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49章 《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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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小姐刺杀了周沐琛,但却没有成功,匕首偏离心脏零点五公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周天爱主动接近南小姐,南小姐已经知道她的孩子还活着,她很想见他们。昨晚周沐琛跟施家小姐见面,两人一起进了酒店的套房,一个小时后周沐琛从套房里出来,匆忙回了家,半小时后,他的助理严韬扶着他又从家里出来,看他的样子,像是被下了药,严韬带着他偷偷去了程子年的私人别墅,潜入了南小姐的房间……”手机里人将重点的细节掠过,最后道:“今天中午12点,程子年请了医生,南小姐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至今都昏迷未醒。”擎轩听着他的叙说,黑洞一般的双目逐渐爆出血丝,染血的面颊用力绷出刀削的线条,再加上额前垂落下来的刘海在脸上倒出的阴影,他此时的样子比魔鬼还要恐怖。而他拿着手机的手早就已经在发力。
那么硬的手机都咔啦咔啦的开始变形了。
“轩哥……”长时间的沉默,让你手机里的人忐忑的叫了他一声。
擎轩再次开口:“给我继续盯着,我会再联系你。”
“你已经脱身了吗?”
“嗯。”
“你已经回来了?”
“正要回去。”
手机里的人突然一阵恐惧。
太异常了。
轩哥竟然在听到这些事后还能这么的冷静,还有耐心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人越是冷静,就越是恐怖。
“挂了。”擎轩低声道。
“好。”
电话挂断,擎轩一步后退,屈膝蹲在男人的头旁。
他垂目看着男人,男人的眼睛都被打出了血,视线模糊不清的盯着他,擎轩低沉的对他说道:“本来我还想饶你一命,但你的纠缠却让我多花了一天的时间,这一天我错过了太多,所以我不能让你活着,你必须死。”说完,他按了几下手机屏幕,然后将手机放在他的耳边。
男人看不清手机屏,但听清了他的话。
“老爷……不会……放过你……”他好不容易说出这几个字。
擎轩却没有动手,站起身,大步走出庄园。
十分钟后。
一辆轿车停在门口。
驾驶座的人下车,将后车门打开。
一个年过六旬,却看上去不到五十多岁的男人下车,走到门口的男人旁,垂目看了看他,然后抬目顺着被拖拉的血痕看向二楼。二楼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在这里看守擎轩的保镖,每个人都是大量的出血,昏死了过去,只剩最后一口气,若现在不及时送去医院,一个小时之内都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断气。这明显是擎轩手下留情,因为他曾答应南谙,下手再重,也不伤人性命。不过,脚边的这位……
“老爷……”男人虚弱的叫着。
“这些天辛苦你了。”老爷沉声。
“少爷……少爷他……”
“少爷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这孩子真不错,这七年我没白培养他。”老爷不但没有责备,反而赞叹不已。
男人虚弱的还要说什么,老爷故意先问。
“少爷走了多久?”
“十……十……”
“十分钟了?他这些天一直没睡,以他现在的体力和脚程应该跑不多远,但他的脑袋很聪明,恐怕是不好追会来了。”
“让……让我……”男人还想争取。
老爷却摇了摇头。
“你这幅样子是不行了,我还是派其他人去吧。KJ。”他叫道。
“老爷。”刚刚开车门的人大步走过来。
“少爷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他想正大光明的回国是不可能的,只能走暗道。你通知那些暗道上的人,看到少爷,不用抓他,只要拒绝他就行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回国。”老爷说的甚是愉快,甚至非常期待。
“是。”KJ领命,马上执行。
老爷笑着又看了看这里。
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到处都是血腥的味道,真是让人不得不心情舒畅,但当他再次垂目的时候,放在男人头旁的手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出手帕,洁癖一般的捡起手机,划开屏幕后看到一张照片。
擎轩最后竟然对着手机怕了一张自己的自拍。
老爷看着他酷酷拽拽的样子,嘴角愉快的笑了,但是当他看到他脸上凝固的一块血渍,表情瞬间如魔鬼一般,神情跟擎轩刚刚一模一样。
他再看脚边的男人,声音满是怒火。
“少爷受伤了?”
