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野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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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夏季即将过去,温婉蓉知道覃炀心里怨她,她为了他能签调令书,能从大理寺出来,专挑刺伤自尊的话说。

    她承认自己那天的话过分,但想出去后跟覃炀解释清楚,他应该会理解她。

    现在看来,自己想得天真了。

    温婉蓉站在小宅中庭的游廊里,就看见覃炀跟一个陌生姑娘在调笑。

    那姑娘先发现她,忙站起来,又被覃炀拉过去。

    他对姑娘说:“不用管她。哎,我们刚刚说哪了?”

    温婉蓉抿抿嘴,走过去,好声好气说:“覃炀,你下次再跟这个姑娘聊好不好,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覃炀瞥她一眼,大喇喇翘起二郎腿:“有什么话非要背人说,现在就说。”

    姑娘看出两人气氛不对,找个理由离开。

    覃炀像故意的,当着温婉蓉的面,边笑,边摸了把姑娘的屁股。

    温婉蓉垂眸,不说话,不哭也不闹,站在原地,等覃炀送走姑娘回来,她跟在他后面。小声道:“覃炀,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我说几句就走。”

    覃炀冷脸没理,几步进屋,砰一声把门关上。

    温婉蓉吃了闭门羹,眼泪开始不停往外冒,她默默哭一会,吸吸鼻子,调整呼吸和语气。站在门口说:“覃炀,那天在大理寺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生气,你讨厌我,我不来了,你的药,我交给下人,你记得按时服用。”

    说完,她转头离开。

    温婉蓉躲在马车里哭了一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想,说言不由衷的话时,她也心痛,她也难过。

    她不是没看到覃炀眼里刺伤的神情,但当下,她能怎么办?

    难道真看他如同犯人一样,被拴在牢里?

    温婉蓉做不到。

    她甚至想好,等覃炀过了三个月的恢复期。她就喝药调理,争取快点再怀一个。

    但一切都是幻想。

    覃炀没有如她所料的理解、包容,相信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他好。

    温婉蓉头一次感到语言的苍白。

    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没回应,我行我素,倒真应了那句“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而后她睡到后半夜就开始发冷,紧接着高烧,无缘无故的烧。

    烧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直到第二天天刚亮,红萼进来倒马子,才发现她烧得昏迷不醒。

    事情很快传到老太太院里,冬青赶紧叫人去请大夫,又慌忙火急跑过去,安排小厨房熬粥,事无巨细照顾温婉蓉。

    温婉蓉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汤药只能一勺一勺地喂。

    一连喝了两天的药也不醒过来。

    冬青没辙,亲自去了趟小宅,找覃炀。

    “二爷,小夫人病了,病得挺重,您得空,回去看看她。”她说完这句话,连口水都没喝,转身离开。

    覃炀本来不想去,隔天从宫里复命出来,神使鬼差回了趟府。

    他进屋时,温婉蓉依旧在睡,烧没退,脸上因高热泛起两坨不正常的潮红,紧皱眉头,嘴唇干裂,起了皮,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要说覃炀心里没有一点感触是假话,他就是故意报复她,哪怕明知她为他好。

    但心里这口气,咽不下。

    现在他坐在床边,看着温婉蓉发呆,他们了解彼此痛点,不遗余力攻击对方,结果呢?

    温婉蓉这样子,他开心吗?

    覃炀皱了皱眉,倒了杯水,把人从床上抱起来,靠在他怀里。一点点喂水。

    他们俩大概练就心有灵犀,水喝到一半,温婉蓉醒过来。

    她抬了抬头,看见是覃炀,眼睛亮了一下,虚弱扯扯嘴角,想说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婉蓉的嗓子全烧哑了。

    但她怕覃炀走,紧紧攥住他的袖子。撑了半天,晃晃悠悠爬起来,食指蘸点水,在床单上费力写下“别走”。

    然后她满眼期待看向覃炀,见他不为所动,又蘸点水,写下“求你”两个字。

    写这两个字时,她眼眶都红了,抬起头定定看他一会。想起什么蘸点水,写下一句话“我以后保证不管你了”,怕他不信,后面强调一句,“我保证”。

    覃炀皱皱眉,终于开口:“至于吗?”

    温婉蓉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蘸水又写“我等你回心转意”。

    覃炀瞥了眼:“如果我不呢?”

