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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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觉得心口砰砰的跳。杜晓慧惊恐的望着楚羽,俄而眼睛里的光逐渐转为感激之色。她哽咽了一些,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了一句,“谢谢!”
楚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照顾好孩子,我出去看看!”
语罢,楚羽抬步出门。
墩子和梓桐陪着楚羽,在附近绕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楚羽不敢放出姑获鸟,万一真的有人魂戾气存在,姑获鸟会现了九头身,吓着所有人。
“孩子的眼睛是最纯粹的,往往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梓桐道,“方才那孩子不像是假装的,所以这宅子里恐怕真的有东西。妖孽易幻化成人形,而鬼怪则喜欢附在活人身上,用人的阳气遮蔽自己身上的鬼气,让咱们人鬼难辨。”
临了,梓桐补充一句,“这宅子,阴气很重。”
“何止是阴气!”狐小步走来,“煞气也很重。”
“煞?”楚羽一怔。
“如果只是阴气,那这鬼可能还修不到家,到时候只要能发现就可以抓住。”狐小步瞧着四周,“但若是厉鬼成煞,咱们不但看不见摸不着,还真的未必能抓住它。”
狐小步轻叹一声,“若厉鬼成煞,就棘手了。”
“什么情况下,会变成煞?”楚羽忙问。
狐小步解释,“厉鬼身上有戾气,但它终究是鬼。惧怕无常索命,终是要回归阎王地府的。但煞就不一样,这些厉鬼本来就有戾气,又被有心之人利用而豢养,磨去了原形成了一股煞气。成了煞就再也无法转世轮回,只能在人间作恶,听从豢养之人的吩咐办事。”
“你这意思是,养鬼?”楚羽瞪大眼眸,“你是说杜家有人在养鬼?”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这杜家煞气很重。”狐小步耸肩,“大家尽力而为吧!至于我,我只能说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煞?
楚羽凝眉,俄而望着梓桐,“你的伤没事吧?”
狐小步不解,“受伤了?”
梓桐抚着自己的胳膊,“救人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但我很肯定那绝对不是妖也不是鬼。当时不知为何物,所以没敢说。”
“估计就是小步说的煞气。”楚羽眯了眯眸子,“看样子是真的有人要表姐母子的命,真是奇怪!”
正说着话呢,便听得府中有人在喊,说什么姑爷回来了。
姑爷,自然是指方远山。
方远山当年无亲无故,说起来也算是入赘杜家。虽然后来另选府邸,但因为杜晓慧本就是杜家的长女,所以并未离开杜府另居。
听得儿子出事,方远山走得很是焦灼。
楚羽远远的站着,瞧着一行人进了屋子,然后传出了杜晓慧的哭声。今夜注定不太安生,楚羽觉得这种场面不太适合太多外人在场。
大家伙都回了西厢房,这毕竟是杜家,他们不能随便乱走,免得到时候惹出乱子。
关上房门,楚羽将随身小包里的蛇君在渊取出,在渊终于可以疏松筋骨。想他一介蛇君,修行千年,竟然窝囊到要蜷缩在凡人的随身小包里引人耳目,实在是有失他蛇君的颜面。
化作人形,在渊一脸的生无可恋。
胡娟带着人来送饭的时候,在渊只能快速钻到桌子底下藏着。
“小羽,我能不能跟你说两句?”胡娟道。
楚羽颔首,“你们慢慢吃,我去去就回。”说着,便随胡娟一道走出了房间。
梓桐凝眉不语,轻轻拂过胳膊上的伤。在渊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双手叉腰的望着窗外的人影,“看样子事情很棘手,整个杜家的人都怪怪的。”
走到外头僻静处,胡娟顿住脚步。昏黄的灯光里,她显得格外憔悴,“鹤鸣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这孩子经常会这样。这两年咱们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实在是过够了。”