“……”男人明显的惊慌。
“伤的还是脸?”老爷再道。
“……”男人的身体开始颤抖。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但抖的却很来劲。
“我跟你说过,你怎么对待他都行,哪怕打断他的手脚,我也不会怪你,但只有他的脸,不能有一点点的伤。”
“老……老爷……我……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AG,把他给我处理掉。”
老爷身边的另一个贴身保镖低头领命:“是。”
老爷的心情非常不好,丢掉手机,转身上车。
男人终于明白擎轩跟他说了那番话后为什么没有对他下手,他是想借他人之手将他除掉。男人用最后的力气深呼吸,平静自己的情绪,闭合自己的双目。他没有挣扎,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必死无疑。
……
夜越来越深。
天爱和天新一直守在南谙的床边,四只小眼睛都盯着南谙憔悴却依旧美丽的睡脸。
天爱的脸上满是自责。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出的破主意,让妈妈昏迷不醒到现在。
天新的小嘴儿越撅越高。
“姐姐,妈妈怎么还不醒呀?”
“妈妈太困了,要多睡一会儿。”天爱不想让天新担心。
天新早就担心不已了:“妈妈不会一直都不醒吧。”
“瞎说什么呢?妈妈一定会醒,妈妈马上就要醒了。”
“对不起姐姐,我说错话了。”天新的声音开始哽咽。
“你不准哭,一会儿妈妈醒了看到你哭,会不开心的。”她总是会忘记,南谙根本就看不见。
“哦。”天新撅起的小嘴儿用力收回,忍着快要掉下的泪水。
又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家伙的生物钟到点了,眼睛疲惫的开始打架。
南谙长长的睫羽再一次微微的抖动。
她的意识渐渐恢复,但是她自己不愿意睁开眼睛,她还是好累好累,累的不愿意动弹一下,可是她也不想沉浸在睡梦中,因为她的梦早就被快乐抛弃,只有无止尽的痛苦,无止尽的伤心和泪水。
她的痛感也渐渐恢复,她又想起了昨晚,同时还想起了跟周沐琛的新婚之夜。
“从今天开始,你就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
“谁属于你?我是属于我自己的。”
“你就是我的,这辈子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是在小看我?要不要试试?我敢保证,明天早上你睁开眼,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周沐琛将她紧紧的抱住。
“老婆,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才做了一次,你就想抛弃我?”
“谁让你挑起了我的胜负欲。”
“好好好,我认输。”
“这还差不多。”
“南谙……”周沐琛突然深情的叫她。
“嗯?”南谙应声。
“我的占有欲真的很强,非常非常的强,尤其是得到你以后,我绝不允许其他男人再碰你一下。这一生,这一辈子,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如果哪一天你敢喜欢上其他的男人,如果你敢让那个男人碰你,我一定会杀了他,亲手杀了他,而你如果想从我身边逃跑,我就算是把全世界都找一遍,找无数遍,也一定要把你找到,然后把你牢牢的锁在只有我能看到,能触碰到的地方,让你终生都只能在我的身边。”
“变态。”南谙笑着给予他精简的评价。
“没错,我也觉得自己很变态,但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这就是我要独占你的欲望。”
“你这个变态又在小看我了。”
南谙在他怀中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我是不会喜欢上除你以外的任何人,是任何人,包括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我南谙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人,只让你一个人对我做这种事,不论以后有什么变故,哪怕是我恨你入骨,我也会深深的爱着你,绝不改变。”
南谙想到自己说过的话,手指不自觉的触动。
天爱的手一直牵着她,她感觉到了触动,立刻睁开眼困倦的双目。
“妈妈?妈妈你醒了?”