    温婉蓉神色一黯,这次多蘸点水,写了长长一句话: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奢求,但我想生个孩子,他陪我过一生足矣。

    覃炀这次没说话。

    温婉蓉重新窝到他怀里,紧紧拉住他的手,缓缓闭眼。

    她知道覃炀心高气傲,但她不想放弃,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怎么能输给杜皇后设计的陷阱里。

    但隔天覃炀就回了小宅。

    温婉蓉老老实实喝药,体力恢复一点。就跟冬青交代,要小厨房做覃炀爱吃的菜,送到小宅,就说是老太太送的,千万别提她。

    冬青叹气。

    温婉蓉朝她笑笑,示意她快去。

    再等稍微好点,她能下床,就拉着冬青陪她一起去小宅,她想亲自给覃炀送菜。

    然而她还没到中庭。就听见院子那边传来小姑娘的娇笑声,一口一个“二爷来抓我呀”。

    温婉蓉酿跄一下,一旁冬青眼疾手快扶住她。

    “夫人,我们回去吧。”她提议。

    温婉蓉嗓子嘶哑,不想说话,指指里面,示意冬青把食盒送进去,她先回马车等。

    然后不等冬青说什么,她转身离开。

    温婉蓉一个人默默坐在马车里。满脑子都是那句“二爷来抓我”……她猜覃炀这段时间应该过得很快活吧。

    比跟她一起有趣多了。

    起码她就说不出“来抓我”这种勾引人的话。

    她还在胡思乱想,车帘蓦地被人掀开,她以为是冬青,没想到上来是覃炀。

    温婉蓉下意识朝他笑笑,指指自己喉咙,示意不能说话。

    覃炀声音沉了沉:“温婉蓉,你以后不用送什么,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温婉蓉以为他好歹会说声谢谢,却没有。

    覃炀眼神是冷的,好像她的到来,破坏他的雅兴。

    温婉蓉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很听话地点点头。

    覃炀嗯一声:“你没事不必过来。”

    温婉蓉垂下眼眸,攥紧自己裙子,半晌轻轻点点头。

    覃炀说完该说的,准备下车,就感觉被人拉住袖子。

    “还有事?”他转头,皱了皱眉。

    温婉蓉也不知哪来厚脸皮的勇气,抿抿嘴,拉他坐下,倒杯茶递过去。

    她又快速再倒一杯,蘸水在矮几上写字:陪我坐会好不好,就一会?

    覃炀微微叹气:“温婉蓉,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温婉蓉笑了笑,写:有意思啊,你愿意跟我说话,就有意思。

    然后她接着写:回府里住好不好?你的伤需要人伺候。

    覃炀拒绝:“这边清静。”

    温婉蓉想到刚才的小姑娘,神色黯了黯,又写:你打算住多久?是不是不想看到我才住这边?

    覃炀答非所问:“走了。”

    说着,他起身。

    温婉蓉急了,拉住他的手,被甩开。

    覃炀钻出马车,她跟着出去。

    “覃……”她拼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想叫住他,却说不出下话。

    覃炀没有停下的意思,温婉蓉小跑到他面前,拦住去路,她拉起他的手掌,写:跟我回去,求你。

    覃炀冷冷开口:“我说了这边清……”

    他话音未落,温婉蓉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异样,一股腥甜涌上来,她没忍住,一口血喷出来,全溅在覃炀的胸口衣襟上。

    再后面覃炀说什么。温婉蓉一句没听见,她两腿发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婉蓉的病情变得反复,明明已经退烧,等送回府时,又开始高烧。

    她烧得迷迷糊糊,分不清梦里梦外,就听见各种小姑娘的调笑,听得让她恶心。

    怎么这么多小贱货……

    温婉蓉暗骂,转念,又想哭,她不能说话,可一直想问覃炀,到底怎样才能原谅她?才能和好如初?

    难道一句败犬比牢狱之灾还严重?

    她想,自己付出这么多,覃炀怎么看不见呢?

