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悠悠还没睡着，让她失眠的不是妈妈的训斥和惩罚，而是今天一下午还有晚上，和贺天泽的点点滴滴。

    她都不敢想，她暗恋的人，也一直偷偷地喜欢她，说她很漂亮。

    满心小鹿乱撞的少女，越想越兴奋，害羞地捂住了被子。

    此时，房门轻轻开了，像是妈妈的动静，猜想妈妈是来看看她睡没睡，悠悠怕被看到自己花痴通红的脸，就假装睡了没动。

    然而妈妈没有离开，悄悄走进来后，像是蹲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小腿和脚踝。

    悠悠下意识地缩回来，从被子里露出脸：“妈妈……”

    林烟嗔道：“没睡着？那为什么装睡，再也不想理妈妈了？”

    悠悠软绵绵地摇头：“没有……”

    “腿疼吗，站了那么久。”林烟去把房门关了，开了一盏壁灯，光线不亮但能看清彼此，她坐在床尾，抱过女儿的小脚丫，轻轻揉着她的腿，站那么久，几乎是彭悠悠出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惩罚，当妈妈的还是心疼了。

    悠悠却爬起来，钻进妈妈怀里，嗲嗲地说：“妈妈对不起，我再也不骗人了。”

    林烟摸摸女儿的脑袋：“人这辈子，或多或少会骗人，但如果事情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妈妈希望你不要选撒谎这一项。活得坦荡荡，你的良心安稳，一辈子都会受益，你看今天的事，为了帮你圆场，妈妈也不得不骗了机构的老师，还要说你病了。比起撒谎，让我说自己的女儿病了，我更难过。”

    “对不起……”

    “当然妈妈可以选择不撒谎，告诉老师是你骗人。”林烟严肃地说，“可青春期的你，内心敏感又脆弱，妈妈想给你个机会，不让你之后回辅导班有心理压力。但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妈妈可以信任你吗？”

    悠悠用力点头，紧紧搂着妈妈的腰：“妈妈，我爱你。”

    林烟低头亲吻女儿的额头：“妈妈也爱你。”

    “那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不要告诉爸爸好吗？”

    “关于贺天泽？”

    悠悠脸蛋瞬间就滚烫了：“你小时候被男生表白过吗？”

    林烟轻轻拨了拨头发，骄傲地扬起下巴：“你觉得呢？”

    妈妈那么美，少女时代的照片悠悠也看过，是集体大合照里能让人第一眼就看到的存在，怎么可能没有男生追呢。

    林烟说：“可以和贺天泽去公共场所玩，可以一起去图书馆、咖啡店做功课，只要你答应妈妈，绝不和他单独去避开人群的地方，不去参加他的朋友聚会，那么不影响读书、补课、练钢琴，在时间允许的前提下，妈妈允许你去和他约会。”

    悠悠坐起来，激动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颤颤的，语无伦次地问：“真的、真的吗，妈妈，你、你允许我、我……”

    林烟哭笑不得：“你最好不要在爸爸面前这么激动，不然爸爸发脾气的话，你知道的。”

    悠悠笑了，抱着妈妈亲了好几口。

    林烟说：“还有，不可以……”

    “不可以坐他们家的车，要去人多的地方约会，要和大人报备行踪，不乱吃东西，绝不可以喝酒。”悠悠清楚地一条条列出来，笑着说，“回家路上，小高哥哥跟我说了好多遍，下车前还让我复述了一遍，比爸爸还啰嗦。”

    林烟很意外：“真的吗？”

    悠悠说：“还说以后需要人接送，但爸爸妈妈不方便的话，让我叫他。”

    林烟笑道：“小高哥哥和糯糯姐姐，真把你当妹妹了，妈妈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让他们喊我阿姨。”

    悠悠大笑：“姐姐说，爸爸不允许她喊叔叔。”

    门外响起敲门声，彭正廷隔着门吃醋：“还好意思笑得那么开心，妈妈，你听过慈母多败儿吗？”

    林烟说：“那么请爸爸进来示范一下，怎么不败儿？”

    彭正廷应道：“女孩子的房间，男士不能随便进，这位太太，请你出来吧，我们该睡觉了。”

    母女俩相视一笑，林烟吻了一下宝贝的额头，看着她躺下盖好被子说晚安，便关了壁灯出去了。

    一路跟着老婆回房间，彭正廷不停地问关于男生的事，林烟答应女儿是小秘密，但又是他们夫妻提前猜到的，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此刻，爸爸很失落地坐在床边，满心的担忧，恨不得在女儿身上按个监控。

