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早莺
最新网址:www.biquwenx.net
弁少将是内大臣之子,又称红梅。每逢佳节,他们都热诚地共祝永远团圆。今天适逢子日,祝颂千春,最为适当。
“重来故里春光好,
深闺中诸女眷,隔院遥闻车马鼓乐喧嚣扰攘之声,似觉生在西方极乐世界的未开莲花中,心中好生焦灼!远居在二条院东院中诸人,更不必说。她们的孤寂虽然与年月俱增,但她们都怀着古歌中所谓“欲窜入深山,脱却世间苦”的心情,对于源氏这个薄幸郎,已经不再怨恨了。除此以外,她们万事称心,一无遗憾。爱好修行的人,例如尼姑空蝉,可以一心念佛,毫无牵挂;爱好诗歌学问的人,例如末摘花,可以埋头研习,随心所欲。凡日常生活种种需要,都安排妥帖,应有尽有,无不如意称心。新年忙乱的日子过去之后,源氏就来访问这二条院东院中的人。
昼间贺客盈门,竟日骚扰。源氏于夕暮之时始得访问各位夫人。但见她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倩影娉婷,令人百看不厌。他对紫夫人说:“今晨众侍女嬉笑祝颂,其乐融融,甚可欣羡。现在我也来替你祝颂了。”便带几分玩笑态度歌诵祝词。又赠诗云:
“池面冰开明似镜,
双双倩影映春塘。”
象末摘花和空蝉那样受源氏荫庇的女人甚多。源氏一一前往探望,亲切地对她们说这样的话:“许久不曾会晤,心中无时或忘。所可虑者,只是人寿有限,聚散无常耳。天命真不可知啊!” 他觉得每一个女人,各有其可爱之处。源氏太政大臣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绝不盛气凌人。其待人接物,均按照地点与身分,普施恩惠。许多女人就仰仗着他的好意,悠游度日。
元旦之晨,天色晴明,长空一碧,了无纤云。寻常百姓之家,墙根亦有嫩草破雪抽芽。春云叆叇之中,木叶渐渐萌动。人心自然轻松畅快了。何况琼楼玉宇的六条院,各处庭园,美景甚多。诸女主人所居宅院,装饰尤为富丽,作者心欲描述,苦恨言语不够。就中首推紫姬所居之春殿:庭前梅蕊飘香,与帘内熏香相交混,令人几疑身在现世极乐净土。但又不似净土之庄严,可以任情取乐,悠闲度日。优秀的青年侍女,都选去伺候明石小女公子了。留住在此的,只是年龄较长之人。然而也都伶俐俊秀,容貌、装束等无不楚楚可观。她们三五成群地共祝“齿固”,又取出镜饼来吃,唱着“托庇千春”、“福寿千春”等古歌,共祝主人家这一年内幸福。正在嬉笑之时,源氏出来了。两手插入怀里的侍女连忙把手伸出,整襟肃立,自觉不好意思。源氏笑着说: “大家祝我千春,意思太隆重了。你们每人各有愿望吧,大家讲些给我听听,我也来替你们祝福。”众侍女在大年初一听到主人这话,大家深感光荣。就中那个自命不凡的侍女中将君答道:“ 我们是在镜饼前‘预祝君侯,福寿千春’。至于我们自己,别无其他愿望了。”
“莺在花埘宿,今朝下谷飞。
日语“花”与“鼻”同音,都读作hana,此诗表面咏红梅,实则讽刺末摘花的鼻子。
