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40】沉冤得雪,喜事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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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这位宠妃姓王,是三年前入宫的,一直并不算受宠,但为皇帝诞下了一名小公主因此跻身妃位,皇帝赐封号昭,早先有许贤妃权倾后宫,又有婉昭仪圣眷正浓,昭妃显得并不突出,是皇后走出凤栖宫后为了固宠在诸多妃嫔中选中了她,一个月以来昭妃一共被召幸了五次,这几乎能与当年的丽妃媲美了,更别说皇帝步入中年后对房事兴致大减,如此情况下昭妃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承宠,可见皇帝对她的疼爱了。

    然而伴君如伴虎,或许被皇后选中是她的运气,可怎么让皇帝一直一直惦记她就是她的本事了,她是挨了这么久才盼来的机会出头,她比谁都更小心翼翼,可就在她尖叫出声的一霎,她知道自己完了。

    自己一个月来的汲汲营营全都付诸流水了。

    汪公公听到尖叫声,顾不上其它,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在殿侧值夜的宫女太监也全被昭妃的声音惊了过来。

    几人齐刷刷地站在龙床前,看见床榻上的一幕,他们也险些尖叫了。

    皇帝昨夜消耗过度,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但也没比他们晚多少就是了,他睁开眼便看见一群黑压压的宫人目瞪口呆地杵在自己面前,他眉头一皱“怎么了”

    除汪公公外,宫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地,昭妃也抓了衣裳挡住身子,扑下床跪在了皇帝跟前。

    皇帝越发疑惑了“一大早的,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

    众人低垂着脑袋,谁也不敢说话。

    还是汪公公拼着被杀头的危险,拿指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

    皇帝低头一看,胸毛没了

    皇帝倒抽了一口凉气,掀开被子,就见好不容易重新长出来的腿毛也没了不仅如此,脚毛也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都她娘的谁干的

    他十分不情愿地拉开亵裤,看到天子的仙鹤之毛也一根不剩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了来

    汪公公顺着皇帝的目光张了张嘴,呃这里他倒是没料到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就在皇帝怒得掀桌之际,汪公公默默地拿来一面铜镜。

    皇帝看向镜子里的大光头,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汪公公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昭妃吓都吓死了,一边哭一边抖如筛糠“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汪公公当然明白昭妃没这胆子。

    主要也是没这手法,那毛给剃的,干净得像是从未长过似的,汪公公古怪地望了望天,哼,怎么做到的

    这件事不能外传,否则皇帝的脸面全都丢尽了,汪公公即刻对目击者下了封口令,昭妃也不例外,随后汪公公以皇帝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为由将早朝推掉了。

    皇帝约莫真的气坏了,晕得挺久,一个时辰后才悠悠转醒,想到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又气得再一次昏死了过去,如此直到傍晚皇帝才总算能直视自己成为一只白斩鸡的事了。

    “陛下,您喝口茶。”汪公公壮胆奉上一杯清火茶。

    皇帝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杯子“把那臭小子给朕叫来”

    汪公公愣了愣“是燕少主吗”

    皇帝暴怒“不然还有哪个臭小子”

    汪公公马不停蹄地去了少主府,俞婉回村了,燕九朝正要去莲花村接她,刚走到门口被汪公公截住了。

    “少主随老奴入一趟宫吧。”

    汪公公没说什么事,但皇帝轻易不召见他,燕九朝想了想,还是随汪公公去了。

    这次不是去御书房,而是脚步一转进了皇帝的寝殿。

    寝殿中散发着浓郁的龙涎香,燕九朝蹙了蹙眉,龙涎香虽好,他却并不喜欢这种味道。

    一扇宽大的山水屏风横在龙床前,汪公公把人带到这里便乖乖地退到门外了。

    燕九朝望了望眼前的屏风,眉梢一挑“陛下叫我”

    屏风后,皇帝顶着一个锃亮的大光头,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面色铁青。

    “陛下”没等来皇帝的反应,燕九朝挑挑眉,决定转身出去。

    皇帝怒喝道“你给朕滚过来”

    “哦。”燕九朝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站在屏风的一侧,探出一颗小脑袋朝里张望,结果就看见一个穿龙袍的和尚坐在明晃晃的龙床上,“呃”

    “是朕”皇帝大怒。

    燕九朝无辜地眨眨眼“陛下这是要出家吗”

    皇帝抄起手边的玉龙枕朝燕九朝狠狠地扔了过去,燕九朝偏头躲过,皇帝气得再抓起一个,可这回他没扔出去“你给朕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干的”