说到情动处,胡娟以泪洗面,“晓慧因此而性情大变,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每日都精神恍惚。再这样下去,我怕她扛不住。”
楚羽当然知道,一个人每日都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真的会出事。可她又不敢告诉姨娘,这府中有煞气,并非寻常的妖孽鬼畜作祟。
“姨娘放心吧,既然咱们来了,自然是想好好的帮你们处理了此事。只是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有些东西不能大意。”楚羽解释,“太过着急反而会出事。”
胡娟颔首,“我也知道,可、可是……”
“听说姐姐带了不少外人回来,还是姐姐的娘家人。”有温和之音从黑暗处传来,俄而是一道纤瘦靓丽的身影走了出来。眉目间透着几分锐利,看着楚羽的时候,上下打量着,好像要在她身上看出个窟窿来。
这种被人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的感觉,真不舒服。
“哟,这是哪位?”来的是这杜家唯一的妾柳氏。
在柳姨娘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姿色俏丽的女子,眉目间跟杜晓慧有几分相似,但颜色却在杜晓慧之上。乍一看真是艳丽无双,但细细看来。眼睛里却有些凉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妹妹来此作甚,既然是我的娘家人,自然有我自己照顾,就不劳烦妹妹走这一趟,管这样的闲事。”胡娟当即摆起了大夫人的架势。
柳姨娘呵笑一声,“是,姐姐所言极是。左不过这杜家本来就是个多事之宅,姐姐把外人带进来也不知是什么用意。方才这鹤鸣还在大呼小叫的,姐姐还有心思顾着什么娘家人,真是让人费解。”
“你!”胡娟哑然,却是气得咬牙切齿。
“我叫楚羽,是你们大夫人的外甥女。听说杜家是个尊卑分明的地方,没想到耳闻不如目见,真是让我失望。”楚羽笑得凉凉的,“还好我爹就一个妻子,没什么妾室,否则依着我娘这脾气,怕是要一顿鸡毛掸子打到残废为止,也亏得姨娘脾气好性子软。”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讽刺我!”柳姨娘当即大怒。
“我方才说,我是大夫人的外甥女。”楚羽一脸无辜的望着她,“你对我生气,是否也意味着,你对我姨娘不满?身为妾室却在这里颐指气使,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可见平素这杜家的规矩也只是摆设罢了!”
“混账,你敢诋毁杜家!”柳姨娘愤然,“姐姐,这就是你的娘家人吗?”
胡娟冷冷的望着柳姨娘,没为楚羽说话,也没帮着柳姨娘。
“尖牙利嘴的丫头,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这般大呼小叫的放肆,眼里还有半点规矩吗?口口声声说我没有规矩,那么你这个野丫头就懂规矩吗?你不过是个客人,来了这儿就当是自己家里吗?”柳姨娘得理不饶人。
“吵够没有?”胡娟低喝一声,“府中多事,还嫌不够乱吗??”
“是姐姐的娘家人不懂规矩,怎么,姐姐想护短吗?”柳姨娘嗤笑两声,“不懂规矩的丫头在这里横冲直撞的,也不睁眼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发生何事?”方远山走来,“大老远就听到这儿有争吵声,吵什么?”
楚羽行了礼,抬头时却看见杜文慧面色微红的半垂着头,当下把视线敛了回来,然后若无其事的站直身子不说话。
“这位是……”方远山蹙眉,“家里来了客人?”
“这是姐姐的娘家人,一个不懂规矩的乡野丫头。”柳姨娘笑得嘲讽,“方才还跟我在这儿说咱们杜家没规矩,这会怎么哑巴了?”
“罢了!”胡娟道,“家中有事别让人看笑话,小羽和她的朋友是来帮忙的。方才鹤鸣昏迷不醒,就是小羽的朋友给救醒的,这是有目共睹之事。接下来,还得请那位朋友多照看鹤鸣,若是能治好鹤鸣的病,旁的也就不必再过多计较。”
听得这话,方远山便道,“既是如此,那便算是贵客,府中之人不可怠慢。”说着朝胡娟躬身,“母亲大人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胡娟点点头,冷冷的瞧了柳姨娘一眼,转头嘱咐楚羽,“好好歇着,有什么需要就跟姨娘说,姨娘让人帮你置办!”