凄清的晓月光中,瑞雪纷飞,渐积渐厚。松风从高树顶上吹下来,四周景色幽艳动人。许多歌人舞手,身穿绿袍,内衬白衣,色彩甚是朴素。头上插的绢花,也并不华丽。然而恐是场所不同之故,令人看了心旷神怡,似觉寿命也延长了。歌人舞手之中,源氏家的夕雾中将和内大臣家诸公子,姿态特别优雅华丽。夜色微明之中,雪花疏疏散落,渐觉寒气侵肤。此时歌舞队中唱出催马乐《竹川》之歌,袅娜的舞姿伴着可爱的乐声,教人画也画不出来,实甚遗憾!观众座的帘子下面露出诸女眷的衣袖,五光十色,灿烂夺目,好似曙空中显出来的锦绣般的朝霞,真乃异乎寻常的美景。舞手头戴高帽,姿态奇离古怪;歌人朗诵寿词,声音喧哗盈耳。琐屑之事,也都大模大样地表演,滑稽之极,反而使得踏歌的音乐不足欣赏了。照例各人受得犒赏品绵絮一袋而告退。天色已明,诸女眷各自归家。
“静待春秾经岁月,
今朝盼听早莺声。
我这里是‘穷乡僻壤无莺啭’也!”源氏读了诗,很同情她的孤寂,便顾不得元旦忌讳,淌下数行眼泪来。源氏对小女公子说: “这信应该由你自己答复。你不可吝惜‘早莺声’啊!”便拿过笔砚来,要她写回信。这小女公子长得十分美丽,朝夕见惯的人也百看不厌。源氏使她们母女隔绝,经年累月不得相见,实乃罪过之事,想起了心中不胜痛苦。小女公子的答诗是:
末摘花是常陆亲王的女公子,身分甚高,源氏常觉很委屈她。因此凡外人耳目所及之事,都替她办得十分体面,以免受人轻视。末摘花一头青丝发从前又长又密,但近年来已渐变衰,从侧影看去,竟可看见交混着白发,令人想起古人“奔腾泻瀑布”之歌,不胜惋惜。源氏连正面也不敢细看。她身穿源氏所赠的藤蔓花纹、白面绿里的外衣。然而似乎很不相称,想是人的气质所使然。这外衣里面穿着一件暗淡无光而硬若纸板的深红色衬衣,样子甚是寒酸,令人看了觉得不快。源氏曾经送她许多衬衣,不知她为何不穿。只有那鼻尖上的红色,春霞也遮不住,依旧鲜艳夺目。源氏不知不觉地叹一口气,特地把帷屏拉拢些,以求隔远。但末摘花并不介意。她多年来蒙源氏深切关怀,生活十分安稳,因此全心全意地信赖他,这态度实甚可怜。源氏觉得这个人不但相貌特殊,连态度也与众不同,真乃可悲之事。又念如此可怜之人,倘连我也不照顾她,不知更将何等受苦,便决心永远保护她。这也是一片仁慈恻隐之心。她的声音也很凄凉,说话时颤抖不定。源氏看得不耐烦了,对她言道:“你难道连照料衣服的人也没有么?这里没有外人进来,生活甚是安适,你尽可随心所欲,多穿几件柔软的厚实的衣服、何必一味讲究服装的外表呢?”末摘花只得笨拙地笑着答道:“醍醐的阿阇梨要我照顾衣服等事,因此自己没有工夫缝衣服了。我那件毛皮衫也被他拿了去,冬天很冷呢。” 这阿阇梨是她的哥哥,鼻子也是很红的。她对源氏说这些话,可见真心信赖,毫不掩饰,但也不免过于直率了。源氏在她面前不复说笑,只是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毛皮衫送给他,很好。可给这位山僧当衲裰衣穿。你不妨把那些不足惜的白色衬衣穿它七层八层,便很暖和了。你有需要之时,倘我忘记送来,你尽管告诉我。我这个人又糊涂,又懒散,加之事情纷忙,自然容易疏忽。”便命打开二条院的库房,取出许多绫绢来送她。这东院并非荒僻之处,但因主人不住在此地,环境自然岑寂。只有庭前的树木欣欣向荣,红梅初开,芬芳扑鼻,却无人欣赏。源氏看了这红梅,自言自语地吟道:
巢莺岂敢忘苍松?”