天新被她吵醒,也立刻看向南谙,抓着她。
南谙虽然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却感觉到了两只小手,这两只小手现在正紧紧的抓着她。
她激动的睁开眼。
天爱和天新开心的笑着叫着。
“妈妈。”
“妈妈。”
南谙的耳朵隐隐又听到了一些声音。
“天爱?天新?”她沙哑的唤着他们的名字。
“妈妈,是我。”
“妈妈,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呀。”天新的小嘴又忍不住的撅起,抽动,想哭。
天爱这次没有制止他,她想到南谙的耳朵听不见,马上在她的手心写字。
[妈妈,是我们]。
南谙激动的双臂用力,想要坐起来,却又力量不足。
天爱和天新一起扶她。
小小的力量,大大的支撑,南谙慢慢坐起,还没坐稳,就用双臂紧紧的将他们抱入自己的怀中,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
天爱和天新也咧着嘴笑着。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妈妈的拥抱,跟爹地那坚实的胸膛不一样,软软的,暖暖的,好舒服好舒服,而且他们两个终于有妈妈了,以后别人再也不能说他们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谁要是再敢在背地里这样说他们,他们不用恼羞成怒的动手,只要把妈妈带到他们的面前就好。就凭妈妈的美貌,一定会让他们羡慕不已。
南谙不舍的松开他们,用双手先是摸了摸天爱的脸,然后又摸了摸天新的脸。
“你们两个真的好像。”她笑着道。
“当然啦,妈妈,我们可是双胞胎呢。”
“嗯嗯。”天新点头应和。
“妈妈,我跟你说哦,双胞胎真的是太好玩了,只要我换个发型,他们都猜不出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弟弟?有一次我还装成小新的样子去捉弄爹地,连爹地都没看出来。当我跟爹地说我是天爱的时候,爹地的表情别提有多搞笑了。对了,你认识严叔叔吗?他可是我们姐弟俩重点的捉弄对象哦。”
“嗯嗯。”
天爱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堆,天新嘴笨的只有点头,还一直傻笑。
南谙根本听不清她说的话,不过她能想象到她活泼的样子,也能想象到天新乖巧的样子。
她真的好开心,这七年她从没这么开心过。
但也有不开心的。
“天爱。”南谙抓着她的小手:“上次在洗手间,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天爱立刻摇头:“没有。”
当时的确是被吓到了,但是现在她已经明白了。不过她并没有发现,洗手间的那件事不是别人告诉南谙的,而是南谙自己听到了她的声音。
南谙还是听不清她说什么。
天爱机灵的突然爬上床,双唇撅起,在南谙的左脸上亲了一下。
南谙立刻就笑了。
这丫头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跟着,她又抓住天新的小手:“在店门口的时候我竟然没认出你,你会不会怪我?”
天新有样学样,也爬上床,双唇撅起,在南谙的右脸上亲了一下。
南谙再次将他们两个抱入怀中。她此时好幸福,好似又找回了七年前的那种幸福,而她也终于知道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会那么宠她,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可能不宠爱呢?这是一种天性,是在孩子降临时自发出的本能。只是可惜,她没有办法用自己的双眼看看他们那可爱的脸,也没有办法在他们一出生时就陪伴他们成长。
“妈妈。”天新竟然主动开口。
天爱一脸意外的看着他。
天新害羞的盯着南谙:“我在看到你照片的时候就很想跟你说一句话。”说着,他就用小小的手指在南谙的掌心写字。
[妈妈你好PL呀。]。漂亮两个字笔画太多,他用了拼音简写。
天爱看着他写的字,脸上露出大大的吃惊。
可以呀。毛还没长齐,就学会撩妹了。
真是看不出来,平常一副胆小又怕事的模样,骨子竟是个闷骚男,在女人面前这么会说话。
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姐姐再也不用担心你找不到媳妇了。
南谙感受他在夸奖自己,苍白的脸上透出点点红晕。
以往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夸奖,但是从自己儿子这里听到,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虽然她想在小孩子的面前谦虚一下,可是她的性格是真的不允许:“那当然了,妈妈的这张脸可是继承了外公和外婆的优良基因,漂亮必须的,现在还只是素颜状态,等我稍微打扮一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迷倒万千男女老少,绝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刚刚我也摸过了你们的脸了,你们随我,跟我一样,继承了我的优秀基因,等你们长大后,一定是美的天怒人怨,帅的惨绝人寰,让人羡慕嫉妒的鬼哭狼嚎。”
“哈哈哈哈……”天爱被逗的大笑。
“嘿嘿嘿嘿……”天新其实没太听懂后面的词汇,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南谙摸着他们的头。
“你们以后就由妈妈罩着,谁要是敢欺负你们,你们就告诉妈妈,妈妈一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她学着父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忽然又觉得不太妥当,跟着又低下头,小声道:“当然啦,使用暴力是违法的行为,如果他们肯及时认错,我们还是可以原谅一下的。”
“嗯嗯。”天新这次听懂了,用力的点着头。
天爱却狡猾的在南谙手心写字。
[那他们要是不认错呢?]。
南谙凑近天爱的耳朵,声音又低了一些:“那就不用手软,该出手时就出手。”
“知道了。”天爱兴奋的回答。
天新并没有听到南谙对天爱说什么,小嘴儿郁闷的揪着。
“妈妈,姐姐,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为什么不让我听?”