“是!”楚羽颔首,目送胡娟离去。
方远山打量了楚羽一眼,板着身子走开。
既然方远山都这么说了,柳姨娘母女自然没办法兴风作浪。可女人嘛mdash;mdash;不占点便宜是不会罢休的,柳姨娘冷笑着,“贵客?我瞧着不过是个草包而已,就你们那一身的土气,能治好病才怪。只不过,别到时候捞不着好处,还把自己给搭上。”
“这副模样,便是送到城门口去要饭。都未必有人肯要你。我奉劝你一句,最好早点离开杜家,免得到时候自取其辱,下不来台还得滚着离开杜家。”
楚羽本不想计较,可有时候吃亏未必是福。这两人若是不知道自己的厉害,想来以后总要给自己使绊子,那她在这府里头恐怕就不太方便了。
上前一步,楚羽阴测测的笑着,“多谢柳姨娘提醒,明儿我让家里来人跟你们家老爷说两句,许是你家老爷会求着我留下来。”
语罢,楚羽转身回房。
“哟,还真把自己当成活佛下凡了?啧啧啧,真是恬不知耻。”柳姨娘在后头冷嘲热讽,“我倒要看看,你这丢得满地的脸。到时候怎么捡起来。”
楚羽回眸一笑,“到时候还请柳姨娘帮我捡起来,最好是头顶香炉三跪九叩,否则我可不依哦。”
关上门,便听得外头柳姨娘的咒骂声。
楚羽揉了揉耳朵,扫一眼屋子里大快朵颐之人。
“喂,都不给我留点?”楚羽瞧着一片狼藉的桌案。
“有这两个大嘴巴,什么都留不住。”梓桐丢给她两个白面馒头,“夫人若是不够,奴婢去一趟厨房帮你找找食。”
“算了!”楚羽啃着馒头,“好在我也不怎么饿,大家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处理杜家的事。”
梓桐怀中抱剑,“杜家的事情不太好处,我们方才商议了一下,若是府中有人养鬼,只要找出这养鬼之人。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所以我们决定,轮流守夜。”
“守夜?”楚羽一愣,“能抓到吗?”
狐小步剔牙,“刚来杜家肯定不熟悉,所以守夜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能熟悉地形。这杜家宅子大,人又多,难保不会人心比蛇毒。”
在渊翻白眼,好端端的又提起蛇毒作甚?哪只眼睛看到他又放毒了?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吧,大家早些休息。”楚羽笑道。
临走前,墩子塞给楚羽一个鸡腿,“俺没舍得吃,给你留个。”
在渊嫌恶的丢给楚羽一个水晶包,“吃不下,便宜你。”
狐小步则留下一对鸡翅,“夜里饿的时候慢慢啃骨头呗!”
楚羽瞧着碗里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妖,心里总有柔软的地方。人有善恶,妖也有好坏。只不过这一次的鬼煞,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关上门,楚羽长叹一声。
“梓桐,你去盯着杜文慧。”楚羽突然抬头。
梓桐一怔,“夫人发现了什么?”
“方才她见着方远山的时候,表情有过一丝很奇怪的变化。”楚羽努力回忆,“那种娇滴滴的神色,连看都不敢看方远山,这可不像是妹妹和姐夫之间的关系。”
“奴婢明白了!”梓桐点头,“但是夫人身上没了舍利,奴婢不敢轻易离开。”
楚羽从袖中取出姑获鸟,“我有姑获陪着,你只管放心。”
“也好!”梓桐颔首。
姑获善吃人魂,尤其是包含戾气的人魂。虽然对付不了煞,但不让其靠近楚羽还是有些把握的。尤其是这不留人客栈出来的姑获鸟,其道行本就在梓桐之上。
音落,梓桐悄悄的出门。
一觉睡到天亮,楚羽伸个懒腰,姑获便快速恢复成雀鸟模样,站在了桌案上。梓桐还没回来,屋子里也没有异样。
开门出去,整个杜家一片寂静。
狐小步领着墩子和在渊走来,“这杜家真奇怪,昨夜闹得慌,白日里却安静得很,鬼影子都见不着。”
“夫人!”梓桐归来,当下环顾四周,“奴婢有发现。”
楚羽一怔,“回房说。”
关起门来,梓桐道,“奴婢昨夜在杜文慧的房外守了一夜,她一直没有回来,在我离开之前她才偷偷摸摸的回来。”
“一夜未归?”楚羽凝眉,“这杜文慧好像还没有成亲吧?”