这一对夫妇真是双双倩影啊。紫夫人答道:
“春塘水满如明镜,
古歌:“寿比苍松,万代青青,松下之鹤,托庇千春。”“似彼镜山,屹立江滨。预祝君侯,福寿千春,”均见《古今和歌集》。
本回写源氏三十六岁之事。
玉鬘尚未过惯宫廷生活。但照这短短的时日说来,她的进步实在很快:院内一切布置,都富有风趣,童女的服装也很优雅。侍女众多,室内装饰大致楚楚。但各种细致设备,尚未十分完全。总之,她的宅院精小可爱。玉鬘本人呢,本来令人一看就惊叹为美人,今天穿了源氏所赠的棣棠色春服,更加显得如花如玉。周身秾纤适度,绝无瑕疵可指,真教人百看不厌。只因长年沉沦乡间,郁郁寡欢,以致头发末端稍稀。然而疏疏朗朗地披散在衣服上,倒也十分美观。源氏看见她长得十全其美,心念此人如果不住在六条院,真太可惜了。便觉得仅乎把她当作女儿看待,有些儿不满足,玉鬘虽然对源氏已甚熟悉,但念此人到底不是生身父亲,不免多所顾忌。她常常觉得这关系很奇怪,犹如做梦一般,因此不敢放心亲近他。源氏觉得这态度也很可爱。对她言道:“ 你来到这里虽然不久,我似觉已经多年了,见面时毫无生疏之感,但觉十分称心如意。所以你也不须顾忌,常常到我们那边去玩。那边的小妹妹正在初学弹琴,你可和她一起学习。对那边的人都不须客气。”玉鬘答道:“女儿自当遵命。”这应对也很恰当。
正月初二日忙于招待贺客,举办临时宴会,竟日不曾与紫姬会面。公卿、亲王等照例个个都到。堂前管弦之声盈耳。宴会之后分送珍贵的福物及犒赏品。云集于六条院的贺客,个个打扮得端端整整,力求不逊于他人。然而略能比得上源氏的,一个也没有。当时朝中人才济济,个别看来,原有不少优秀人物。然而一到源氏面前,就全被压倒,真乃不胜抱歉。即使是卑不足道的下仆,来到这六条院时也特别小心谨慎;何况那些青年王孙公子,知道这里新来了一个美人,大家都痴心妄想,别有用意。因此今年的新春与往常不同,特别热闹。晚风和煦,吹送花香;庭前梅花数树,含苞逐渐开放。暮色沉沉,人影模糊难辨之时,管弦之声悠扬悦耳。歌人高唱催马乐“此殿尊荣,富贵双全。……” 音调非常华丽。源氏时时和唱,从“子孙繁昌”一直唱到曲终,歌声柔和可爱。无论何事,倘有源氏参加,便蒙他的光辉照耀,色彩与声音都增加生气,其差别显然可辨。
催马乐《竹川》歌词:“竹川汤汤,上有桥梁。斋宫花园,在此桥旁。园中美女,窈窕无双。放我入园,陪伴姣娘!”