“因为你是男人呀。”天爱道。
“男人?”
“没错。女人之间的秘密,男人是不能知道的。”
“我不要做男人了,我也想做女人,我也要妈妈跟我说悄悄话。”
天爱耸耸肩:“这就没办法了,性别是天生的,你只能让爹地跟你说悄悄话了。”
一听到爹地,天新又怂了。
“姐姐欺负人。”他嘟囔着。
天爱很有耐心的将他们的对话写给南谙,南谙知道后嘴角满溢着笑容,宠溺的揉了揉天新的头顶,然后对他道:“天新,我还没谢谢你夸我漂亮呢,妈妈真的好开心呀,特别特别的开心,还有你能来找我,我也要谢谢你,你一个人走去那里肯定很累很怕,不愧是男孩子,真是太棒了。”
天新被称赞后,竟然还谦虚了起来:“没有啦。”
“以后我会多陪你们,多跟你们在一起,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要告诉我,我一定全部都帮你们实现。”
“真的吗?”
“真的吗?”
双胞胎不愧是双胞胎,总是会心有灵犀,异口同声。
“我向你们保证,刚刚说的全部是真的。”南谙有些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顺势回答。
“太好啦,妈妈,我好困呀,今晚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我也要,妈妈,你也抱着我睡好不好。”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都贴着南谙,靠着她的肩膀。
南谙明白他们的意思。
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刚刚她手腕上的表震动了一下,说明已经是凌晨1点了。
她抱着他们,慢慢的躺回床上,然后双手轻轻的拍着他们的身体,温柔的说着:“睡吧,我的宝贝们,安心的睡吧,我爱你们。”
天爱和天新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
南谙的嘴角一直没有落下。
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如果爸爸妈妈能看到这两个孩子,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如果,周泽寅没死……
如果,周沐琛没有向她报复……
那该有多好。
这一夜南谙都没有睡,一直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幸福,然而在天渐渐亮起的时候,她疲惫的闭合双目,又昏睡了过去。
“咔嚓。”
严韬在门外守了一夜,直到早上八点接到周沐琛的电话,才将房门打开。
他走到床边,小心的拉开南谙的手,然后去拉她怀中的天爱和天新。
天新睡的死,没有醒,天爱却迷迷蒙蒙的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严叔叔?你干嘛呀?”她疑惑的问。
“小小姐,我们该走了。”严韬道。
走?
天爱不情愿道:“我不走。”说完她又抱住南谙。
“小小姐,南小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你们在这会让她的身体吃不消,琛总说了,等南小姐的身体好些了,会让你们再过来的。”
天爱还是不想走。
“小小姐,我们走吧,别吵醒了南小姐。”
“好吧。”天爱郁闷的坐起身。
严韬轻手轻脚的去抱天新。
天爱不舍的看着南谙,贴心的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小心翼翼的下床。
三人一同走出卧房,房门被轻轻关上。
程子年早在一楼等着他们,应该说,从昨晚他就一直都坐在这里等着。他知道南谙醒了,他很高兴,但看到他们母子三人在床上幸福的样子,却又高兴不起来了,也再也睡着了。
孩子真是一个奇妙的物种。
他可以将毫无干系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可以化解一切的伤痛。
他可以令人振奋。
南谙跟周沐琛有两个孩子。
南谙跟他……什么都没有。
“三少。”严韬不仅抱着天新,还抱着又睡着的天爱,双脚停在他的身前。
程子年抬头看他。
“昨晚打扰了,我们先走了。”
“不送。”程子年声音冷淡。
严韬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大步离开。
程子年又静坐了一会儿,管家犹豫再三后向他走过来。
“三少,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拿上楼吧。”
“是。”
程子年终于站起身,他走上楼,走去南谙的房间,坐在床边看着南谙的睡脸。
比昨天好了很多,没有那么苍白了,气息也平稳了,只是天爱和天新离开后,她的眉头又慢慢的蹙了起来,睡的越来越不安稳,双手还动了动,似乎是在摸索着身边的人,然而却什么都没有摸到,最后她呓语着惊喜。
“把孩子还给我。”
“南谙。”程子年赶紧去抓她的手。
“程子年?”南谙慌张的问。
“是我。”
南谙听不清他说什么,但却认出了他的声音,她紧张的问:“天爱和天新呢?我的孩子呢?他们去哪了?是不是周沐琛把他们带走了?还是……”她只是做了一个美梦?
