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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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公元前121年到公元前88年,汉帝国大败匈奴,开始向河西地区移民屯垦,并设置郡县管理,汉武帝先后设立武威、酒泉、张掖、敦煌为河西四郡,从此,河西走廊尽入汉家版图。河西四郡的设置,意味着中原王朝掌握了中原与西域连接的通道,是丝绸之路得以畅通的重要保证。河西地区水草丰美,适合饲养军马,对于缺乏优良马匹的中原王朝来说,至关重要。
安史之乱,大唐将镇守河西的大唐精锐悉数调往中原平叛,使得河西地区防务空虚,吐蕃趁机占领了河西地区。河西在吐蕃野蛮落后的经济模式之下,逐渐衰落。
公元9世纪后期,吐蕃内乱,沙洲人张议潮发动起义,将吐蕃统治者赶出了河西,并在河西建立了归义军政权,恢复了唐朝的郡县制度。西夏李元昊利用宋朝的积贫积弱,消灭了归义军政权,河西四郡又成了西夏王朝的治下。
此时距离河西四郡脱离中原王朝,已经足足过去了百年。
雪山戈壁,大漠黄沙,沃土千里,几种地形交织,令人赞叹大自然的神奇。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高大的西凉城墙,几株野草微微摇动,几段琵琶声传来,远山点缀,凉州城平添了几分苍凉。
相对于城外的荒凉寂寥,城内却是万家灯火,热闹异常。
东城的一家茶叶铺子,大门关闭,后院的一间房屋里面,灯火辉煌,几十个年轻的男子聚集一堂,个个都是宽袍长衫,全部都是汉人打扮。
“堂堂华夏后裔,却在这里读什么蛮夷之文,这是我们汉人的耻辱!难道我们华夏几千年的诗词歌赋,中华文化,不够我们学吗?”
段盛站在一众年轻人面前,目光炯炯,怒容满面。
“你我堂堂汉人,学富五车,又岂能为异族驱驰,屠我同袍,此为不忠不义,寡廉鲜耻,数典忘祖,禽兽不如!你们愿意做这样的畜生吗?”
“不愿意!”
下面的年轻学子脸色通红,齐声喊道。
“段先生,我等虽慕中华文化,礼仪之邦,但宋皇懦弱无能,群臣寡廉鲜耻,宋军百无一用,难道我等抛头颅洒热血,要为这样的腐朽朝廷效力吗?”
一个年轻学子面色凝重,向着段盛提问了起来。
“中华每到危难时刻,总有英雄挺身而出。英雄者,为国为民,扬中华之威,传中华之文明,开疆裂土,万民敬仰。宋皇恃其私智,不学无术,名不副实。至于那些奸臣,不能文以载道,就更是卑劣不堪了。”
他慷慨激昂,声音猛然大了起来。
“是谁挽宋室大厦之将倾又是谁屡次大败女真大军是谁爱民如子,赈民扶危,又是谁活民无数,扬中华之声威你们说,除了王松王相公,还有何人”
前排的一个年轻学子大声喊了出来:
“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王铁枪!”
屋中学子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有人点头道:“王相公名闻天下,若是他统领汉人,吾国善矣!”
“高同学说的不错!仅凭王相公恢复两河、陕西、河南等地,活民千万,百姓安居乐业,王相公就称得上“仁义”二字,担得起国之重任!”
“段老师说的没错。这些报纸上已经说过了,王相公修水利、兴百业、抑兼并、办学堂、轻徭薄赋、劝课农桑,百姓人人有饭吃,儿童人人有学上,乃是有为的明君。如今,就盼着王相公挥兵河西了!”
段盛也是被年轻学子的热情带动了起来。
“各位学子,河西乃是中原打通西域的根本,我等应该呕心沥血,都尽一份力量,助我中原王师夺回河西故地,早日重现汉唐雄风!”
段盛说完,另外一个白衣女子李瑾上来,接过了段盛的话来。
“不错!一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宗就收复了河西四郡,宣抚教化。祖先之地,岂可轻言抛弃。夏人对大宋用兵,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那都是我等血脉相连的同袍啊!”
她温婉的口气,反而更激起了众人心中的侠义和斗志。
“李乾顺对大宋用兵,穷兵黩武,百姓水深火热,他维护的,不过是他嵬名家族的家天下,是党项贵族的利益,又与你我这些所谓的低等的汉人何干”
高孝忠也是站到了李瑾身边,大声喊道:
“王松王相公,乃是我中华之圣人,他抗侵略、赈民抚恤、平匪灭寇,办学堂、兴百业,扬我中华国威,福泽天下百姓,我们要拥护他,万众一心,一起恢复汉唐昔日的荣光!”
