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魔都的变异生物，有太多人工的痕迹。人类这种自以为是的生物，总以为自己可以制造神，却大概率放出地狱中的魔鬼。

    “这里还能找到面包和饼干。外头乡下…只能吃土。”刘眠道。

    他伸出手，手指在窗帘后的玻璃窗上滑过，紧接着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虫！”

    手尖上的指向，一只陌生形状的甲虫从远方飞过来，一下子砸到玻璃窗上，它差不多有手指长短，八条细长的足肢上长了许多细微的毛刺，褐色的皮表长了许多白色的圆点。水滴状的腹部一收一缩，爬动间留下深棕色的血迹；它抬起前腿扒拉着窗户间的缝隙，好像是想进来。

    郑国邦嗤笑道：“一只甲虫而已。”

    刘眠脸上微红：“好丑。”不知道是说虫，还是说郑国邦。

    郑国邦又瞪了他一眼，后者转着眼珠子嘻嘻的想去逗甘宝宝，却被甘宝宝狠狠的拍了下手。

    刘眠有些讪讪，大人不喜欢他他能理解，为何小孩子也不喜欢他。

    他一愣，稍微扯了嘴角，便显出几分失落。

    但是姜姒并不是柔软的女性，只是淡淡说了一声：“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他。”

    刘眠立即向她扯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没事的，我只是看宝宝长得好可爱。”

    可爱吗？姜姒有点想笑。

    甘宝宝除了全身肉嘟嘟的，从他眉毛神态中，可和可爱沾不上任何边。塌鼻子、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严肃模样、淡得敷衍得窝在一团的眉毛，仔细瞧一瞧，似乎还有些丑。

    当然姜姒不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的。

    她怕被打。

    “再休息会儿吧。”姜姒揽着甘宝宝，轻声道。折腾了一晚上，体力快没了，再休息一会儿，得继续赶路。运气好能找一辆车，运气不好便只能拿两条腿。

    她现在倒有些担心，若是去晚了，继父已经离开了。

    末日之前因为噩梦的关系，她给继父打过几次电话，继父倒是想让她过去小住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临近年关，工作太忙，正常周末都没有，更别说休假，所以就说推迟几天过去。那个时候继父在电话回她：“…没事，等你忙完了，爸爸就在这里等你。陪你说说话…”

    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比任何人都更加体贴她。

    所以他一定在那里。

    这样想着，姜姒心里渐渐安稳，意识也逐渐消散。

    就在即将睡着的时候，天空传来由远到近的轰鸣声。

    末日来临之后的一周内，类似于歼灭机的小型飞机间连不断的划过城市上方。

    但是显然空气中看不见的东西发生了改变，它们很容易在远方的天空中炸成一团光火。

    所以后来天上飞的人类造物就不见了。

    但是现在，这飞机又出现了。

    它属于救援队吗？

    巨大的轰鸣让姜姒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

    窗外的风很大，之前看到的那只虫，不知所踪，不知是放弃了，还是去找其他入口。

    她极目看过去，一百米的高空上，一架雪白色直升机在半空中猛地一晃，紧接着头倾斜向下，正巧砸到变异猫聚集的废料处理厂。

    地面猛烈的震颤，浓烟带着明火从飞机残骸上升起来。

    楼择也被惊醒过来，盯着那飞机的方向看了很久，随即起身出门，显然是想往那个方向看看。

    姜姒对他的行为从不加以阻拦。

    这么高的地方，这么浓烈的烟，里头的人肯定没有救了吧。

    他恐怕是想从飞机上得到一些有用信息。

    他这一动，姜姒抱着甘宝宝跟上，另外两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虽然惊疑不定，却也只得爬起来，生怕他们丢下自己。

    避过两只趴在雪地里缺胳膊少腿的丧尸，他们很快就到了事故地点。

    “随时会爆炸，你们谁要和我一起去？”楼择问道。看了一眼刘眠和郑国邦。

    “我…我还是个孩子。”刘眠露出些惧色，躲在姜姒身后。

    郑国邦迟疑了一会儿，脚下没动，迟疑道：“大兄弟，我速度太慢，跑不快。”

    姜姒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有带孩子呢。”楼择道，自行走过去，快速钻进机舱。

    前面驾驶舱的两个驾驶员穿着一样的深蓝色制服，浑身都是血，已经完全断了气。徒剩通讯器中“嘶嘶”的电流声，夹杂着一个模糊的人声。这附近的干扰似乎很严重，断断续续，楼择只听得清“金陵”两个字。

    后面的载人舱也无声无息躺着两个人。不过一个似乎还有意识。

    果真是军方的人。

    楼择快速扯掉其中一个人武器扣在自己身上，另外一人霍然睁开眼睛，一拳就要打到他面上。被他反手一抓。

    楼择将这飞机上唯一的幸存者从飞机上拽了下来。这人脚下踉跄，直接滚在雪水交融的凹地。

    不过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就一跃而起，猛地扑过来，伸手去扣楼择手中的枪。反而被楼择一手肘砸在脸上，重新晕倒过去。

