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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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你为了早日帮我破劫,所以不休不眠的练气?”江简来抬脚,将剩下的那两步走完,两个人距离很近,即便屋里光线很暗,却也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神色。

    她脸面欢喜,他兰枝玉树,表情清淡。

    “也不是不眠不休啦……”秦良玉笑了笑,“铃铛这丫头,竟出卖我!”

    铃铛不知何时已经避了出去,屋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彼此可闻。

    江简来抬手,轻抚了抚秦良玉的发,“你不希望你为此这么劳累。”

    “这可就说错了,我并不累呢!”秦良玉立即瞪眼纠正道,“非但不累,而且是从没有觉的这么轻松过!我的精神好的不得了!”

    见江简来不信,她把脸凑近他,“你看看,看我气色多好,精神多足!一点都不累呢!这次你若再打赌,让我挑上十二个时辰的舞,我定不会输给你。轻轻松松就能赢了你!”

    江简来看着凑在自己面前的小脸儿,忍不住的心头一暖。

    他是有多久没有过这种心头暖暖的感觉了?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安,好似心底深处那些被他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冰封起来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厚厚的冰层在无声消融。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我并不是那么急于破劫,你也不用着急。不必为我做……”

    “我有件事情要向你坦白。”秦良玉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岔开了话题。

    江简来顿住话音,眯眼看她,“坦白什么?”

    “我娘来鹿邑,是为了沉冤昭雪,也为了报仇的!”秦良玉抬头看着他如精雕细琢的五官,小声说道,“她的仇人是大陈最尊贵的人,她要报仇并不容易。可她是我阿娘,她的仇就是我的仇,我必是要帮她的,可我不知道你……”

    江简来垂着眼眸,默默无声的看着她。

    秦良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你来到鹿邑,是为了什么呢?会不会害怕卷进争权夺位的是是非非?会不会害怕被我们牵连?”

    江简来轻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来鹿邑是为了什么?当初是谁跑到连云田庄一定要请我来的?我说鹿邑繁华富庶,容易让人迷失本心,是谁说她不会的?”

    “呃……是我。”秦良玉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么他的意思是?

    “我是因为你的请求来的鹿邑,你要做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了。”江简来说的理所应当,没有半分犹豫。

    秦良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答应的这么爽快,都不用问问她的仇人到底是谁吗?都不打听一下她娘的冤屈是什么吗?事情好不好办都不知道呢,他就敢主动的往水里跳?

    是了,他刚刚说了那么一句,“为你。”

    秦良玉心头如春暖花开,春水东流,遍地开花……

    “给,这是我亲手绣的,我绣工不好,你不要嫌弃。”秦良玉脸上发热,拿出一只她早就揣在怀里的荷包,双手送到他面前。

    江简来微微一愣,低头看着那荷包。

    透过绞纱的月光,把那荷包映照的分外小巧可爱。

    他见多了奇珍异宝,也见多了如神技的绣工,却没有那个能让他的心里,忽然一软,如塌陷了一块一般。

    “你不喜欢?”秦良玉见他一直不接,略有些忐忑。

    江简来却微微一笑,从衣领里头拽出了一只贴身佩戴的挂坠儿。

    他将那挂坠儿放在她的手心里,挂坠儿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秦良玉的脸不由变得更热了。

    他放下挂坠儿,顺势拿走了那只荷包,小心翼翼的捏在手心里,“我听说,女孩子若是送男人她自己亲手绣的东西,便是心属与他。玉儿这是答应和我定下终身了,是么?”

    秦良玉咬着下唇,脸上热的无以复加,若不是月光太清淡,定能看见她脸上如煮熟的虾。

    “既是信物,就要有来有往,这松木坠儿是我身上一直带着的东西。从我记事起就有。也许和我的身世有关,我把它当护身符,望它也能给你带来安定。”江简来今晚说话的语气格外的温柔。

    可秦良玉却吓了一跳,她连忙把手里的挂坠儿往他手里塞。

    江简来脸面一沉,“你不要我的信物?”

    “你不是给了我鹿邑一套宅院的房契地契吗?那就可以算作信物了,你这挂坠儿太贵重,我不能拿。与你身世有关,还是你保管着吧!”秦良玉忙解释道。

    江简来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拉过秦良玉在自己怀里,抬手把松木吊坠儿挂在了她脖子上。并微微拉开她的衣领,把那坠子塞了进去。

    松木坠儿垂在她胸前,她浑身微微一震。

    她适才看到那松木坠儿上,似乎有复杂的花纹,只是月光太淡,她没看清。

    “你说的冤屈报仇,是怎么回事?”江简来轻缓问道。

    秦良玉一阵无语,现在才想起来问么?