白衣女子轻声唱了起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
下面的年轻人一个个义愤填膺,跟着白衣女子唱了起来。
段盛跟着吟唱,心里暗暗点头。作为河西情报处的负责人,经过两年多的辛苦,凉州城的青年,终于被他给调动起来了。
由最初的行商携带报纸隔三差五,从后来的凉州城自己印刷,河西年轻一代中的许多人,都被唤起了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意识。
年轻的一代,大多没有游历过三山五岳,但他们读的也是四书五经,虽没有体会过“上国天朝”子民的经历,但当这些“老师”语重心长地描述当日的汉唐雄风时,再结合报纸上的描述,无不是心有戚戚,自豪之感也是油然而生。
原来自己的祖先曾经这样,他们开创了难以想象的雄图霸业,现在到了自己这一辈,开拓进取之路,应当由自己这些人完成。
当然,调动这些年轻学子心底的爱国热情,并不能根本凉州问题的根本,凉州城的汉人官员,西凉府的汉人部落势力,都是他们拉拢的对象。
归根结底,凉州城要成为大宋控制的地方,就必须经过一场铁与血的杀戮,才能最终见到分晓。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唱完歌,白衣女子举起拳头,振臂高呼了起来。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下面的年轻人一起大喊了起来。
“我“兴中会”所有成员,都要舍身为国,不惧牺牲,共成大业!”
下面的学子,跟着段盛一起挥拳读了起来。
“我“兴中会”所有成员,都要舍身为国,不惧牺牲,共成大业!”
学子们无须担心,房子密闭,隔音处理的很好,根本不需要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
何况,还有院子里警戒的人时刻警惕着街上的动静。
年轻学子们离去,唯独高孝忠和李瑾被留了下来。
“孝忠,你父亲还是模棱两可,不愿意表明自己的态度”
段盛坐了下来,低声问着自己的弟子。
高孝忠的父亲高甫,是凉州城的高官,西凉府的同知,位高权重,在西凉府经营多年,也是河西情报处重点拉拢的对象。
“老师,学生惭愧,家父还是犹豫观望。他始终觉得,忠义军不会对西夏用兵,所以才……”
高孝忠脸色通红,深为自己不能完成先生交代的任务而自责。
“孝忠,这也没什么,你父亲思虑周全,你也不能怨恨你父亲。不过老师相信,他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用不了一年,王相公就要对西夏用兵了。”
高孝忠和李瑾对望了一眼,都是面色通红,李瑾兴奋道:“老师,忠义军真要对西夏用兵,我真是等不及了!”
“那是自然,为师岂能骗你。”
段盛微微笑道:“李瑾,你父亲和兄长那边如何,他们也是观望犹豫吗?”
李瑾点头道:“回老师,我兄长倒是没有问题,关键是我父亲,非要等忠义军大军西进,他才会做出抉择。”
她父兄都是军中之人,中下级军官,供职炮灰撞令郎,自然更懂得珍惜机会,保护自身。
段盛轻轻点了点头。看来,这些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由此可见,犹豫观望者比比皆是。经过理念上的狂轰滥炸,西夏内部,早已不是铁板一块。
这便是异族统制的弊端,没有相同的文化和文明,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你二人准备一下,和其他几个学子一起,到河北大名府一趟。我已经禀明了宣抚司,你们过去以后,在河北的“行政学院”学习一段时间,结交一下三山五岳、大江南北的同龄好友。回来后,另有重用。”
高孝忠和李瑾都是兴奋不已,差点就要叫出声来。
去“圣地”大名府,这一番游历学习,不仅可以增长见识和阅历,也有可能见到王松,更能为将来的事业打下基础。
“老师,“行政学院”里面,也有女同学吗?”
李瑾忐忑不安地问道。
“不但有,而且大有人在。都是和你一样的年轻学子,风华正茂,志同道合,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学子们全部离开,在院中警戒的常华推开门进来,反身关好了门。
“段公,这一群年轻人,人多口杂的,万一咱们暴露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段盛哈哈一笑,摇摇头道:“这两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内奸告密的消息,也不是一次两次,咱们都挺过去了。党项人律法严苛,汉人官员腐烂不堪,这些事情往往不了了之。”
常华轻声道:“终归还是小心些,人心难测,不要误了大事。”
段盛微微点头。身处异邦,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踏错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今天来的都是千挑万选,层层筛选的死硬分子,他们知道了什么是春秋大义,华夷之辨,便是有了梦想和信仰,要他们背叛自己的信仰和理想,难上加难。
“学子们东去大名府,一定要安排好一路上的安全,千万不能出了岔子。这可是咱们的金疙瘩!”
段盛郑重说道,面色凝重。
“段公,王相公真的要对西夏用兵吗?”
常华声音颤抖着,尽量压抑自己的激动。
“两河营田屯田,我军获取辎重粮草无数,对西夏用兵,已经是势在必行。近一年来,太原城已经成了一座大军营,除了对西夏用兵,还能做什么”
段盛皱眉道:“也许,我军会先东伐伪齐,不让其掣肘。究竟如何,要看时局的变化了。”
常华重重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
潜伏经年,终于盼到了大军西进的消息,常年努力和辛勤,也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