    丈夫的焦虑，来自于身为父亲的责任感，林烟是很乐意包容的，耐心温柔地安抚了一番，彭正廷才表示愿意尊重女儿，但也有他的底线。

    林烟赞同，说道：“所以给她制定的规则，我们要好好去实行，六点回家就不能拖到六点零一分，不然小孩就会一次次试探底线。老公，现在是悠悠二十岁前最重要的五年，她经历的中考、高考，以及谈恋爱交朋友，会对她将来整个人生产生很重要的影响。不可能一帆风顺，肯定会有坎坷，我们两个，都放下一点点工作，多给女儿一些时间陪伴好不好，等她上了大学离开我们，以后我们想和她在一起，都难了。”

    彭正廷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会努力，一定不再把所有事都推给你，下次家长会，我和你一起去。”

    林烟苦笑：“十五年来，这句话我每年能听上一两次，但结果十五年里你一次都没去过。”

    彭正廷无话可说，用眼神恳求老婆的原谅，凑上来亲了一口：“这次绝不爽约，我、我用……”

    林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笑得肩膀颤抖：“你啊，你也知道自己的人格不值钱是吧。”

    看着笑成花儿的妻子，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彭正廷忽然心疼起来，他是个混蛋，在过去的几年里，他竟然让心爱的女人失去了这种笑容。

    “怎么了？”

    “烟，对不起……”

    林烟大度地说：“没事，家长会不去也不要紧。”

    彭正廷抓着老婆的手，亲吻了她的指尖：“不只是家长会，是所有的一切。”

    林烟眼圈微微泛红，她这些天是怎么了，和彭正廷吵翻天的时候死都不肯落一滴眼泪，现在和好了，反而动不动会想哭。

    “老婆，我爱你，这辈子所有的事，都不及你带给我的幸福多。”彭正廷说，“你说得对，悠悠很快就长大了，我们现在不陪她，以后她根本不要我们陪了。”

    林烟眼角带着星点泪花，责备道：“用手机壳打掩护这种馊主意，不许你再给悠悠出，再有下次，我连你一起收拾，听见没有。”

    彭正廷却猴上来，热乎乎地说：“要不今晚就惩罚一下？”

    林烟心口一颤，死命推开老公：“下流胚，走开……”

    夜半三更，高深还没睡，睁大眼睛一家家电影院搜过去，他和简糯所住的地段虽然不是市中心一线繁华区域，但以他们的家为中心，东南西北步行范围内，足足有6家大型电影院。

    《哈利波特》上映有些日子了，6家电影院里排片虽然不多，还是能选择的，让他不开心的是，竟然所有位置都是一个个隔开的。

    听悠悠和公司同事都提到过，现在电影院里用封条把不出售的座位封住，除非脸皮够厚，不然一起去的伙伴，都要分开坐，电影还会中场休息，会有工作人员来检查。

    他不死心，放弃了家附近的电影院，一家一家找过去，终于在隔壁区的商圈里，找到一家出售双人座的，而且很幸运是下午两点的场。

    双十一秒杀都没这么快过，嗖嗖几下，就把票买好了。

    之后发消息商量出门的时间，简糯都没多想，把票钱打过来，他说几点，直接就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出门，高深让她直接下楼，说自己已经去取车，简糯下来后，好奇地站在车外问：“很近呀，是哪一家，这边都很近的，走过去就行了，我还能当运动。”

    高深努力镇定：“那个，我们这边排片很少了，要么早上的，要么晚上的，时段好的都没票了，你知道的，现在一场位置本来就卖得少。”

    简糯觉得有道理，上车后笑道：“早知道要去远的地方，我化个妆打扮一下了。”

    高深递给她新的口.罩：“没事，反正现在大家都戴。”

    简糯问：“那段时间，你在爸妈身边吗？”

    高深点头：“我爸妈家在郊区，社区地方大，很空旷，还能散散步，就是那里不像我们这么方便，一开始买菜有点困难。”

    简糯说：“我那时候一个口.罩都没有，我自己缝了几个布头的，一次买一冰箱的菜，一个月就下楼三次，出门走路脚都软了。”

    高深能想象，在所有人都压力巨大的那段日子里，从头到尾一个人在家，还要担心远方的父母，内心是多么的无助和孤独。

    简糯却乐观地笑着，比了一只手：“我足足胖了五斤，好在复工后，就慢慢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