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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若遥身为秦意浓微表情十级研究专家, 从她清黑瞳仁折射出的光里,起码推测出了不下数种情绪。惊愕、呆愣、思索、难为情……等等等等。
她肯定还会在心里骂她不要脸,但无所谓, 唐若遥被她说不要脸不是一次两次了, 要脸的都没有女朋友, 以及未来的妻子。
秦意浓没吭声, 在唐若遥心里就是答应了。
至于女人明天醒过来会不会反悔,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大不了再套路她一次。再说,她连女儿都见过了, 想到秦嘉宁,唐若遥忽然有点儿兴奋。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意浓,想问她点关于秦嘉宁的问题, 却在看见她眼睛里的红血丝时打消了念头。
来日方长。
明天起来她可以亲自去了解。
唐若遥把自己捂得差不多了, 挨过去抱住体温过低的女人。热融融的温度渗入四肢百骸,像是冬天泡进了温泉水里, 秦意浓的眼皮陡然就沉重起来。
唐若遥捧着她的脸颊,轻柔地吻了吻女人芳软的唇, 不过短短几秒钟,松开的时候秦意浓已经合眼睡着了,呼吸平缓。
唐若遥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意浓的脸, 眼神里的心疼终于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比起来秦意浓心力交瘁,她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除了偶尔的被女人气一气,调节身心, 大部分时间都是跑跑通告,遇到的人也很省心, 很照顾她,包括拍广告的导演,脾气也好得出奇,一点儿委屈都没受。
唐若遥看向纱帘外的夜色,虔诚地祈祷老天能将给她的好运气分给秦意浓一点,让她不要这么苦。
床头柜上的数字时钟走到了凌晨三点,房间里的灯悉数熄灭,唐若遥进入了深度睡眠。
滴答——
一滴看不见的水珠坠落在碧绿的叶片上,波纹漾开。从点到面,空气呈线状扭曲,在耳朵里收拢成一线,嗡——
近乎于耳鸣。
房间里却是安静的,静得诡异,连一点声响都听不到,不管是别人的呼吸声,还是自己的。
虚虚勾着相扣的十指松开,秦意浓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地。
窗户关上了,白色纱帘静静垂着,映出黑暗房间里走动的人影。
秦意浓将衣柜门打开,躲了进去。
她将自己缩进最深的角落里,死死地盯着衣柜的那条窄窄的缝隙。她双手紧紧握着金属衣架,手心汗津津的,牙关轻微地打战。
你们找不到我。
你们一定找不到我。
不要过来。
……
唐若遥睡得半梦半醒,伸手往旁边一摸,摸了个空。
她鼻子里发出了一句哼哼,从床的这头摸到了那头,一片冰凉,哪有另一个人的踪影。
“秦意浓。”唐若遥立刻醒了,边揉眼睛边开了灯。
身边果然空无一人。
“秦意浓!”唐若遥弹身而起,先去检查窗户,和睡前一样,从里面关了起来,松了口气,她随手抓过一件睡袍套上,果断下了楼。
和她几步之隔的衣柜里,女人盯着缝隙里透出来的那一缕光,不可自抑地哆嗦了一下,汗涔涔的手掌松开,复又更紧地攥住金属衣架。
唐若遥在楼下找了个遍,她人生地不熟,又怕惊动已经睡着的老人孩子,急切之下,一双腿磕碰出了好几块青紫,白皙的皮肤上分外瞩目。
唐若遥遍寻不至,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回到卧室,站在了衣柜门前,冷静沉着。
她的手握住了柜门把手。
吱呀——
很轻的一声。
伴随着响起的,还有另一声,明显不属于唐若遥动作发出的声音。
唐若遥忽然生出满腹的悲怆来。
秦意浓披头散发地冲出来,她并不吃惊,金属衣架疯了一样挥舞到她脸上,胳膊上,唐若遥不躲不避,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上次还需要关菡和她两个人才能联手制服秦意浓,这次她一个人竟够了。
金属衣架掉在地上。
秦意浓理智全无,赤手空拳在她怀里又打又踹,胳膊被抱住就上嘴,用脑袋撞,甚至用唾沫吐她,使尽了人类本能的攻击手段,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
唐若遥一声不吭,由她发泄着,撕咬着。
秦意浓不知道哪一刻恢复了神智,慢慢松开了牙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秦意浓头抵在年轻女人肩膀,在唐若遥收紧的怀抱中小声啜泣“对不起。”
“没关系。”唐若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所有的我都看见了,我不在乎,我只求你不要再推开我。”
秦意浓沉默了很久,说“流血了,我给你上药。”
“你房间里有医药箱吗?”
“有。”
“在哪里?我去拿。”
“我去吧。”
“我们俩一起去。”唐若遥说,她松开双臂,牵了秦意浓一只手在掌中,两个人一起拿过来医药箱,放在茶几上。
唐若遥脸颊和脖颈被金属衣架抽出来的红痕比较显眼,秦意浓是下了死手的,每一条痕迹都肿起来,泛出可怖的深紫。胳膊上的轻一些,幸好她套了件厚厚的睡袍。
手腕有一处被咬出了血,现在还在往外流,秦意浓先处理她的手腕。清洁、消毒、上药、包扎,打结的时候她的眼泪落进了绷带里,秦意浓扭头去看别处,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过来,打了个蝴蝶结。
唐若遥笑道“很漂亮,心灵手巧。
,
”
秦意浓没看她,兀自低头将绷带收好。
她端详唐若遥的脸,手指动了动,没敢伸过去摸,用棉签小心蘸着,动作轻柔地涂了一点消肿化瘀的药膏。
唐若遥疼得十分想呲牙咧嘴,但她只是眉头很浅地皱了皱,全程没出现别的表情。
上好药,她重新牵着秦意浓回到床边,柔声说“睡觉?”