    “是宫里的惠妃娘娘,”秦良玉低声讲述了阿娘的身世,“所以我向你坦白,希望你不会被八皇子拉拢去。”

    江简来勾了勾嘴角,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事你不必管了,有我呢。你不适合勾心斗角,好好唱歌跳舞,让自己保持心情愉快就行了。”

    秦良玉抬眼看他,她觉的无比艰难的事情,到了他口中,似乎变得云淡风轻,让人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好。”她重重点头。

    江简来看她一眼,“今晚好好睡,不要再唱歌跳舞了。”

    秦良玉嘻嘻一笑,“我真的不累。”

    她望着窗前花架上的九子兰。

    江简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月光下的植株,叶子碧翠如玉,浓绿的似乎能滴出水来。叶面光洁,月光如水在狭长的叶片上流淌。

    “生机勃勃,你的气,又精进了。”江简来轻缓说道。

    虽然他说的平淡,秦良玉却欣喜无比,“我的办法有用是不是?我已经能影响植物了呢!”

    江简来垂眸看她,“要我夸一句‘你真棒么’?”

    秦良玉笑的眉眼弯弯。

    竹青在外头轻咳一声,“庄主,该走了,府上那些人也许去窥探了。”

    秦良玉看他一眼,似有些担心他的处境。

    “不必担心,皇帝叫人盯着我也正常。等冯捷他们赶到,我再把人清出去。”江简来微微一笑,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秦良玉点点头,他提气离去。

    铃铛这会儿才从外头回来,“姑娘该睡了吧?”

    “你先睡。”秦良玉搬了把胡凳,坐在花架子前。她坐在那儿,举目看着那月光下的植株。

    铃铛凑过来,“我听说,练气者,修炼道一定的境界,不许凭歌声或者舞动,琴声等等这些外物。就能直接用自己气,就是意念来和自然交流。”

    秦良玉转过头去看着铃铛。

    铃铛微微一笑,“不过你现在离着那个境界还远得很呢!别看了,去睡觉!”

    秦良玉默默看了一会儿,在铃铛的强迫下,她只好去睡了。

    次日她是被木槿的惊呼声给惊醒的。

    木槿向来稳重,文文静静,喜怒都不在脸上。能听到她的惊呼,还真是叫人意外。

    秦良玉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了?”

    “姑娘快来看!快!”木槿快步来将她扶起来,自己走了个同手同脚都不知道。

    她几乎是架着秦良玉来到外间的。

    秦良玉顺着她的手指看向窗边的盆栽,不由愣住。

    那几日前还蔫头耷脑的九子兰。这在美好的清晨,不禁绿得发亮,更是萌生了一串花苞。

    鹅黄的小小花苞,看起来糯嫩可爱。

    “竟萌了花苞呀姑娘!”木槿激动的有些夸张。

    秦良玉点点头,“还挺好看的。”

    “姑娘怎么这么平淡?”木槿诧异看她,“这可是深秋!鹿邑的深秋!”

    秦良玉哦了一声,她心里欢喜极了,脸上却只是微笑。

    她高兴不是因为这九子兰的生机勃勃,萌生花苞。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离能够帮助江简来又近了一步。

    “婢子去请夫人来!”木槿激动道。

    秦良玉点点头,也不知道这花突然在这时候萌生花苞,是好还是不好。先请母亲来看看比较稳妥。

    梅娘初见那一串花苞,以为是秦良玉故意做了假的捉弄她。

    待确定了那花苞是真的,她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她看向秦良玉的目光更是幽深幽深,光芒暗敛,激动欣喜急切……各种情绪都被她生生压制下来。

    良久,梅娘叹了一声,“梅佳氏,有救了。”

    秦良玉和母亲一起去将那花搬给廖老夫人。

    廖老夫人这般提得枪,上的战场的巾帼英雄,竟激动的言语不能。

    还是她身边的徐嬷嬷抹着眼睛道,“小姐真是福星,小姐回来。连上苍都动容了!”