“一个黄花大闺女,大半夜不在自己的房里,会跑哪儿去?”在渊揉着下颚,“我昨夜在杜家上空巡视,并未发现异常。”
楚羽想了想,“若说没有半点异常,那她应该是在府内某个熟识的地方,待了一夜。”
在渊干笑两声,“总不会是这小姨子贪上了自家姐夫,眼巴巴的送上门去吧?于是乎这干柴烈火就折腾了一夜,所以一夜未归也就有了解释。”
墩子憨笑,“这不要脸的事,岂是人人都能干的?这可是姐夫,又不是啥外人嘞,说爬床就爬床,你以为是你们蛇族能随意交配?”
“去去去。”在渊翻个白眼,“假设懂不懂?没脑子。”
姐夫?
小姨子?
楚羽觉得头疼,晓慧表姐总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
不过也说不好,尤其是昨夜自己那一瞥,真当看到了杜文慧奇怪的神色。养鬼的,该不会是这两人吧?可是虎毒不食子,按理说这方远山就算不想跟杜晓慧好好过日子,也不至于连亲骨肉都下手。
难道是杜文慧母女搞的鬼?
“梓桐你负责盯紧杜文慧,蛇君在府中多转悠,你行动方便就多留意一些。”楚羽安排下去,“小步你准备相关事宜,实在不行咱们就引蛇出洞。知道你要作法,肯定有人要出来拦阻或者从中作梗。”
“若还是找不到呢?”墩子问。
楚羽冷了眸。“那只好走最后一招,避开所有人,让姑获鸟去找煞的来源处。”
门外有人敲门,竟是杜晓慧带着儿子方鹤鸣过来了,小少爷精神看上去不错。见着楚羽的时候竟然笑了,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姨娘。”
楚羽甚是欢喜,当即蹲下身子,“你叫鹤鸣?”
方鹤鸣点头,“娘说,多亏了姨娘给我这个东西,我才能一觉睡到天亮。”他上前抱住了楚羽,“我喜欢姨娘,姨娘真好。”
杜晓慧说,“自从家里出事后。鹤鸣成夜成夜的做噩梦,出各种状况,所以身子一直虚弱。昨天夜里你给他戴上了这东西,他便一晚上都没闹,安安稳稳的睡到了天亮。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睡过觉了,谢谢你!”
“没事就好!”楚羽抿唇。
其实她想问一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可又不敢问,怕孩子再吓着。
楚羽徐徐起身,“表姐的气色看上去不是太好,要不我看着鹤鸣,你去歇会吧!”
“娘病倒了,后半夜的时候有些发烧。”杜晓慧轻叹一声,“我得去照顾娘。”她抚着孩子稚嫩的脸庞,“鹤鸣他……”
“我来带他。”楚羽笑道,“我挺喜欢孩子的。”
杜晓慧敛眸,“鹤鸣跟寻常孩子不太一样,他一出生就身子不好,所以我一直亲力亲为不敢有半点疏忽。可谁知道,后来还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有些没完没了的,看上去精神状态仍旧有些恍惚。
“表姐?”楚羽低低的叫了一声。
杜晓慧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病了,当即尴尬的笑着,“不好意思,最近有些神经兮兮的话也有些多,你莫要在意。”
楚羽摇头,“你没事吧?”
“没事!”杜晓慧俯身抚着孩子的脸,“记得一定要握紧姨娘的手,莫要随处乱走,知道吗?娘去看看你祖母,待会就会回来。”
小鹤鸣乖巧的点头。“好!”
杜晓慧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楚羽握紧了小鹤鸣的手,“今儿就由姨娘陪着你玩,你说好不好?”
小鹤鸣抬头看她,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姨娘,抱抱!”