程子年快速在她手心写字。
[他们走了,但他们还会再来。]。
“还会再来?真的吗?”南谙并不相信。
程子年点了一下她的手心。
南谙还是一脸的失落。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落落的只有孤独的自己。明明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明明应该随时都可以见到,可是她却只能祈求周沐琛,祈求他能大发慈悲的施舍她多见见她的孩子。
下次……
会是什么时候?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后传来小叶的声音:“三少,早餐拿来了。”
“进来吧。”
房门打开,小叶推着餐车走到床边。
程子年告诉南谙:[吃点早餐吧。]。
“我不饿。”
[你昨天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你醒来后一定要吃些东西。]。
“我真的不饿。”
[只有尽快养好身体,才能再见你的孩子,你也不想让他们看到你病怏怏的样子。]。
南谙被说动了。她伸出了手。
小叶赶紧将粥碗和勺子放在她的手中。
南谙拿着勺子,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程子年夹了一小块咸菜放在她的勺里,南谙将咸菜也放进嘴里,食之无味的咀嚼吞下。
程子年再夹一块:“多吃点。”
“我自己来。”南谙拒绝他的帮助。
程子年有些失落,放下手中的筷子,将早餐放在小叶支好的小桌子上。南谙随意的夹着,夹到什么就吃什么,夹不到就多喝一口粥。她将整碗粥都喝下,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点感到好吃的表情。
程子年也随意吃了一点。
小叶将早餐收走后,房内只剩他们两人。
南谙知道他在。
她想起前天那一夜,就浑身不舒服。
“程子年,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没有必要再继续住在这,我想回我的公寓。”
“你要走?”程子年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就会离开。”
程子年赶紧去拿她的手。
[别走]。
“我不想住在这。”南谙直白道。
[你的身体还没好]。
“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你现在很虚弱]。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手术还没做]。
“手术的事可以先等等。”
[不能等。蓝圳说,如果不尽快做手术,你的耳朵会永远都没有办法恢复]。
“……”南谙突然犹豫了。
程子年趁机又写:[做完手术,我就让你走]。
南谙还在犹豫。
她不想留在这,她不想每天都见到他,她更不想睡这张床,但是她又很想恢复听力,如果她的耳朵能够听见声音,她就可以跟天爱和天新说很多很多的话。
可是……
“我们交易是你帮我接近周沐琛,并没有其他的。”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治好你的耳朵]。
“我不想亏欠你。”南谙很执着。
[你不亏欠我]。
南谙微微侧头,想不太懂他的话。
程子年写道:[当初若不是你,我现在只是程家的一个野种。这次我不是帮你,我是在报恩]。
报恩?
南谙早就把他们初初相遇的事情给忘了。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
“好,那就尽快安排手术吧。”
程子年放开她的手,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沉痛……
……
两天后。
“爹地,我要见妈妈,我要见妈妈。”
“别吵。”
“爹地,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会再让我去看妈妈的。”
“我是说过,但没说是哪天。”
“你……你骗人。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够了。”周沐琛的耳朵都被她吵的嗡嗡直响。
“不够。”天爱顶嘴。
“你再闹我就真的把你关起来。”
“你关吧,反正你也关不住我。我知道,你这是报复,我不就是忘了在妈妈面前说你的好话嘛,你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吗?”