    秦良玉暗自嘀咕,有没有这么夸张,不就是一株花草么?就算稀有珍贵,她们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呐。

    “这株九子兰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皇后娘娘说,廖家的女儿个个巾帼不让须眉,可如今是太平盛世,女儿们都应当秀外慧中,多学学女红,安分持家……”廖老夫人长叹道,“说了这些话,就赏赐了这么一盆珍稀的兰花来,叫我好生照料。”

    竟还有这样的缘故在里头。

    秦良玉了然的点了点头,养花事小,皇后娘娘的叮嘱事大。

    这不是花养的好不好的事儿,这是皇后娘娘夹枪带棒的提醒廖家呢。

    难怪当初廖老夫人屋子里这花儿看起来与周围的摆设格格不入,难怪她刚才看到这花苞时,激动的说不出话。

    “徐嬷嬷说的不错,明珠是福星,是我的福星,也是廖家的!”廖老夫人嘴唇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去,把各房的人都叫来,明珠来投我,他们也该认识下自家姐妹了!”

    梅娘和秦良玉刚来的时候,她只是把母亲两个安排在自己院中,虽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却并没有叫家里的人来认识她们。

    如今倒是大张旗鼓的要介绍她们了,这是让廖家也接纳她们呢。

    秦良玉看到母亲攥在一起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徐嬷嬷叫人去通知各房的时候,梅娘忽而伸手取下了面纱。

    她的脸上扑了一层细粉,有光打在上头,看起来净白平滑,不见疤痕。

    廖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母亲今日早有准备,是料定了廖老夫人的反应么?

    “去,备上一些小玩意儿给明珠,就当是明珠给孩子们的见面礼。”廖老夫人说道。

    秦良玉知道她和母亲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

    她从方郡守那里得来的一千贯,以前觉得很多,如今到了这钟鸣鼎食之家,她才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

    只怕她花光了那一千贯,买来的小物件儿,在廖家人面前,也根本拿不出手,反倒惹得人家嘲笑嫌弃。

    梅娘忽而起身,对廖老夫人福了福,“多谢阿娘体恤,明珠如今困窘。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是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是自家人,明珠不怕跌了面子。”

    她叫木槿和铃铛去她房里取一个小包袱。

    包袱提来,还未打开,六觉敏锐的秦良玉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

    “这是儿做的香囊,有提神醒脑的,也有安神助睡眠的……这两日多半时间就在做这些了,还希望自家人用着方便,不会嫌弃。”梅娘说道。

    秦良玉看着阿娘的脊背,她明白,这许多的香囊里头,缝的是阿娘的骄傲。

    阿娘若是拿了廖老夫人给她的东西。假作见面礼,她一定会觉得抬不起头来。会觉的自己虚伪。

    “哟,老夫人这儿得了什么宝贝熏香了,竟浓而不腻,这般好闻!老夫人可不能独享啊!”丫鬟打起帘子,一个俏丽的少妇笑嘻嘻走了进来,“孙媳妇拜见祖母,老夫人安康长寿。”

    廖老夫人微微一笑。

    那年轻的妇人笑眯眯看了秦良玉母女一眼,似乎等着老夫人为她介绍。

    廖老夫人却并没有开口。

    那少妇便盯着梅娘手边打开的小包袱,香味儿就从那儿散出来。

    一直等到廖家的女眷差不多都到齐了,老老少少的或坐或站一屋子人,廖老夫人才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介绍了自己的儿媳,孙媳,各房的姑娘们。

    廖家人不知道对面坐的是谁,看老夫人这般郑重其事,也都客客气气的起身行礼。

    廖家人都认识了以后,廖老夫人才回过头来说,“这是我娘家的亲戚,叫我姨母,梅娘子和她的女儿玉儿。”

    秦良玉母女也忙起身见礼。廖老夫人家里虽人口众多,家里的气氛却是很和谐。

    彼此见礼以后,便有几个儿媳拉着梅娘的手。嘘寒问暖。

    徐嬷嬷叫人通知各房来的时候,许是有交代。

    她们个人都带了见面礼给秦良玉。

    就连小姑娘们都送了小巧的珠花,耳坠,玉镯,精巧的别针等等小物件儿给她。

    梅娘拿出她做好的香囊。

    秦良玉略有些不好意思,就连香囊那也是母亲准备的,她什么都拿不出。

    她还未向身边的几个小姑娘致歉,便听那最先来的少妇惊呼,“这是什么绣法儿?精妙绝伦,在光下变了角度,上头的花纹也就跟着变了!”

    她这么一喊,所有人都举起她们手里的香囊映着光。轻轻摇晃。

    “真的诶!这边看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晃到那边,就看见梅花绽放!晃回来,梅花还是含苞的样子,妙!太妙了!”廖家的儿媳妇惊叹道。

    “我的是兰花!也会开花的!”有个年纪小的小姑娘童声稚气的说。

    “我的是飘雪红梅,你的是什么?”