楚羽很喜欢孩子,只可惜不知为何,霍庭燎不许她有孩子。抱着柔柔软软的小鹤鸣,孩子的温暖和柔软真让人眷恋。
带着孩子去了花园,梓桐在旁边看着,楚羽跟孩子坐在亭子里叠石头。
蓦地,小鹤鸣突然摔了一跤,趴在地上,楚羽赶紧去搀。
哪知这孩子唇齿紧咬,双目紧闭。倒是把楚羽吓得够呛,赶紧喊他的名字,“鹤鸣?鹤鸣?”
两声喊,孩子这才幽幽的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望着楚羽,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梓桐当即眯起眸,冷眼扫过四下。
墩子正好端着药过来,瞧着这情景,赶紧上前,“弄啥嘞?咋坐在地上?”
楚羽抱起孩子坐在了凉亭里,“方才摔了一跤,突然就不说话了,不知是什么情况。我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应我。”
“俺瞧瞧。”墩子赶紧给孩子把脉,“脉象木有问题,身上也没摔着。骨头都好好的,木事!”
“鹤鸣?”楚羽低低的喊着,“摔疼了没有?”
小鹤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顶上,“它来找我玩,我不肯,它就生气的把我绊倒了。”
楚羽当即扯开了孩子的衣襟,看到舍利在发光,当即明白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轻轻的将孩子交到墩子身上,楚羽面色微白,“欺善怕恶,恃强凌弱,真是好本事。”
说着,她徐徐起身,看着墩子小心翼翼的给孩子喂药。
“夫人?”梓桐凝眉,“这件事怕是不容易查清楚,你还是小心为妙。”
“如果这东西一直缠着他们母子。那咱们的确是没有法子。不过有个办法,可以转移注意力。如果这些东西能找上我,或许……”
不待楚羽说完,梓桐骇然瞪大眸子,“夫人不可!公子是不会答应的,奴婢也不答应。这么做风险太大,这杜家大宅里阴气深煞气重,咱们对这里都不熟悉,根本没办法施展。若然招到你身上,万一伤及夫人可怎么得了?”
“姑获!”楚羽一声喊,姑获鸟当即从袖中飞出。
墩子第一反应就是遮住了孩子的眼睛,姑获鸟顿化人形,稳稳立于楚羽身边。
楚羽咬破了手指,一股奇香当即散开。幽冥血能诱惑所有的鬼怪妖畜,对楚羽生出贪婪之心。不多时,楚羽便能感觉到来自于身后的阴冷之气,有一双无形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指尖。
姑获鸟突然眦目欲裂,无形的手顷刻间消弭无踪,许是被吓着了,有冷风快速掠去。姑获紧追不舍,楚羽却摁住了梓桐,眸光冷厉,“不忙,还有一个。”
她回头望着荷塘方向,“方才我能感受到有两股力量,有一股力量格外寒凉,而另一股……”楚羽缓步走到了荷塘边,俯身蹲下,细细看着被风吹开涟漪的湖面。
已经过了荷花开的季节,所以这湖面上只有荷叶和逐渐衰败的莲蓬。
“在看什么?”身后一声响,楚羽回头。
方远山就站在回廊里,瞧着楚羽和梓桐蹲在荷塘边,当即冷了面色,“这荷塘有什么好看的?荷花都败了,想吃莲蓬也不必贵客亲自动手,吩咐一声便罢!”
楚羽起身,“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荷塘落在此处,真是雅致得很。”
闻言,方远山缓步走来。
“方大人还没回京?”她是知道的,方远山身为京官,是不能在家久留的。但因为情况特殊,又有老丈人在上头罩着,所以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可以请假回家照看妻儿。
如今这朝廷乌烟瘴气,制度上早已乱作一团。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希望我早点离开?”方远山冷哼,拂袖坐在了亭子里,“鹤鸣,过来!”
小鹤鸣似乎有些胆怯,看见父亲也不太敢靠近,而是怯生生的跑到了楚羽身边,拽住了楚羽的手。楚羽心下不解,这孩子怎么了?看到自己的爹怎么也这样生分?
方远山道,“我长久不在府中,跟孩子接触太少,一个月住上几天罢了,他对我不是太熟悉。”
楚羽俯身抱起了小鹤鸣,“别怕,这是你爹!”
