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轻年少 第七十七章 命格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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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继续做好天祁的帝王,还是将一切真相昭告于世,全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洛郗政的身子猛然一震,脱口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宁仲即听得他这句话,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心下却是了然,“陛下......您果然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人。”

    雄心壮志?这时候再说这些,倒是显得有些荒唐可笑了。

    他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私生子,连一丝一毫的皇族血脉都无,却还霸占着这个皇位,还谈什么雄心壮志?

    洛郗政缓缓闭上眼睛,第一次从心底里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迷茫与无措。

    仿佛一眼望不到出口的迷雾,又仿若一下便看到了结局的枉然。

    “陛下......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宁仲即轻轻笑着,“您不想听一听微臣的那个办法吗?”

    “你所说的......两全其美的办法?”洛郗政脑海中一团乱麻,皱着眉闭着眼,并不想看他一眼,“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还有办法。

    若他只是因为迫切想保住那个孩子才胡乱编造出这么一个弥天大谎,那倒是不足为惧。

    若他说的是真话,自己的身份便绝对不能为人所知......无论是谁。

    远在北原城的洛嬴华与洛沅景、秋水城皇宫中的洛漓瑶与洛成鄄、天祁上下大大小小的城主官员......这件事一旦暴露,洛郗政便是会陷入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尴尬境地。

    而继续维持原状,以先帝皇长子“洛郗政”的身份继续心安理得地端坐在这个皇位之上——毫无疑问,他还将日日夜夜地受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谴责。

    这里本就不属于他,这些东西本就不属于他......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够?他——

    “阿政!”宁仲即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倒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礼节,径直走过天命桥去到了他的身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头,口中唤着他的名字。

    洛郗政被他这动作刺激得震了一下,默默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依旧不是很想理他。

    “阿政。”宁仲即看着他这般孩子气的动作,似乎是笑了一下,语气轻柔地安抚着他,“从前叶落清大师云游四方,我曾有幸见过她一面。”

    洛郗政的身子又震了一震,依

    旧沉默不语,像是在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天下之间,或许你可以不用知道五大国现任的君主之名,但是你必须知道叶落清。

    叶落清——闻名天下的隐世高人,从那些话本子里面的奇门遁甲、风水八卦,到真实存在着的兵家阵法、剑谱术法,无不精通。她从未明确地表示过自己来自哪一国、效忠于哪一势力,又极为喜欢游山玩水,故而行踪飘忽不定,极难寻找。

    不过就算如此,民间也依旧广泛流传着她的种种事迹——惩恶扬善、劫富济贫自不必说,都是些话本中都讲烂了的事情,倒是其中的“看人知命”一样,最为人所称道。

    她在申楚遇到了贩卖书画为生的夏斌,直言他命格与文曲星有几分重合——于是夏斌编著出了享誉天下的《天下》全册,被奉为“夏大家”。

    她曾去过蛮族之地,甚至亲自抚养了一个极其瘦弱的蛮族孩子,让他幼年时在狼群中得以挣扎存活——蛮族人信奉力量与鲜血,幼年的孩子都会被丢进狼群进行磨练。所以,生而弱小的孩子极难活到成人,哪怕侥幸成年也会被选为送给天神的祭品......但是,那个孩子就是坚强地活了下来,还成为了现任的蛮族之王,以一己之力带领部落统一了整个蛮族。

    所以,人们便自然而然地将这一切归功于叶落清大师的“看人知命”。

    “当初是先帝为了快些返回天祁继承皇位而舍弃了倾媛......不过不重要,她还有我。既然先帝无情,她改嫁倒也无妨,我们便这样在一起了。”说起这些,宁仲即似乎是十分怀念的样子,直接靠在了桌案边,“那时候倾媛刚刚怀了你不过七个月,我一心只想着——等她生下了你,我就带着你们离开公梓远走高飞,离开这些是非之地,再也不管这些事......”

    “但是你没有。”洛郗政没有抬头,闷闷地回他。“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你的想法?”

    “命格至尊,贵不可言,虽非皇族,天命所归。”宁仲即伸手抚上了洛郗政尚未摘下的帝王冠冕,“这就是叶落清大师对你的判词——”

    洛郗政猛然抬起头来,对上宁仲即微微笑着的脸庞。

    “阿政,你明白了吗?”宁仲即笑道,“这就是上天赋予你的命运......这个帝位、这个国家、甚至是这个天下——最后都会是你的!”