    楼择忍不住冷笑一声，提起新得来的枪和这个人的后颈，在雪水里走了一段路。

    直到走了差不多三四十米远，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他身后响起。

    回过头，那飞机已经爆成一朵滚着浓烟的爆米花，飞四分五裂的残骸带着火星四面炸开。

    飞机自爆了，几秒种后爆炸声停止，只剩下火焰呼呼作响的声音。

    楼择感觉手中的人稍微动了动，他便松了手，绝尘而去。

    徒留这人半坐在地上，迷茫的看着身后滚滚的浓烟。

    他隐约记得刚才的事。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苏醒，如果对方没有把他从飞机上拽下来，如果拽下来后他没有把自己带到安全地方，自己这会儿就已经…

    死里逃生的经过令他心脏有些闷，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伸手摸摸腰间的枪——还在。

    刚才那人救了自己，自己还…

    他突然觉得有些羞耻。

    对了，恩人呢？

    他环顾四周，只剩下雪地上的一些脚印以及远处模糊了的身影。

    他刚想追上去，一只变异猫从旁边的建筑后站出来，向他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他的目光蓦然一凛。

    这是老虎？

    不对，这是变异猫。

    生物进化的速度如此之快。这可是重要标本。

    等他费尽千辛万苦解决这只变异猫，他再去看向远方，那模糊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算了，这份恩情他记下来了。

    一脸伤疤的人，应该很容易找到吧。

    只是这会儿，没有飞机，他要怎么回到金陵基地？

    他望向四周的苍茫大地，再次露出迷茫之色。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

    他走近飞机的残骸，顺手捡了地上散落的零件，撬开机尾，取出一个亮橙色的匣子。又找了一些东西，把这个东西包好，系在身上。

    他低下头的时候，看到高温熔化的雪地下，露出一截崭亮的金属。

    他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检测仪测量了一下，面上有些凝重。许久才猜测道：“莫不是这就是信号失灵的缘故？这附近有实验室，最好能找仪器认真检查一下？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

    楼择一共从飞机上拿了两把手枪，甘宝宝抢着去拿，被他往上抬了抬，绕过他的指尖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玩什么凶器？”

    只有在甘宝宝面前，他才会显露一些真实的性格。

    甘宝宝不满的鼓鼓腮帮，原本就皱在一团的眉毛，更凑得紧密。楼择最喜欢他这模样，忍不住在他脸上掐了掐。

    “上头还有红外线仪。”姜姒看他们俩彼此的互动，一个愤恨无比，一个漫不经心，脸上不免跟着笑了笑。

    这一幕落在另外两人眼里，未免有些酸楚。

    飞机坠地之际对方也问了他们，是他们自己不敢靠近。这会儿人拿回来了武器，眼热想分一杯羹，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美的事？

    “大哥，嫂子还要带孩子，让我也拿一个吧？”但是郑国邦还是试探的问道。

    楼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郑国邦便吞咽了口水，有些心虚。

    刘眠见此转着眼珠子捂着嘴吃吃的笑起来，小声道：“不要脸。”

    姜姒继续道：“这和之前我得的几把手枪不一样，厚度和重量也更有分量。”

    刘眠在旁边慢慢凑过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露出毫不掩饰的希冀，小声说道：“姐姐，我还没有摸过真枪呢。”

    他长得俏丽，但凡他这般含羞带怯，很符合一些人的胃口。总能这样满足他的一些目的。

    可惜姜姒不是他认为的那种人。

    她带上他只是觉得他有用处，而不是他与众不同。也许其中是有怜悯的成分，但关乎自己生存，这点儿怜悯随时可烟消云散。

    “不要过分。”这话却是楼择说的。“他年纪不小，心思却很多。”

    他的瞳孔颜色隐约带着绿色，仿佛里头有一口极深的潭，只要谁和他对视，即便没溺死其中，也会被冻僵过去。

    姜姒摇摇头，似是娇嗔道：“真是孩子而已。”说着也不看刘眠，仿佛没看到他被楼择威压逼到什么地步，继续比划了新得的枪。

    不过这把枪没有安装消音，试枪会招来麻烦不说，还会浪费子弹。

    “这个可能是军工厂制造出来，专门对付变异生物的。你瞧子弹也不一样。”楼择松开弹夹，和她解释道。弹夹中一共6枚子弹，子弹直径比正常子弹要大一圈，子弹头有点儿绿莹莹的光泽，似乎里头有液体在流动。

    姜姒点点头，明白他没有带上刚才那人的缘故。

    他之前直接安排来省科学院，是知道省科学院有一定的物资；而更早前他身上的枪支，显示他可能已经去了监狱附近的军火库。

    他显然很了解军方，却不愿意和军方的人打交道。

    他是怕自己被解剖吗？

    姜姒将新得来的枪别在腰上，继续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