    “叫我看看……”

    ……

    春晖堂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就连老夫人都忍不住多拿了几个香囊看起来。

    秦良玉佩服的看着阿娘,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竟是如此的厉害。只知道阿娘卖绣活儿的时候,几家铺子都是抢着要。

    可那时候阿娘身体不好,能提起精神来坐在床头绣花的时候并不多,手劲儿有时候也不匀,阿娘却对自己出手的活儿要求极高,决不允许有瑕疵。所以出活儿就慢的很。

    她还从没见过阿娘露过这一手。

    “这里头的花好香。像是……唔,像是梅花就开在眼前一样!”拿着红梅荷包的妇人赞叹道。

    她们喜欢这香味儿,秦良玉倒是不奇怪。

    她娘喜欢调香制香,便是身体不好,几乎起不来床的日子里,她也琢磨着如何调出不一样的香来。不过她们家里困窘,阿娘手边的器物不全。好多都是阿娘自己琢磨着做出来替代品。

    尽管如此,她也觉得阿娘调出的香,比外头卖的好闻多了。

    只是她说要把这香拿去卖的时候,阿娘却说什么都不肯。幸亏没有卖,如今都用作见面礼了。

    “听说调香和绣技是梅佳氏密不外传的两大神技。”那个来早的孙媳妇忽然说道。

    一屋子的人,立时安静下来。狐疑的看着秦良玉母女。

    秦良玉心头一紧,难怪啊……难怪母亲卖了绣活儿以后,就说什么不肯卖香品。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秦良玉侧脸看着母亲。

    廖老夫妇轻咳一声,“今日叫你们来,还有一件事!”

    廖老夫人冲徐嬷嬷使了个眼色。

    徐嬷嬷立即去里头,将那盆九子兰给小心翼翼的搬了出来。

    她搬着那花盆稳稳当当的走在前头,一旁还有两个大丫鬟护着,看起来比人都矜贵。

    “呀!这不是皇后娘娘赏的花吗?”

    “竟萌了花苞了!”

    “九子兰的花期在春天吧?怎么深秋了却要开花了?”

    ……

    一时间大惊小怪的,满腹狐疑的……春晖堂里又议论纷纷起来。

    “我不会养花,皇后娘娘偏赏赐了花给我,提点我磨练心性。磨练了这两年了,幸而没将花给养出个什么好歹。”廖老夫人微微一笑。“如今梅娘来了,不过两三日,就让这九子兰大放异彩!真是幸而有梅娘啊,才使得我这老婆子没让皇后娘娘失望。”

    廖家的女人们似乎都知道这九子兰的事儿。

    此时她们和老夫人刚见到这花儿时的兴奋劲儿有的一比。

    “所以我决定……”廖老夫人脸面生光的说道。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廖老夫人。

    “决定开一场赏花会!让鹿邑的贵人们都看看,我廖家的女人不只是能骑马打仗的!”廖老夫人中气十足,“我们乱世能上马打仗,保家卫国,盛世能安于居室,养花弄草!就是九子兰这般娇气的花,我们也能养的比旁人好!”

    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女人们,全都被老夫人这几句话鼓动的热血沸腾。

    有个站的离秦良玉很近的小姑娘甚至压低了兴奋的声音道,“太好了,老是嘲笑我们家的女孩子是粗人!让她们也看看,粗人比他们‘细人’还精细呢!”

    秦良玉忍不住噗嗤一笑,看来廖家的女孩子因着好舞刀弄枪,也没少受委屈。

    廖老夫人说了,这花儿是梅娘帮着照料好的。

    廖家的女人们大约等着“一雪前耻”的机会,等了太久。这会儿也顾不得绣技,调香两大神技是不是出自获罪被流放的梅佳氏了。

    她们都把梅娘当自家姐妹一般,亲昵的与她交谈。

    “这赏花会的事儿,叫交给大媳妇和大孙媳妇操持吧!”老夫人吩咐道。

    那先来的少妇立即扶着旁边她的婆婆俯身应声。

    “九丫头、十丫头年纪和玉儿差不多,这两日,你们多陪陪玉儿,带她到家里各处逛一逛。赏花会上,介绍几个朋友给她认识。”老夫人指了两个女孩子。

    秦良玉连忙蹲身道谢。她瞧见,她身边那个说粗人、细人的女孩子也跟着蹲身。

    秦良玉扭头看她的时候,她也看了秦良玉一眼。

    两个人视线相撞,她爽朗的微微一笑,“我在家中行十,名梦行,你叫我十姑娘,或是梦行都成!”