    洛郗政的瞳孔骤然

    缩了缩,倒映出宁仲即笑意渐深的脸庞来。

    “不是皇族又如何?没有皇族的血脉又如何?”宁仲即笑了两声,“谁说......只有皇族才能做成大事?!”

    谁说只有皇族才能做成大事?

    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为何生来就要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只要自身有着足够的能力,为何不能做这个帝王?

    是啊,为什么我不可以?

    历史之中,哪一个国家是从洪荒时代便一直流传了下来的?哪一支皇族是生来便被百姓们尊为了皇族的?哪一个王朝不是推翻了前一个王朝而建立的?

    宁仲即的这番话如醍醐灌顶,瞬间便浇醒了洛郗政。

    “所以——我要怎么做?”洛郗政的目光渐渐聚拢,对上了宁仲即似笑非笑的眼神。

    “是‘朕’。”宁仲即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洛郗政:“......朕要怎么做?”

    “阿政,继续做你的天祁帝王吧。”宁仲即站直了身子,“现在,你可以大胆地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必有所顾虑了。”

    洛郗政心底突然闪过了许多念头。

    “从前我一直在阻止你,但是现在......”宁仲即环视了一下这偌大的仪元殿,灯火通明且无比空旷。

    帝位,果然是这天下间最寂寞的存在。

    不过还好,至少洛郗政现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

    “陛下,你就没想过吗?现在的你,和她之间——”宁仲即对他露出一个与之前都不同的笑意,轻轻道,“你们之间那最大的障碍,已经没有了。”

    “啊——!!!”

    洛漓瑶骤然从噩梦中脱身,宛如一尾被人从水中硬生生拽出去然后甩到岸上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息,洛漓瑶胡乱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顺手掀开了床帘。

    因着她偏爱清新的空气,所以挽华与挽月每日最后检查寝殿之时都会记得将窗户开上一半,这样她一掀开床帘便也能将窗外的景色一览无遗。

    窗外依旧是一眼便能看到的沧澜殿宏伟的殿门,天边也不过刚刚透亮。

    “天还没亮啊.....

    .”洛漓瑶轻轻叹气,慢慢下了床榻,拿起搭在一边屏风上的斗篷随意披上。

    她走近窗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清新,还弥漫着她最为喜欢的蔷薇香气——她的爱好与喜欢的东西一样少:除了书本,便是蔷薇。

    就连洛漓瑶自己也说不上为何会独独钟爱蔷薇,而且还偏爱众多种蔷薇中最为艳丽的血红色——明明她的性子清冷,最常穿的衣色也是和她的人一般淡雅,跟这样艳丽庄严的颜色完全搭不上边。

    所以,在知晓她喜欢血红蔷薇之后,洛庄奚便下令花房的匠人们在她的沧澜殿中大力培育,务必要让血红蔷薇四季盛放。哪怕现在洛郗政已经继位,花房为沧澜殿培育血红蔷薇的习惯也从未被改变。

    只是蔷薇本性不耐潮湿,在秋水城这样的地方很不适应,哪怕费尽心思也只得了一小片。

    不过只有一小片,倒也够了。

    洛漓瑶轻轻靠在窗边,看着微微亮起来的天光,笑了起来。

    她许久都没有觉得如此轻松了。

    帝位之争尘埃落定,两位兄长也早已经平安抵达了北原城,望月楼与月卫的势力也日渐增长,正在逐步向其他国家发展......整个天祁并没有因为父皇母后的薨逝而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皇兄又是一位有些雄才大略的帝王,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只是,赵倾媛腹中之子......若是皇兄不早些动手,这个孩子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

    太后私通这种事情,哪怕作为谣言被散布了出去,都会让皇族失了颜面,让皇族威严受损。

    “皇兄他......应该会尽快下手吧。”洛漓瑶伸手抚上冰冷华丽的窗沿,自言自语。

    “下手?对你我吗?”有声音闷闷从寝殿入口处传来,紧接着便是不加掩饰且正在接近她的脚步声。

    什么人居然能在这时候进到寝殿来?!

    洛漓瑶一惊,整个人立刻警惕了起来,一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寝衣袖中的匕首——待得她看清楚来人之后,才骤然放松了下来。

    “成鄄,你怎么这时候跑过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