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起喧嚣 第二十章 人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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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漓瑶自小与师越真一同长大,情分不浅,如今师家遭逢大难,难免不会让她一时乱了心神,感情用事。但是洛郗政不能不思虑周全。
洛郗政在偏殿的里间一边更衣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想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抓捕师越真这么一个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女子,却派来了亓官修;然后唐昊琦对洛漓瑶出手,直接趁乱把师越真带走;接着就是亓官修的反应,平淡得出奇。
若说唐昊琦的武功已经高到带着师越真也能轻易在禁军精锐的包围中轻松脱出,洛郗政是绝对不会信的。
但他就是做到了,还是在亓官修的面前如此轻易的做到了。
洛郗政穿好外衣,随意用热水擦了擦脸,嘱咐了挽华几句盯着她好好休息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青云殿——师家之祸来得太快又太过诡异,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调查去处理。
“殿下。”裕安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夜已深了,您快些就寝吧。”
“不急,父皇还没醒吗?”洛郗政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痛。
“据小术子说,陛下被送回仪元殿后倒也断断续续醒过几次。”裕安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将书案边的烛火又挑亮了些,“只是陛下这病也实在奇怪得紧,每次就算醒过来也说不了几句便又睡了过去。”
“太后和皇后那里呢?”
“皇后从杏菲殿离开后就一直在昭阳殿为陛下祈福,倒是太后——”裕安顿了一顿,“还把二殿下和三殿下召去说了好一会话。”
“知道了。”洛郗政展开手边写得密密麻麻的书卷,“去派人找找唐昊琦和师越真的下落,顺便查一查亓官家。”
“亓官家?”裕安很是诧异,“亓官家这一代人丁薄弱、一向安分,殿下这是要查什么?”
“亓官家和师家两家之间的关系。”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有一桩。”裕安思索了一下,“前些天亓官家家主亓官炀旧疾复发命悬一线的时候,碰巧是师诚梁救了他的命。”
“怪不得。”洛郗政眼神一亮,“一有唐昊琦和师越真的消息就快些来报。”
“殿下,要不要派人盯着二殿下和三殿下那边?”裕安应下,却还是有些摸不准自家主子的心思,“如今太子之位未定,陛下又重病卧床,正是多事之秋啊!”
“不必操心……有些人会比我们还要急切得多。”
裕安一头雾水,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心中又在想些什么,只轻轻应了声“是”便去做事了。
而在另一边的沧澜殿中,挽月也同样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挽华,你不觉得殿下最近都怪怪的吗?”挽月将洛漓瑶换下的衣物整理了一下,“先是带回一个来路不明的侍卫,然后拿出大半个沧澜殿的财力在宫外置办产业,紧接着师家出了这样大的事,那侍卫便直接带着她跑了……”
“你这个脑袋啊,是在怀疑什么?”挽华无奈,“殿下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咱们专心做事就好了。”
“我就怕殿下被人蒙骗了啊!”挽月觉得很不能理解,“万一有人因为这些事情要对殿下不利怎么办?”
“难为你还想到了这里——”挽华轻轻打了一下她,让她停止她无厘头的杞人忧天,“白日里陛下才发病,晚上便说师家谋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是宁相故意想要害师家?”挽月紧张地抓紧她,压低了声音。
“或者说,是借着这次机会打击殿下甚至皇后娘娘。”挽华将她拉近了些,附在她耳边,“不过他们最终的目的,应该是二殿下和三殿下——毕竟现在太子之位还空着,宁相又是贵妃的旧相识,二位嫡出的殿下自然是会被贵妃一党针对。”
“这么说,师家就极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挽月有些气愤,恨恨道,“他们做这些亏心事,迟早是要遭天谴的!”
挽华摇头,心中也为师家的遭遇深深叹息。
而作为当事人的师越真,此时正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正大吃大喝的唐昊琦。
“看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哦。”唐昊琦把酱排骨往她面前推,“又不是不给你吃肉,怎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还救了你呢。”
“……没心没肺更适合形容站在的你吧?你该请一个好的教书先生了。”师越真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的家族大难临头,咱们现在肯定也被全面通缉了,你觉得我还能有心情跟你吃喝玩乐?”
“不要慌嘛,今天来抓你那一群是什么人?军队?”唐昊琦将骨头上的肉撕下来放进嘴里。
“是禁军,专门负责守卫王城的。”
“领头那个叫什么来着……亓官修?他是禁军头头?”
“……什么头头,那叫统领!”师越真险些被他气笑,“他就是个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父亲救了他大哥,他们亓官家却站在了宁仲即那一边!”
