深地叹息,他向来没有多余的话,连多余的表情都很少有,如此一声长叹委实是道尽心中悲凉,“我不想承认是他,可事实摆在眼前。”
“是叶迁吗?”钱若水的语气淡然,她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亲眼证实。
王赞说:“我佯装被俘,什么都听到了。”
钱若水对他刮目相看,王赞为人刚直,这等下作的伎俩他竟也用得如此得心应手。
“不是我自己想到的,是陛下的吩咐。他猜到有人会对你不利,把西北的镇西军交到你手上,以免他真的回不来,你才有一个栖身之地,可这件事只有您我陛下,还有就是叶迁知道。这是陛下没有猜到的,他们会利用西北作文章。”
“我们现在要去西北?”钱若水恍然大悟,“我也一直在想,叶迁要引我出京城的目的何在,原来是想让我调走西北的兵力。可在此之前,他又怎么知道陛下会把调兵信符交给我?”
如此缜密的计划,从杜恪辰占领南境就开始布下一个天罗地网,每一步都计算精确。如此说来,她的孩子……
她的喉间一紧,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孩子……孩子还活着吗?”
王赞也无法回答,“陛下说与其给你希望,不如你让相信他已经夭折,起码你不会再经历下一场的伤心欲绝。就当这个孩子没了,你们以后会有更多的孩子。”
“可他却独自承受了所有的伤心,没有得到我的谅解。”
“这是陛下应该为您做的。”王赞说:“他说您值得。”
钱若水知道王赞没有撒谎,可是从他们相遇以来,杜恪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她误解冷落,虽然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并不需要这些如同温室花朵的保护,她拥有直面疼痛的勇气和力气,不想在谎言中继续欺骗自己。
他们之间需要的不是他毫无底线的纵容,而是一次坦诚,放下所有的心防,把最真实的自己交给对方。可钱若水如今还做不到这一点,如何能要求杜恪辰对他毫无保留。她的动机从一开始就不单纯,不仅仅是因为废帝,还有为她自己。
“何人在驾车?”钱若水敛了心神,专心化解眼下的困局。
王赞道:“应该是冉续。他想带你去西北,用你的兵符调走西北的兵力,造成西北防务的空虚,让祁雄叛军可以长驱直入,攻占西北,给陛下狠狠一击。”
马车辚辚,路面颠簸难行,但驾车的人技术极好,总能控制住平衡。这样的卖弄方式,除了冉续,钱若水想不到旁人。
“他不在北境,倒是陛下攻打祁雄的最佳时机。”
“可陛下并不知道他不在。”王赞说:“以陛下的用兵之道,应该不会贸进,他会一再地试探,消耗祁雄的精力。但倘若是冉续领兵,他会与陛下慢慢耗下去。”
“他们都太熟悉对方的手法了。”这应该叫棋逢敌手,至于胜负还未尝可知。
“冉续以北境拖住陛下,却独自去往西北接应祁雄,这应该是陛下没有想到的。”
“照你这么说,陛下他此役必败?”
王赞说:“西北是镇西军与陛下的大本营,若是失守,无异于让天下人耻笑陛下积年的战功,先是一个冉续,再来西北失守,还有之前南境的余湘之作战,这些都会记到陛下的头上。那些曾经的战功赫赫,都会变成笑料,这就是祁雄的目的。”
“难道不能阻止他们从西北调兵吗?”钱若水眉心紧蹙,“褚传良对我成见很深,应该不会……”
“娘娘,您多虑了,镇西军如今已经尽归您的麾下,听您的号令,这是陛下出征前下的口谕。”王赞也希望可以阻止,但是杜恪辰给了她太多的权利,而镇西军将士以服从他的命令为最大的前提,不管对她有多少的私怨,都会立刻放下,“只是没有到想,冉续竟然敢动西北的兵力……”
“其实你也不用太佩服我,我能想到杜恪辰想不到,才会成为他的死敌,你说是吗?”车子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冉续撩开车帘,笑容狡黠,“他没想到我会舍近求远,可他留下的这二十万的镇西军,始终是我的心头大患,如何能不铲除。若是能损了他一半的兵力,且占据西北,他这江山可就坐得不稳当了。想想大魏这些年虚耗的国力,经不起下一场的战乱,他就算是御驾亲征,也无法改变天下的格局。”
“你也是一样,太相信自己了。”钱若水眸光微动,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根本就调不走西北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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