她什么都不问,永远尊重她、怜爱她,无条件地包容她。
明明眼前这个女孩子比她小了七八岁,在不久之前还是被自己牢牢呵护在羽翼下的雏鸟,却在这段时间内成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变成了一个温柔勇敢,进退有度,让人忍不住心生依赖和信服的成熟的爱人。
秦意浓在她温柔如水的眼眸里,忽然就绷不住了,她不想再一个人扛着这些事情,她想向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倾诉。
“黎益川。”女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了一个名字。
唐若遥“嗯?”
秦意浓说“我这阵子在应付的那个想对你不利的人,是黎益川。”
唐若遥的人际圈,暂时还接触不到黎益川这个级别的人,她很聪明的,选择用手机上网搜索,果然是个有词条的大人物。
秦意浓走过去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的两端,唐若遥瞧见,把两杯水放到了一起,和秦意浓挤在一张单人沙发里,抱着她。
秦意浓不自在地动了动,无奈地说“我说的是正事。”
唐若遥认真道“我做的也是正事。”反正一会儿也得抱,不如早早地准备好了。
秦意浓拗不过她,只能继续往下讲,然而在女人温暖的怀抱里,她少了几分沉郁,多了两分如释重负,道“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对入口的东西那么谨慎么?”
唐若遥视线掠过面前茶几玻璃杯里透明的水,嗯了声。
秦意浓淡道“因为我被下过药。”
意料之中的答案,唐若遥的心脏还是被轻轻地揪了一下。
秦意浓唇角讥诮“给我下药的人,是我的前经纪人杜安凯。”秦意浓整日周旋于酒桌,那些肥头大耳的男人目光冒犯,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一清二楚,她临渊履薄,向来万分谨慎,要不是杜安凯,她怎么会轻易中招?
有一天杜安凯带她出去应酬,酒桌上坐着黎益川,那时黎益川已经是圈里很有名的人物了,所有人都表现得恭恭敬敬,奉承巴结。
秦意浓身为当桌姿色最好的女性,被男人们劝着向黎益川敬了不少酒。杜安凯就在这时给秦意浓递了杯茶,秦意浓喝得有点晕,又因为是经纪人,便没多防备,谁知道杜安凯从让她陪酒升级到了让她陪睡。
不知道是对方托大,下的药剂量不足,还是秦意浓身体底子太好,竟然提前醒了过来。
她醒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的大床,男人的手指冰凉,呼吸也是冰凉的,如同吐信的毒蛇,阴冷入骨。
黎益川娘胎里出来就带病,身子骨不好,毫无防备之下直接被秦意浓从身上掀开了。
秦意浓说“我从小干活,力气比普通女人大很多,黎益川则比一般男人弱很多,但到底也是个男人,我们俩在房间里扭打起来,他占了上风,牢牢地扣住了我的肩膀,狞笑着,志在必得。我手到处乱抓,不知道摸到了个什么东西,可能是烟灰缸之类的,砸破了他的头。”
血很快从黎益川的短发里渗了出来,他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双目紧闭,就像死了一样。
秦意浓手脚发软,手里抓着的烟灰缸“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她连滚带爬地过去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还有呼吸,没死。秦意浓抹了把眼泪,开始盘算怎么逃出去。
那一天晚上的记忆都是混乱的,兵荒马乱,生死一线。
秦意浓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她躲进了衣柜里,牢牢地抓紧手里的金属衣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缝隙里透出来的光,还有光里晃动的人影。
黎益川捂着流血的脑袋醒转,把他的亲信叫了进来。
黎益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他挥开给他包扎伤口的医生,怒不可遏道“把她给我抓回来,废了她的手脚,我看她拿什么反抗!妈的臭婊子!”
接着杜安凯也出现了,黎益川的保镖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在了地上。
秦意浓听到了杜安凯吃痛的闷哼声,大概是被打了。
黎益川阴沉地问“她在哪里?”
秦意浓一个弱女子能安生好几年,没有早早沦为他人床上的玩物,多少有杜安凯在待价而沽的意思。就像古代的青楼女子,越是头牌就越要将养几年,吊足大家胃口,第一次才能卖到好价钱。杜安凯在物色买主,黎益川就是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买主,财大气粗,一掷千金,有权有势有地位。
杜安凯想用美人巴结黎益川,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悔得肠子都青了,求饶道“我不知道啊,黎总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黎益川显然没什么耐心,他扬着的手落了下来,拳脚雨点般落在杜安凯的身上。
一开始还能听到杜安凯的哀求和痛吟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竟什么都听不到了。
眼泪和鼻涕因为恐惧流下来,躲在衣柜里的秦意浓不敢用手擦,只能不断地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不敢错漏外面一丝一毫的动静。
黎益川“把他给我弄醒。”
杜安凯的声音又出现了,奄奄一息的“黎总,我真的不知……”
黎益川拎起他的脑袋,道“这笔账我先记下了,听着,如果她回去找你……”
杜安凯马上道“我立刻通知您,不不不,我亲自把她带到您面前,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砰砰磕头,声音里的谄笑让人作呕。
医生终于上前,劝黎益川先去处理伤口,黎益川大抵是余怒未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自然也包括那扇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