“嗐,别生气,动气伤身。”唐昊琦似乎想到了什么,“感觉那人挺厉害的样子。”
“他可是禁军五统领中最年轻的一个——呸!说起他就生气。”师越真狠狠拿起一块酱排骨,把它当作亓官修一样撕扯起来。
“那咱们就可以暂时放心了。”唐昊琦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和面前的排骨过不去。
“放心什么?”苏洛苒放下手中新出锅的一盘菜,“你蹭吃蹭喝的还蹭起瘾了?”
“哎呀,好兄弟——江湖救急,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嘛!”
苏洛苒在他身边坐下:“……”
“吃完就带我去禁军营。”师越真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到时候被抓住会更惨,还会连累你们。”
“刚刚公主那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要是自投罗网,保不准她会做些什么出来。”唐昊琦不慌不忙,继续吃肉,“到时候大家可能就是真的要死一起死了。”
师越真:“那能怎么办?等禁军挨家挨户地搜查还不是会被抓到?”
“嘿嘿嘿——本来呢我也这么担心,但是现在嘛……”唐昊琦一脸意味深长,“我很确定,咱们肯定不会轻易被找出来的。”
似乎是再细细想了一下,唐昊琦又补了一句:“只要咱们自己不暴露。”
“你以为禁军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办事的?”师越真又翻了个白眼。
“那倒不是,只是肯定有人会暗中保护咱们的——除了公主,还有那位大殿下嘛。”唐昊琦嘿嘿一笑,转头又看苏洛苒,“你知道那位大殿下吗?”
“没见过,不过算是知道一点——是个狠人。”苏洛苒顿了顿,“他和漓瑶公主的关系应该特别好。”
“什么?”师越真震惊,颇有些自家白菜被猪惦记上的心塞感觉,“难怪今天他还出现在沧澜殿!我竟然丝毫未曾发觉过!”
苏洛苒:“……我也只是感觉。”
师越真又想起之前与洛漓瑶谈过的问题,顿时一阵纠结:“今天看到大殿下在内殿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感觉她瞒了我好多事。”
“嗐,至少也是真心要对你好的嘛。”唐昊琦最见不得她这一副伤感的模样,“为了你直接冲进雨里,还为了你挨了两针。”
师越真:“……”
师越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做的。”
师越真:“手伸出来!”
唐昊琦乖巧地伸出双手,之前被师越真扎上的银针早已经被他拔出来刺在了洛漓瑶身上。
师越真又摸出几根银针扎进他的穴位:“不想毒发受更多苦就乖乖待着!”
唐昊琦笑:“保证乖乖待着。”
苏洛苒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正在发光,似乎有些不该待在这里。
苏洛苒:“你们两个的房间在最顶楼最深处,需要什么吩咐仆人就行——能上到那层楼的人都可以信任。”
师越真:“还是那个问题,要是禁军查到这里来了怎么办?”
“你当他们闲得没事做?查青楼?”唐昊琦撇撇嘴,“你这脑袋还没想明白啊,今天那亓官修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他?故意?放我们走?”师越真再度疑惑,“怎么可能?我严重怀疑你中了毒失了智。”
唐昊琦解释:“如果不是亓官修故意放水,我想带着你出来肯定没那么容易——起码得跟他大干一场来着。”
苏洛苒赞同:“你这次倒是跟我想得一样——这人可是靠着自己成为了禁军统领,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师越真无言:“……”
“公主和大殿下肯定也想到了。”唐昊琦挑着盘里剩余的肉,“所以咱们肯定不会轻易被找到啦。”
“哼!”师越真冷哼一声,算是相信了他们的分析,“这么说来,某人倒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
“有那么一点点良心”的某人,此刻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统领?”身边正在报告的禁军被他这突然的喷嚏吓了一跳。
亓官修皱了皱眉,便又恢复到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无妨,你继续说。”
“是。”禁军见他面色不变,也继续道,“沧澜殿里没有动静,城中也暂时没有发现那二人的踪影——今日可要继续找?”
“不早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亓官修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暴雨如注的天气,“明日在城中搜查的时候不要打扰百姓,重点查一查那些酒楼客栈即可。”
“可是统领……他们可能在城中有内应,咱们应该挨家挨户地——”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亓官修沉沉开口打断他。
“不……属下不敢。”
“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了。”亓官修将案上的卷宗整理好,“去吧。”
“是。”出于畏惧他的威严,那人也不敢再多嘴,立刻便退了下去。
亓官修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轻轻叹了口气:“阁下既然已经在暗处看了许久,何不直接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