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所闻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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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之上,郭永侃侃而谈,毫不在意周围忠义军将士和幕僚的眼光。“河东忠义军统制王彦,当初张相公等让此人接管河东忠义军,结果王松一出山,此人纳头就拜,其中变故,各位比我更清楚吧。”
张叔夜点头道:“怪不得自从老夫进得屋来,这王彦一直避而不见,原来是在避嫌啊!”
“焦文通、孟德,新加入的李世辅、刘锜、李宝,那一个人不是王松的死忠。要想这些人和王松分道扬镳,只怕比登天还难!”
“那么,除了武将,这些幕僚呢?”
过了半天,张叔夜才张开嘴,艰难地问到。
“马扩,宣抚司参赞,若是王松称帝,此人绝对是第一怂恿者。王伦,京兆府知府,以一白身扶摇直上,而为一路封疆大吏,可谓一步登天,其与王松之交情莫逆,又岂非常人可比!”
郭永摇了摇头,继续道:“朱梦说、黄纵、李若虚,虽说和朝廷有旧,却都是郁郁不得志之人,如今却左右天下之势,顾盼自雄。你看今晚宣抚司设宴,这几人可有过来。即便偶遇,也只是敷衍了事,面上事而已!”
“郭公所说的是。这些人和我等拉开距离,分明就是给王松看。整个宴席,也只有你郭公心系朝廷,忠心为国而已。”
张叔夜苦笑摇头,其他人也都是唏嘘不已。
如今看来,王松部下基本是铁板一块。谁要想从中挑唆、拉拢分化,恐怕反而会被其群起而攻之。
归根结底,除了士为知己者死外,这些人的利益和王松息息相关。若是归顺了朝廷,谁为这些人的前程保证?
“张判官,当日你扣兵不发,致使我河东忠义军上万兄弟横死沙场,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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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横端着酒杯过来,黑脸通红,王伦想拉开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张将军,老夫后来也想发兵,无奈石岭三关被金人攻陷,堵住了去路。无论如何,老夫有错在先,老夫向各位赔罪了。”
张叔夜站起身来,向众人施了一礼。
“张判官,相公让我等不要找你的麻烦,但是你记住了,要想让我等再回归那狗日的朝廷,想都别想!”
张横酒气熏天,大声怒喝,随即放声哭了起来。
“可怜了董平、杨进,可怜了李孝春、徐虎,可怜了我忠义军一万多的兄弟啊!”
堂中众人都是冷眼旁观,看着张叔夜等人,目光不善。
“张横,你喝多了!”
马扩和牛皋上前,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张横,马扩则是面色铁青,冷哼了一声。
“张学士,我等兄弟,无人愿向南而拜。王相公还要恢复燕云,平定西夏,他实在太忙,你们还是免开尊口吧!”
“从哪里来,回那里去,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回去告诉秦桧,我忠义军数十万将士,早晚会取他的狗命!”
牛皋更是没有好脸色,说话完全不顾张叔夜等人的脸色。
“府州一战,老夫成了千古罪人,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啊!”
张叔夜颓然坐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郭永想说些什么,却是卡在了喉咙里。
他虽然敢发发牢骚,但让他和这些军中将领当面叫板,他却是理亏。
抗金大业几乎毁于一旦,人家一万多将士的性命,说什么也是一笔血债!
刘韐只是摇头叹息,堂中气氛冷淡至极。
堂中许多将士都是喝的酩酊大醉,意尽而去。堂中众人分成两桌,自行吃喝,泾渭分明。
张叔夜、刘韐二人愁眉紧锁,摇头叹息。
次日,张叔夜等人来到宣抚司,王松说自己有急事要办,让他们先歇几天,领略一下河北的乡土民情,其他事情随后相商。
众人知道王松有意避让,却也只能这样,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张叔夜苦笑道:“左右无事,便到这河北之地转转,也不枉此行,回去见了陛下,也有个交代。”
刘韐点头道:“我也想看看,这河北到底什么样子?”
听闻一行人要出去,王青只有一路伴随,跟随众人而去。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高级的将领和幕僚,仿佛心照不宣,无人愿意陪同低等的官员和将领身份不够。至于郭永这些人,还是让他们少和张叔夜等人打交道才是。
两河百废待兴,可是经不起折腾。
大名府城内街道整齐,道路拓宽了不少,分为马车道和人行道。街上每隔三五百步,以及路口便有一间巡铺,由街道司的吏人值守,维持治安、秩序、卫生情况。
而在人行道的路边,每隔百步之遥就有一个铁皮有盖、上书“垃圾桶”的圆筒。圆筒一侧朝上的位置有一个长方形的开口。不时可以看到有身穿“环卫”字样红色制服的公人,把地上扫除的树叶等杂物倒入。
众人都是觉得新奇,原来这水泥街道如此整净,竟然是时刻都有人打扫,比原来汴梁城的卫生还要整洁的多!