    温婉蓉想着,想着,就累了,陷入下一个梦境。

    梦里好像有人在关心她的病情,听声音像覃炀。

    温婉蓉想肯定是幻觉。

    小宅里的姑娘还等他去抓,那多有意思啊,比守个病秧子强多了。

    而后她重新陷入昏睡。

    总之,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就三不五时清醒一下,分不清现实还是梦,累了又睡过去。

    再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冬青告诉她,她睡了四天四夜,把老太太都惊动了。

    温婉蓉浑身跟散了架,既没力气抬手,更没力气说话,用唇语说声对不起。

    冬青叹气,又说,二爷搬回来了。

    温婉蓉点点头,眼底没有一丝喜悦。

    她有点担心,覃炀会不会堂而皇之把各路姑娘带回府,继续调笑,继续抓着玩。

    到时自己避都避不开。

    冬青不知道她想什么,但看她一脸颓废的神情,就知道自家小夫人真伤心了。

    覃炀没想到温婉蓉病成这样,她吐血的时候,他紧张得不行。

    她昏睡好几天,他就陪她几天,天天晚上抱着她睡。

    但温婉蓉一直醒不过来。大夫把脉的时候直摇头。

    覃炀表面上看起来不冷不热,但心里不怕,不担心,不心疼是假话。

    入夜,等屋里的下人都退出去,他才从书房回来。

    一进门,温婉蓉正自己挣扎下床,去倒水。

    他赶忙过去,倒杯水递给她。

    温婉蓉接过去,喝了两口,摇摇头示意不喝了,重新躺下去继续睡。

    覃炀脱了衣服,上床陪她一起。

    温婉蓉下意识往里挪了挪,留一大块空地给他。

    “我不挤。”覃炀开口。

    温婉蓉就没动了。

    然而覃炀摸摸她的额头,说句退烧了。

    温婉蓉翻过身,对他笑了笑,抓起他的手掌,写字:我明天一早起来。伺候你穿衣服,陪你吃早饭。

    覃炀说不用:“有下人,你好好休息。”

    温婉蓉想想也是,又写:等我病好,我亲自伺候你,不过你能不能别带姑娘回府?在眼前晃,难受。

    她看覃炀不回答,接着写:我没有管你的意思,你可以去小宅玩。我不会打扰你。

    覃炀嗯一声,不知是不玩,还是答应她退而求其次的要求。

    温婉蓉懒得深究,反正只要别在她最后的一亩三分地里胡来就行。

    而自从覃炀调令到御林军总统领后,比以前清闲很多,按部就班把皇宫守卫好就行。

    宋执找过他几次,也了解到事情原委。

    没过两天,不知从哪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钱祭酒是皇上插在娄知县身边的眼线,而娄知县早先就是皇后党。

    两人躲在书房,讨论此事。

    覃炀一直以为皇上对皇后党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留有后手。

    “你确定?”他警惕道。

    宋执说八九不离十,又说这次钱祭酒死,跟杜皇后脱不了干系。

    覃炀一怔:“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宋执拿起一支狼毫,顺笔毛:“没点真凭实据,敢跟你开这个口?”

    覃炀会意:“你的意思。皇后知道姓钱的身份?”

    宋执别别嘴:“这还用说?”

    顿了顿,又道:“还有个事,你别管我用什么方法听到,我明着告诉你,杜皇后早就对你不满,她之前忌惮你手上的兵权,迟迟没下手,现在兵权交由杜废材,她大可高枕无忧。这事连圣上都点头了。”

    覃炀听到这,明白过来,难怪杜皇后会把调令给温婉蓉,温婉蓉是他软肋,要她来劝降,他一定照办。

    可皇上为何在这件事又同意皇后的做法,他没猜出圣意为何。

    而对于钱祭酒之死,宋执说杜皇后除掉他的同时,顺便做局把覃炀框进去。如此一举两得,死一个皇上眼线,顺便利用一把。

    覃炀冷笑:“老子被抓那天就知道被人陷害,我进屋时,姓钱的死透了,我一看不对劲,立刻退出来,大理寺的人就守在外面,像商量好的。”

    “这事你没的选。”宋执嘴角一沉,“调令就调令吧,在燕都快活也挺好,御林军总统领不比之前舒服多了。”

    说到这,他奇怪:“姨祖母既然没去灵陀寺找太后保你,太奇怪了。”

    覃炀摆摆手:“这事我问过祖母,她老人家觉得没到需要找太后的地步,何况之前刚刚为许翊瑾的事麻烦过太后,又去找她老人家,你以为灵陀寺是你家后花园?”

    宋执咂咂嘴,眼底透出几分冷意:“哎,我怎么总觉得杜皇后野心很大啊。”

    覃炀要他注意措辞。

    宋执嘿嘿一笑,手指戳进茶杯里,在桌上写了个“杜,十八万兵符调令”,又写一个“覃,御林军总统领”,紧接着写了“宫变”,随即把字迹一抹:“杜皇后到时里应外合,燕都城门有杜废材把守,宫里有你把守,足够时间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