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对了。你这样才会有人喜欢。”一个略带调戏的音调传来。

    他们身后不知什么跟上两个人。

    之前这两人便属于刺青壮汉身后的小弟，并不显山显水，这会儿趁着他们分开，就冒出头来。

    说话的人脸庞发黑，眼白上带着许褐色的斑点，眼角吊起来，正嬉皮笑脸的看着刘眠。

    末世里的胖子很少，比如郑国邦之前也是个胖子，如今只能看到两颊边脂肪消殆后松弛的带着许多褶皱的皮肤，令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老。

    眼前这个是实打实的圆润，加上他不矮的体格，从视觉上便有一定的威慑力。显然末世中，他混得不错，至少没有饿过肚子。

    下一刻，刘眠的手腕就被他捉起来，蒲团大的手掌直接往他腋窝下摸了一把，不符合模样的尖细声音问道：“是个好料子，你跟着我如何？”

    他身边的另外一个是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相貌一般，嘴唇很厚，手里提着沾染上血迹的长棍，毫不掩饰的盯着姜姒，轻浮的吹着口哨，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像是已经将她剥光。

    一个女人加一个小孩的组合。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像是弱者。并且被支使前去探路，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所以他们无需掩饰目的。

    刘眠害怕得发抖，几乎本能，他扬起头，惯性的回应对方一个明媚的笑容：“您说什么？”

    但是接下来，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但见那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在拉扯姜姒的时候被她反抗踢中了下半身，身体本能蜷缩成虾米。

    他愤怒极了：“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说着冲过来，一巴掌剐到姜姒的脸上，将她打到地上，巴掌大的小脸顿时肿得老高。

    敏捷型进化者的速度，姜姒避无可避，只觉得整个脑袋发木，脖子里有液体流出来，手上的军刀也掉在地上。那青年踢了一脚，将军刀踢到路边，再也伸手拿不到。

    刘眠口里“啊呀”一声，下意识看向酒吧的方向。楼择在玻璃窗后坐着，正看向这边，但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原来他没有想过救她！

    刘眠心头闪过一丝惊讶，有些替姜姒难过。

    萧队在庇护他的时候，从不允许其他人动自己。

    人有本能的占有欲，即便不喜欢，也不许其他人窥视。

    这个楼择是怎么回事？

    但是手腕处的疼痛感提醒他如今的处境——他实在没有资格同情别人。更何况这样也更好。

    就让大家一起在地狱沉沦。

    他垂下头，眼角处溢出一滴眼泪。

    那胖男人伸手将他扯到自己怀里，手掌从他衣下摸到他的前胸，伸舌头将这滴眼泪舔掉，笑道：“宝贝别怕，我肯定不会这么凶你。”

    刘眠迅速低下头来，如此恰到好处的温顺令胖男人非常满意；没有挣扎，的确省很多事情。

    他笑着对他的同伙道：“叫你喜欢女人，这个没意思的很。还不听话！”

    青年人从腰间解下皮带，一点儿都不恼羞，反而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没事没事，我不介意当街调教一番。”

    他说着扬了扬皮带，抽打冰渣子的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她会怎么做呢？

    刘眠有些好奇，从垂下来的睫毛中，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姒。她从地上爬起来时就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愤怒。

    是愤怒青年人对她的暴力？还是愤怒楼择的抛弃？

    亦或者两者都有？

    “真恶心！”姜姒道。“你们这种人，和畜生有什么两样。”

    他们这些人的确是畜生，但是这个是世道，原本就是畜生横行。

    好人都活不久。比如说他的父母，比如说他的爷爷奶奶姑姑和叔叔。

    再比如说将他带出丧尸群的不知名的军人小哥哥。

    再比如说饿极之时分了他最后半块面包的妇女阿姨。

    但是他们都死了。

    在灾难的洪流里，避无可避的丢了性命。

    反而是那些畜生们，获得比其他人更强的力量，霸道横行！

    “骂吧。”青年人不以为然，“你骂得越欢快，我越兴奋。”

    他说着走向姜姒，但是姜姒已经迅速的扑向他。

    她的速度不一定比对方快，但是她有视死如归的决断。

    她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在两人交接的时候，那把刀插进他的咽喉。

    因为动作迅速，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临死前倒地的样子，还凝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杀了人？”胖男人见此神情骤变，义正言辞的呵斥道，“杀人是犯法的！”

    姜姒从腰上拿着枪指着他：“放了他。”

    “我会异能，你伤不到我。”胖男人的目光从流着血的尸体上扫了一眼。有些不确定刚才这女人的刀从哪里拔出来。

    是腰间？还是口袋？

    她的速度很快，难道也是进化者？

    “李凡，力量型进化者，可以抵御一定的伤害嘛。我知道。”姜姒道。“那就要看这子弹威力能不能打破你的防御盾的厚度？”