    皇帝思前想后,觉得普天之下敢这么不要命的只有这个混小子了

    他亲生儿子都没这胆子

    至于说动机,那还用问吗

    他前脚刚压下周槐的证词,后脚就让人剃成白斩鸡了,这他妈的能、是、巧、合、吗

    “你你”

    皇帝的肺都要气炸了。

    燕九朝比皇帝更惊讶好么,威震四方的皇帝一夜之间成了一只光溜溜的白斩鸡,头发没了、眉毛没了,只怕是连他的目光将皇帝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唔了一声,道“陛下不是自己想出家啊不是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

    “不是你是谁”皇帝雷霆大怒。

    燕九朝无辜地说道“陛下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又不住皇宫,对吧更何况,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帝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起来“你你少给朕装疯卖傻周槐招供了,他承认军功是俞邵青的萧将军没将名单交给颜丛铭”

    燕九朝道“这是好事啊,我为什么要报复陛下难道说陛下在明明有了证据的情况下还不愿替俞邵青平凡吗”

    皇帝被这装傻充愣的家伙气坏了,又是一枕头捶了过去

    燕九朝又机灵灵地躲开了。

    皇帝一直十分珍视自己的毛发,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男人威猛强健的象征,拥有一身浓密的毛发就好比一个将军有了自己最得意的盔甲,不少大臣步入中年后都面临了脱发秃顶的困境,他却龙须旺盛,每当看见大臣们各种羡慕的眼神,他都无比感到骄傲。

    如今,他引以为傲的毛发没了。

    堂堂真龙,变成一条光溜溜的小蚕虫了。

    谁能明白他心底的痛

    “真不是我。”燕九朝说,“皇伯伯加强了寝宫的戒备,我的死士已经闯不进来了,皇伯伯觉得我有那么能耐吗”

    这是大实话,自打被这小子剃了一次腿毛后,皇帝便把皇族最厉害的死士安排在自己的寝宫外了,燕九朝手中的银面死士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绝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他们的把守。

    所以当真不是他。

    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阿娘”

    俞婉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少主府了,昨日便要回的,奈何天色突然暗沉下来,担心路上会下雨于是在村子里过了一夜,俞家的房子在重建,他们如今住丁家新宅这边。

    姜氏温柔地朝俞婉走来。

    俞婉看看她藏在背后的手,小脸一沉道“阿娘你是不是又给他们吃东西了”

    姜氏萌萌哒地摇摇头。

    俞婉黑着脸道“我都闻到了蜂蜜烤鸡腿”

    姜氏嘤

    昨夜的雨没落下来,然而今日却毫无预兆地来了,俞婉只得又带着三个小肥仔回到宅子,小肥仔吸溜着口水冲进姜氏的屋,小肉手抓起甜丝丝的烤鸡腿儿,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小雪狐也分了一只大鸡腿,优雅地戴上小帕帕,与比自己大了足足一整圈的小肥猫分食了起来。

    大雨并未下到京城来,但江海冒雨带了消息回来,燕九朝点点头,让江海退下了。

    一场大雨自是拦不住他,不过他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知道皇帝是让谁捉弄了,他虽没办法背这口锅,却乐得添一把火。

    燕九朝让影十三将钦天监的监正大人叫了过来。

    监正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个头不高,一身书香气质绝尘脱俗。

    “下官见过少主。”监正大人躬身行了一礼。

    “我父王曾有恩于你。”燕九朝没与他兜圈子,“不知你可还记得我父王的恩情”

    监正大人肃然起敬道“下官出身寒门,科考那日遭人捉弄走错了路,燕王殿下万金之躯,不嫌我一身脏乱,让我坐上他的马车去了考场,若非燕王殿下,我早已无缘仕途了。”

    他上有病重老母,下有待哺幼儿,兄嫂都让他拖累,偏他屡考不中,那是他最后一次赴考,若再落榜,他便要回乡与几个哥哥嫂嫂种地了。

    可以说,不是燕王在最终关头拉了他一把,他绝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这件事燕王并未放在心上,他也不好说出去让人以为他想与燕王攀附关系,但他心底一直对燕王存有感激之情,只可惜不等自己报答燕王,燕王便英年早逝了。

    呜呼哀哉。

    燕九朝直言道“我今日叫你来不是与你叙旧的。”

    监正大人拱手道“单凭燕少主吩咐。”

    接下来几日,京城发生了不少怪事,先是普济寺的长明灯忽然灭了,再是皇族宗祠的香烛点不着了,之后皇家园林的汗血马一夜之间不进食了,珍稀飞禽扑在鸟笼子上撞得头破血流。

    民间渐渐传出了不吉的言论,道是皇族之中有人违背天意,老天爷开始降下天谴了。

    皇帝自然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架不住老百姓迷信,这些传言若是再不想法子压下去,就该让南诏与匈奴的使臣们看笑话了。