可孩子却抱紧了楚羽的脖颈,身子有些微微轻颤。
“大概是方才摔了一跤,所以心里害怕。”楚羽解释。
方远山起身,面色微沉,“又摔了一跤?”
什么叫又摔了一跤?这孩子经常摔跤吗?
见着楚羽不解的神色,方远山忙道,“有段时间鹤鸣贪玩,也摔了一跤不幸摔断了腿,足足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地。但是从那以后,这孩子便不太喜欢行走,总要人抱着。”
墩子憨笑道,“那就是孩子心里吓着所以心里有病,木事,多陪陪孩子,让孩子高兴起来,这事儿就嫩过去。到时候啥事木有,照样活蹦乱跳。”
方远山轻叹一声,“鹤鸣过来,爹抱抱。”
可孩子死活抱着楚羽不肯撒手,无奈之下,楚羽只能尴尬的笑着。方远山似动了气,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睛里竟透着几分寒意。
楚羽抱紧了孩子,深吸一口气道,“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等孩子长大就会好一些。如今孩子胆子小,可莫要再吓着。”
方远山拧眉,“方杜两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偏生得这样胆小,以后如何能成大事?”说着,竟是动了气一般拂袖而去,没有半分停留。
“这人咋还跟孩子生气嘞?”墩子撇撇嘴,“小少爷,你姨娘一直抱着你也怪累的,俺来抱抱你!”
说也奇怪,这小鹤鸣宁愿让墩子抱着,也不愿进方远山的怀抱。说到底那个才是父亲。墩子与这小鹤鸣接触也不过是一会的功夫,算起来还是个陌生人。
梓桐凝眉,“这是亲爹吧?”
楚羽瞧着指尖逐渐愈合的伤口,若有所思道,“听说是亲爹,但让人瞧着……”
小鹤鸣再也不肯下地,就跟方远山说的那样,摔了一跤就不会再落地,一直要人抱着。于是墩子背着他,偶尔还趴地上让孩子坐在自己身上,驮着他在花园里爬。
路过的奴才们见着,总要捂嘴偷笑。
好在咱们蜈蚣精没那么矫情,什么颜面什么身份都可以丢一边。
孩子嘛,高兴就好。孩子高兴,墩子也觉得高兴,他们妖怪可没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条条框框。
等到玩累了,墩子就抱着小鹤鸣回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俺守着他,寸步不离的守着,保管眼睛都不眨一下。”
楚羽点点头,外头有姑获鸟的声音,当即嘱咐了墩子两声,便紧赶着出去。
然则这一次,楚羽失望了,就连姑获鸟都没能追踪到那玩意的所在。那东西虽然忌惮着姑获鸟,可姑获鸟抓不住它也是没办法的。
“确定就在宅子里吗?”楚羽问。
姑获鸟点头,领着楚羽去了后园。
后园是个菜地,最外头是一片竹林,还有一口水井,一间杂物房。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边儿,着实没什么可疑之处。
有两个家丁在给菜园子浇水,这杜家主子们吃的蔬菜都是自己种的,可见平素有多小心。当楚羽问及这园子有什么异常时,两人一头雾水的摇头。
楚羽趴在水井边上瞧着,里头黑黢黢的看不太清楚。她将水桶丢下去,水光潋滟中也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并未见异常。
她这双眼睛太不稳定,只能看到人死后附着在最后所见之人身上,平素不太能瞧见。她想着能不能把这能力提升一下,有这样好的一双眼睛,为何不能好好利用呢?
然则很努力去看,也只是看到水光。
楚羽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抬步离开。
水下,有低低的笑声。
脚步一滞,楚羽回眸望着那口水井。是她听错了吗?回头再看,仍是一无所获。
“夫人,都找遍了,杂物房里只有杂物,这竹林里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梓桐冷了眉目望着姑获鸟,“会不会追错了方向?”
姑获摇头,羽剑在手,锐利的眸扫过四下。她很确定那东西就是在这一块消失的,这东西的气息本来就游走不定,而且是突然间消失无踪的。
楚羽凝眸,“至少可以确定,那东西扎根在杜府并不想离开,它很快又会出来作祟。”
蓦地,她又听到了诡异的笑声,“谁?谁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