    胖男人惊恐的盯着她，显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扼住刘眠的脖颈，将他扯过来拦在前面当做了挡箭牌：“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我就掐死他。”

    他的手很粗糙，放在刘眠纤细的脖颈上对比很明显。的确有轻轻一折就能捏断的感觉。

    姜姒皱了眉：“你放开他，我就放你走。”

    “真的？”他面孔上有些疑惑，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酒吧。那些人大多抱着胳膊盯着这边，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明明是准备当土匪，没想到这些人都只是孬种，搞什么友好交易！

    反正，他也是不作他们的指望。

    便是和这女人一起的男人，也只是远远的看着这边。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

    “好吧。”他只是思忖几秒，就答应了。

    他一面说，一面后退，很快就退到马路旁；特意清理出来的马路边，停了许多废弃的车辆。他躲在一个车身后，将刘眠推了出去。

    然而不等他跑远，突然听到嗖的一声，觉得喉咙一疼，本能下意识在一辆车盖上滚了滚，蹲了下来，骂了一句“臭婊子”。

    但是伸手一摸，鲜血不停的往外涌，好在流血虽然吓人，却只是擦破了表皮。他也反应过来他骂错人了。

    他愤恨的叫道：“韩二！”

    黑衣服黑裤子一头长发的韩波出现不远处一辆废弃车顶，为一发飞刀没要对方性命而可惜：“李凡，你坏了这里的规矩。”

    “我和你无冤无仇！”胖男人强调道。

    “但是你坏了规矩。规矩坏了，我就不喜欢。所以你快跑吧。我这里还有好几把飞刀呢。”他一面说，又扔过来一把。

    胖男人刚刚冒出一点头，被他削掉一点儿头皮，疼得哇哇大叫。

    此刻姜姒将刘眠搂在怀里，十几岁的孩子个头只是比她略低，身体轻薄。与稚嫩面庞的相得益彰的只有澄澈的神情。

    即便刚才经历那般恶心的事，他的神情明媚得刺眼，反而令人生出疑惑——他会不会在假笑？

    “你其实不用这样。”姜姒道。

    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就本能的不喜欢，经过刚才的事，她骤然明白不喜欢的缘故。

    刘眠笑容更甜，歪了脑袋，一只手搭在领口，从开着一粒扣子中，可以见他微微隆起的喉结和下面两条锁骨，透出韶华无辜的清纯感来：“姐姐是觉得我这样不好看吗？”略带引诱的口吻和动作，他做得行云如水。

    即便他怕极，睫毛轻颤，像是歇了两只蝴蝶。但是依旧是笑，笑得风华绝代。

    像是他天生便如此。

    姜姒下意识捂住他的脸。

    美色在这个末世，是福是祸不可说。

    这孩子还是个未成年，就显出与众不同的媚骨。没有与美色相匹配的能力，他的未来可想而知。

    “你以后不许这样笑！”她有些恼火。

    “姐姐，你说的是哪样？我不许哪样笑？我这样笑不好吗？”他眨巴眼睛，有些委屈。

    姜姒眉头皱得更紧：“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的脸上还有刚才杀人溅出来的血迹，斑斑点点，有种令人窒息的强大。

    刘眠的脸色瞬间苍白，那笑像是褪了颜色一般，换成悲伤的模样。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悲伤从何而来，紧接着他手中就被塞上一把匕首，这是把做工粗糙的匕首，但是不知为何握着的时候有种心安感。

    姜姒拍拍他的胳膊：“以后有人再那样对你，你就杀了他。这世上坏人很多，你想活，就要比他们更强大。靠别人，不行的。别人迟早有天会抛弃你，但是你，永远不会抛弃你自己。”

    刘眠本能的睁大瞳孔，呆呆的看着她。

    但是姜姒并没有和他再说什么，而是提着枪蹿进汽车废墟。

    她已经和人结了仇，最好是铲草除根。

    韩波看了她一眼，似乎笑了一下。

    “谢谢。”她道。

    “我只是比较喜欢规矩。”他道。他说着又扔出一把飞刀，那飞刀打在李凡的背上，连棉袄都没有穿透。

    但是那力道推着他往地上一滚，借着障碍物，很快就消失在一块倾倒的广告牌后。

    “他的能力不错。”韩波目光深深。

    姜姒皱了眉头，觉得有些可惜。

    不等遗憾而归，却见李凡重新跑回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手上都有枪。

    姜姒眯上眼睛，仔细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

    好半天认出那一男一女中，女的便是前不久才见过的金兰。她身边的男人倒是年轻挺拔，唇红齿白，背上还背着一把宽刀。

    他一把割下李凡的脖颈，向姜姒笑得露出标准八颗大白牙，率先打招呼道：“姐，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