    这一日,皇帝将监正大人宣进了皇宫。

    皇帝坐在屏风后,这次倒是没让人瞧见他的模样。

    监正大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屏风后。

    皇帝沉声道“你可听说了民间的消息”

    监正大人道“陛下是指诚王与匈奴郡主大婚的事”

    皇帝眉头一皱。

    监正大人接着道“民间都在谣传,老天爷对皇族降下天谴,是因为不满这门亲事,大周皇族的血统不容混淆,民间有不少百姓请愿停止两国和亲。”

    皇帝清了清嗓子,这件事与和亲有什么关系亲事一个月前便昭告天下了,该降天谴早不知降多少回了,何至于等到自己撕了周槐的证词之后

    “你也这么认为吗”皇帝问。

    监正大人摇头“微臣算过诚王殿下与匈奴郡主的生辰八字,确实乃天作之合,二人能结为连理,应当是一种天意。”

    皇帝道“这么说,天谴乃无稽之谈了”

    “非也。”监正大人再次摇头,“微臣夜观星象,见紫微星有所变数,紫微星是众星之主,乃帝王之星。”

    皇帝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这天谴是冲着朕来的了”

    “微臣不敢。”监正大人撩开下摆,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皇帝深深地看着他“若朕不予理会又将如何”

    监正大人抬起头,毫不闪躲地望进皇帝的眸子“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乃大凶之兆,意味着皇帝德行有亏,惹上苍降下示警,皇帝须得亲手写下一份罪己诏,诚心悔过,以求得上苍原谅。

    罪己诏不得虚妄,那么皇帝该写什么是写他冤枉了俞邵青,还是写他杀死了自己的父皇

    有些东西皇帝不敢赌。

    皇帝道“你先退下,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微臣领命。”监正大人虔诚地行了一礼告退了。

    皇帝颓然地坐在床头,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连眼角的皱纹都深了起来。

    “陛下,该用膳了。”汪公公在屏风外小声提醒。

    皇帝没有吃饭的心情。

    “朕不信。”皇帝说。

    汪公公顿了顿,寻思着皇帝是在问他还是自言自语,又听得皇帝道“你是不是也信了认为朕的毛发是天堑掉光的”

    汪公公脖子一缩,这会子说自己信了,怕不是要让皇帝拖出去乱棍打死,可私心里他早信是天谴了,不然呢,谁能避开那么多死士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皇帝寝宫还剃得那么完美漂亮,简直像是皇帝从来都不长一样

    汪公公轻咳一声道“陛下,诚王与匈奴郡主要大婚了,您保重好身子,别气坏了。”

    皇帝愤愤不平道“区区一个千夫长,朕就是不给他平反又怎么了朕是皇帝是天子”

    汪公公语重心长道“俞千夫长救了幽州十万百姓啊。”

    不是他及时把名单送到,幽州已经沦为一座废城了,这不是平反不平反的事,是整座幽州城,是十万条人命,是三万甚至更多大周将士的命。

    汪公公点到为止,更多的不敢说了,以免激怒皇帝反而得不偿失。

    屋子里又静默了一会儿。

    汪公公开口道“陛下,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道“你说。”

    汪公公斗胆道“这些事甭管是天堑还是人为,总之都像是冲着俞邵青来的,您平反了他,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哼”皇帝冷冷一哼。

    汪公公苦口婆心道“等风头过去了,陛下该怎么惩治就怎么惩治,当务之急是别让匈奴与南诏的使臣看了笑话,陛下您说呢”

    五月二十这一日,距离诚王与匈奴郡主大婚只剩下不到三日,一道圣旨抵达了莲花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汪公公双手拿着圣旨,站在莲花村的古井前方,拿腔拿调地念着。

    在他身前的地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当头的是里正与俞邵青,在二人身后,是大伯一家与小铁蛋以及三个萌萌哒的小肥仔。

    乡亲们也全都来了,乖乖地跪下听旨。

    俞婉陪着病歪歪、下不了床的姜氏待在屋里。

    “而今终水落石出”

    小肥仔们跪着无聊,跐溜跐溜地走到汪公公脚边,去抓汪公公的拂尘。

    接旨接旨你们在接旨

    能不能规矩点儿

    呜,好重

    小肥仔儿们抱住了汪公公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爬,汪公公感觉自己的胳膊快断了,顾不上拿腔拿调了,一口气念完十几行“于社稷有功,于黎民有恩,今封为忠勇侯,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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