末摘花恐怕不懂得此诗之用意吧。
此外又有许多古人之作,有的吟咏好容易等到了早莺初啭的声音而悲喜交集之情,有的是古歌:“家住冈边梅盛放,春来不乏早莺声。”都是转悲为喜时率书自慰的。源氏一一取来阅读,脸上显出微笑,其神情优美动人。他提起笔来,也想写些,此时明石姬膝行而出了。她对源氏,态度当然十分恭谨,相见时彬彬有礼。源氏觉得此人毕竟与众不同。她身穿源氏所赠的白色中国式礼服。鲜艳的黑发披在这衣服上,虽然略觉稀薄,反而增添美趣,令人爱煞。源氏也想到:今天是新年元旦,若不回家,深恐紫姬怨恨。然而他终于在明石姬家住宿了。各女眷闻此消息,知道明石姬特别承宠,大家对她心怀醋意。春殿里的人更不必说了。天色将曙之时。源氏便告辞归去。别后明石姬回想他深夜辜负香衾,常觉可悲可惜。紫姬等得心焦,满怀妒恨。源氏察知她的心情,对她说道:“真奇怪,我在她那里打个瞌睡,竟象年轻人那样睡熟了,你也不派人来唤醒我……”如此安慰她,亦甚可笑。紫姬并不答话。源氏自觉无聊,装作想睡,就此睡着,直到日高方始起身。
侍从香是一种香料的名称。
莺比小女公子,花埘比紫姬家,谷中旧巢比明石姬自家。
今年正月十四日举行男踏歌会。歌舞行列先赴朱雀院,然后来到六条院。因路远,到达时已近黎明。皓月当空,明澄如水,庭中薄雾弥漫,景色美不可言。此时殿上人中擅长音乐者甚多,笛声非常优美。到了这六条院,音乐奏得更加起劲。源氏要教诸女眷都出来看歌舞,预先通知她们。所以正殿两旁的厢屋及廊房里,都设置座位,让她们坐在这里观看。住在西厅的玉鬘来到南面紫姬所居的正殿内,与明石小女公子初次见面。紫姬也出来了,只隔一层帷屏,与玉鬘谈话。歌舞行列是从朱雀院的母后那边绕道而来的,到此已近天明。本来只须款待茶酒和羹汤,然而此次犒赏格外丰盛,大办筵席,殷勤招待。
旧巢重访问,珍重好时机。”
源氏来到花散里所居的夏殿,恐是节候未到之故,此间甚是寂静。纵观室内,并无风雅点缀,但觉到处落落大方。他和这位夫人情缘悠久,互相深深了解,彼此不拘形迹。现在不必强求床笫之欢,却有融融泄泄的唱随之乐。花散里室内张着帷屏,源氏把它推开,花散里亦不介意。她穿着源氏所赠的宝蓝衫子,色彩不甚鲜艳。她的头发也过了盛期,略见稀薄了。虽然不求艳丽,其实也该装些假发。源氏每次和她相见,总是想道:“倘换了别人,一定嫌她相貌不扬。我今如此永远优待她,正是我的本意,深可喜慰。如果她同别的轻薄女子一样,略不称心,就背弃我,那就不足道了。”此时他就觉得自己之情长,与花散里之稳重,如意称心,不胜喜慰。两人亲睦地谈了一会之后,源氏就到西厅去探望玉鬘。
催马乐《此殿》歌词:“此殿尊荣,富贵双全。子孙繁昌,瓜瓞绵绵。添造华屋,三轩四轩。此殿尊荣,富贵双全。” 据《观无量寿经》说:下品之人,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时,生在未开莲花之中。须经过若干劫后,莲花方开,这期间不得见佛,不得听说法,不得供养, 此古歌见上卷第351页注醍醐是地名,其地有古刹,阿阇梨是僧官的职称。见上卷第62页注。此人即第十五回“蓬生”中的禅师,是末摘花之兄。
古歌:“奔腾泻瀑布,一似老年人。白发垂千丈,青丝无一根。”见《古今和歌集》。
傍晚时分,源氏来到明石姬所居的冬殿。一推开内客厅旁边走廊上的门,便有一股幽香顺着和风从帘幕中飘过来,令人感觉异常幽雅。走进室内,不见明石姬本人。向四周察看,但见砚箱旁边散置着许多笔记稿,便拿起来看看。旁边有一个中国织锦制的茵褥,镶着华丽的边缘,上面放着一张美丽的琴。在一个异常精致的圆火钵内,浓重地熏着侍从香,其中又交混着衣被香,气味异常馥郁。桌上还乱放着些书法草稿,字体别致,功夫很深。不象学者所写的那样夹杂着许多难识的草书汉字,却是潇洒不拘的戏笔。就中有几首情意缠绵的古歌,是明石姬收到小女公子的答诗后喜极而作的。有一首是:
古歌:“久仰松浦岛,今日始得见。中有渔女居,其心甚可恋,”见《后撰集》。日语“渔女”与“尼姑”同音,都读作ama。
此古歌见《古今和歌六帖》。
《万春乐》是踏歌人所唱的汉诗,共八句,每句末尾,唱“万春乐”三字。
源氏来到明石小女公子那里,但见侍女与女童等正在院中山上移植小松,以祝长寿。这些年轻人都兴高采烈,热中地东奔西走,样子煞是好看。住在冬殿里的明石姬特地备办些须笼和桧木制的食品盒,内装种种物品,送与源氏太政大臣。又在一枝形状美好的五叶松上添附一只人工制造的黄莺,并系着一封信,一并送来。信中有诗云:
又见枝头稀世花。”
“一别慈颜经岁月,
源氏辞别末摘花,又去探望尼姑空蝉。空蝉不象这邸宅的主人,自己住在一间僻静的小室中,而将大部分房屋供佛。其修行之精勤,令人真心感动。经卷、佛像的装饰,以至净水杯等细小器物,无不精致雅洁,令人看了觉得此人品质毕竟与众不同。空蝉坐在一个意匠工巧的青灰色帷屏后面、只露出一只色彩与青灰相对照的衣袖。这情景非常美观,源氏看了,不觉流下泪来,对她言道:“你这松浦岛上的渔女,我只能遥遥想念而已。我与你想必自昔结下了恶因缘,到如今总算只有晤谈这一点缘分还没有断绝。”空蝉也深为感慨,答道:“我能蒙你如此关怀,便是深厚的缘分了。”源氏说:“我常反复回想当年之事,总觉得过去屡次使你伤心,应得恶报。今我向佛忏悔,内心深感痛苦。现在你已了解我的心情了么?世间没有象我这样忠诚的人,我想这一点你现在不会不体会到吧。”空蝉闻言,推想源氏已经知道她为了避免前房儿子纪伊守追求而出家为尼之事,颇觉难以为情,答道:“要你看我这丑陋之相,直到我死为止,已经抵偿了你过去的罪愆,此外还有什么恶报呢?”说罢真心地哭起来。其实空蝉的神态比从前更加清秀了。源氏想起了此人已经斩断情丝,遁入空门,觉得实在难于抛舍。然而此时岂可再说风流绮语?只和她谈了些一般的旧话新闻。他向末摘花那边望望,想道:“那人总得具有此人那样的优点才好。”
古歌:“穷乡僻壤无莺啭,今日盼闻第一声。”见《源氏物语注释》所引。明石姬诗中言“盼听早莺声”,意思是要她所生的明石小女公子回她一信。本回题名据此诗。
映出千春万福人。”
“齿固”意即寿命巩固。正月初一至初三,共食镜饼、猪肉、鹿肉、咸鲇鱼、萝卜等物,谓之祝齿固。镜饼是扁圆形饼,大小二个重叠。
须笼是竹编的笼子,笼口剩余的竹端任其保留着,其形似须,故名。
源氏略略就睡,到了日高三丈之时方才起身。他回思昨夜之乐,对紫夫人说:“中将的歌喉,大体说来,不亚于弁少将呢。真奇怪,现在倒是才艺之人辈出的时代。古昔之人,在学问方面固然优胜得多,但在趣味方面,到底赶不上现代人。我曾经打算把中将养成一个方正的官吏,希望他不要象我那样耽好风流。其实人心终须富有情趣才好。木石心肠,铁面无情,毕竟是讨厌的吧。”他觉得夕雾这个儿子十分可爱。接着随口唱了几句《万春乐》,又说:“我想趁诸女眷集中于此之时,举行一次音乐演奏会,作为我们一家的‘后宴’。”就叫人把装在锦绣袋里的琴筝箫管都取出来,拂拭干净,把弛缓的弦线调整好。诸女眷闻此消息,甚是关心,大家情绪兴奋。
此外又一任童心所感,絮絮叨叨地写了许多。
踏歌会毕,宫中举办“后宴”,作为余兴。这音乐会就作为源氏私家的“后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