    秦良玉见她这般亲切,也忙说道,“我叫良玉,小名玉儿。”

    “这是我九姐姐!家里其他姐妹,不是出嫁了就是年纪还小,你若是无聊了,只管找我们玩儿就是!”廖梦行笑嘻嘻的拉过九姑娘。

    秦良玉对九姑娘行礼,“我叫良玉,小名玉儿。”

    九姑娘还她一礼,“兰芝。”

    廖兰芝不似梦行那么活泼,端庄严肃,没有什么笑模样。

    梦行呵呵一笑,“你别看我九姐绷得紧,好似很严肃,不喜言笑,她其实肚子里憋着坏呢!骑马射箭。摔跤打架,家里的姐妹没一个能打过她的!”

    廖兰芝狠狠瞪了梦行一眼。

    梦行嘻嘻笑着冲她吐舌头,“就连年纪差不多的兄弟们,也都不是她的对手!”

    秦良玉不禁惊讶,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女孩子!

    她没出过济阳郡,没见过外头的广阔天地,从来都不知道,女孩子骑马射箭也就罢了,还能够摔跤打架!

    这趟鹿邑没有白来!廖家的女孩子真有意思,也难怪她们在外会被人嘲笑了,大陈的女子还是以柔美为审美标准的。

    秦良玉见阿娘和廖家的女人们聊得来,她们问如何调香。如何绣那精妙的绣活儿,阿娘都亲切的回答。

    “不过是讨了巧,利用不同的丝线在阳光下折射力不同绣出了两幅图,只要配好了色,找好了角度,其实也简单……”

    廖家的媳妇们一听简单,都提起了精神。若是日后能拿着这样的帕子出去显摆,还怕谁说她们廖家是粗人?

    “走,玉儿,咱们出去转转,我带你去看廖家的校场!现在哥哥们定是在练武了!”梦行没说完,就被廖兰芝给冷冷白了一眼。

    “你看玉儿姑娘是和你一样喜欢舞刀弄枪的么?”廖兰芝语气清冷。

    秦良玉立即讪讪笑道。“我不是不喜欢,只是打小没学过那些,若是小时候有机会学,也不至于老实受人欺负了。”

    “你受人欺负啊?我就看你绵绵软软的,人善被人欺,可不就是么……”梦行惊叫一声,“九姐,你敲我干嘛?”

    秦良玉忍俊不禁,“没事,梦行说得对,人善被人欺。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廖兰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她恍如冰山一样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模样。

    廖家的姐妹带她在廖家的园子里转了一大圈。

    说鹿邑寸土寸金,可廖家占地却很大,光是那个曲水流觞池就占地一两亩呢。

    “这是跟着先帝打了天下之后,先帝赏的宅子,连国丈家的宅院都没有这里大呢!”梦行说道。

    廖兰芝轻咳了一声。

    “难怪皇后娘娘会送兰花来,叫廖老夫人修身养性。”秦良玉虽不懂权谋,但她并不傻,很快就想通了。

    “可不是么?她就指望这廖家的女人都坐在屋子里弹琴绣花,廖家的男人最好都弃武从文。”梦行轻笑一声,“等廖家的男人女人,都不能领兵打仗的时候,廖家倒霉的日子就要到了!到时候谁都能往廖家头上踩一脚了。”

    “梦行!”廖兰芝终于忍不下去。板着脸训斥比她略小两岁的妹妹,“你今日的话好像格外的多!皇后娘娘你都敢议论了!”

    梦行有些不服气的撅了撅嘴。

    秦良玉连忙岔开话题,“老夫人说的赏花会是怎么个赏法儿啊?我在老家没见过那些。”

    “赏花会呀,其实就是找个由头,把人都聚在一起,显摆炫耀的呗!”梦行笑道。

    秦良玉被这姑娘的口无遮拦逗得忍俊不禁。

    廖兰芝一副对她无语的样子。

    “到时候来的人可多了,平时关系好的来,不好的也会来。都是来看热闹的,你看看谁打扮的花枝招展吧!然后大家故作优雅的坐在一起,你来我往的吹牛皮!看谁吹的厉害!”梦行不屑一笑,“拉出来真刀真枪的比划比划?绣花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