而同样在街道两侧,不断地可以看到干干净净如厕的地方,上书“公厕”二字,男女分室而入。
几人进去转了一下,“公厕”门口的桌子有人分发如厕纸张,完全免费。“公厕”里面干干净净,不时有带着“口罩”的专人进来打扫冲洗,不厌其烦,兢兢业业。
几人甚是新奇,觉得若是引入江南,也未必不是一件德政。
巡铺中,不断地百姓进入,众人上前观察倾听,原来都是百姓问路、磕了来饮水、或相互在街上发生摩擦、矛盾,来这里调节、解决。
看到张叔夜等人在外面观看,一个身穿公服的吏员出来,狐疑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可有“身份证”?”
张叔夜见过王松的“身份证”,知道就是户籍。他摇摇头道:“在下是外地人,没有身份证。”
王青也不言语,他倒要看看,这吏员要如何处理,会不会公正执法。
听到张叔夜说没有身份证,吏员马上面色严肃了起来,他皱眉道:“那你们有没有暂住证?若是没有,就只有把你们抓起来,核实身份。若是没有作奸犯科,我可以给你们补上一份身份证明或是暂住证。”
王青点点头,随行的卫士拿出宣抚司的“特别通行证”,悄悄耳语了几句。吏员点点头,张叔夜一行人告辞离去。
刘韐暗暗叹息。朝廷贪官污吏、争权夺利、结党营私、内忧外困。河北却是政事清明、兵强马壮、已经大步向前了。
街旁一些长方形金属框架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曹勋好奇地上前去看,原来是透明玻璃在外的报栏,里面是官府近期的政令,几张近期的报纸,还有什么寻人启事,房屋租赁等等。
街边摊贩众多,都是一些走街串巷、卖菜卖吃食的小贩。马扩在一旁介绍,这些小贩无
需承税,因为都是小本经营,官府免税。
朗朗的读书声传出,众人都是一愣,随即驻足凝听。
“这文章为那位大贤所做?”
听了一会,张叔夜回头问道。
“张公,这是王相公所做,文名“少年中国说”。王相公有感于山河破碎、金人肆虐、而我宋人孱弱不堪,乃做此文,寄希望于未来一代。相公也因此创立公费“希望学堂”,凡6至13岁的孩童,一律免费上学。”
张叔夜怔了怔,才点点头道:“老夫差点忘记了,王相公也是一方大家!孩童上学堂免费,王相公善莫大焉,我辈自愧不如啊。”
刘韐沉声问道:“6至13岁的孩童,那么河北之地这样的学堂不少吧?”
王青点头道:“刘老将军说的不错。河北大概有40多万学童,500多所学堂。河东大概是河北的一半。”
王青本想说河南府、京畿道、以及陕西,又觉得太过敏感,索性不说。
张叔夜和刘韐、曹勋几人面面相觑,心里都不敢相信。王松如此大办教化,以后这些新一代,谁还会记得大宋朝廷?
虽然众人也知道王松此举功盖千秋,于汉民族功莫大焉,只是这辉煌之中总觉得有些别扭,有些言不由衷。
“咱们进去,观摩一下。”
众人在王青的带领下,进入学校。只见操场上一队队的学生正在跑步或锻炼,清晰的“一二一”等号子声响个不停。
“王大官人,怎么学生们也要练习枪刺术,也要练习队列?”
当年在汴梁城,张叔夜仔细观察过王松军中的训练,有些练习项目还记忆犹新。
王青道:“张公,学生们练习这些军事项目,除了强身健体之外,也要养成尚武和服从的习惯,培养他们的尚武之气。金人肆虐,宋军或一触即溃,或开城降敌,凡此种种。中华已无血气可言,学堂正是教化的最佳场所!”
曹勋看的冷汗直流。操场上,那些七八岁的儿童们,一个个用力刺出手里的木棍,稚嫩的怒吼声清脆整齐。那些喊着口号,脚步声整齐划一的孩子们,莫名地让他感到惊悚。
再过十年,这些年轻一代,谁眼里还有大宋天子,谁还记得大宋朝廷?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张叔夜望着操场,眼神迷离,刘韐抚须沉思,曹勋脸色煞白……
“王相公这么做,就不怕人心思变,人心……不稳吗?”
张叔夜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便是王相公办学的目的。开启民智,尚武好战,民族才能更加强盛,才能不被外敌凌辱。”
王青倒是镇定自若,语气温和。
“王相公如此做法,也不知是福是祸?”
刘韐轻轻摇了摇头。王松离经叛道,却也昭示了王松的自信。
一众人出了学堂,面色各异,信步向前而去。
看到每一个街道拐角都有一间房子,百姓出出进进,衙役彬彬有礼,张叔夜一问才知道这是巡铺。
“当年的东京城也有这些巡铺,不过不像这街道司的衙役,能干这么多事情。”
张叔夜摇了摇头。当年东京城的衙役什么货色,两下一比较,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