“你说对了。我就是报复,我就是这么小家子气。”周沐琛竟然承认了。
天爱有点吃惊。
爹地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不行,得换个策略。
“爹地,这次我一定在妈妈面前说你的好话,一定帮你说很多很多的好话,把你夸的天花乱坠的,你就让我再去看看妈妈吧,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求求你啦。”
“不行。”周沐琛毫不动摇。
天爱气的想要揍人,但又打不过。
周沐琛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反而心情舒畅了起来,他故意道:“让你去帮我说话,还不如我自己出马。”
天爱瞪大眼睛。
“你要亲自去找妈妈?”
“对。”
“不带上我?”
“不带。”
“你忍心?”
“忍心。”
“好。”
天爱的小脾气上来了,不吵也不闹了,小脚走去房门口,对着一直站在门口不敢言语的天新道:“小新,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大人丑陋的嘴脸。只不过是忘了帮他说句好话而已,他就这么恶毒的报复我们,欺负我们,摧残我们,虐待我们……”她越说越离谱:“你一定要给我记住了,长大后绝对不能变成像他这样的人。”
天新瞄了眼周沐琛。
若是以前,他可不敢回应,但想想那天早上他醒来后竟然睡在了自己的床上,他连一句拜拜都没跟妈妈说上。
瞬间,他的勇气冲上脑门。
“嗯。”他用力的点头答应。
哎呀?
周沐琛看着天新那怒气的小模样。
这小子见了一次南谙,胆儿就变肥了。
“好样的。”天爱夸奖他,并继续道:“下次我们见到妈妈,你也要像现在这样,不畏惧,大胆的告诉妈妈,爹地这些年是怎么吓唬你,恐吓你,羞辱你的。”
“嗯。”天新再次点头答应。
“好,我们走吧。”
“好。”
天爱将房门打开,一只小脚刚刚迈出门外。
“等等。”周沐琛突然叫住她。
天爱的嘴角得逞的勾起,但她的小脚却没有停下,继续拉着天新离开,并得意的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头,那嚣张的后脑勺,好似在对周沐琛说:来呀,来求我呀,快来求我呀。
周沐琛眼看着他们离开,内心还真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随后严韬走进来,站在他的身前。
“琛总。”
“说。”
“程子年这两天频繁的跟蓝圳接触。”
“蓝圳?那个医生?”周沐琛留意过他,记得他。
“是。”
“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特殊的,吃喝玩乐,跟以前一样,不过他们去的地方都很吵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周沐琛垂目思忖。
南谙和程子年到底在筹划什么?那天晚上他们要偷偷的去哪?会跟这个医生有关系吗?
他忽然串联到了一些线索。
“16号晚上,蓝圳有没有去程子年的别墅?”
严韬赶紧拿出手机,查阅备份的文档,然后回答:“没有。”
“这么说他们有可能就是去偷偷找这个医生,他们偷偷摸摸的找医生干什么?难道……”南谙的耳朵果然能听见了?他们是去治病的?可是张院长说南谙的耳朵没有办法治愈。张院长不可能跟他说谎。或者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医生能力非凡,他有办法治?耳科和不是他的专业啊。他忽然又想起文件上写着关于这个医生的传闻。
邪门。
这两个字很有意思。
他真的有那么邪门?
“找个人给我盯紧了这个医生,再查一下他的详细资料。”周沐琛严谨的命令。
“是。”严韬领命。
“还有件事我要你现在就去做。”
“您请吩咐。”
周沐琛对他抬了下手。
严韬一步走近,弯腰侧耳,靠近周沐琛。
周沐琛小声的吩咐后,严韬又一次道:“是。”
“出去吧,把车钥匙留下。”
严韬从西装口袋拿出车钥匙,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周沐琛拿出手机,拨通程子年的号码。
“喂?”程子年的声音充满敌意。
“三少的火气可真大。”周沐琛倒是语气淡淡。
“找我有事?”
“我不找你,我找南谙。”
“……”程子年沉默。虽然他不语,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周沐琛依旧淡淡道:“我知道她不方便接电话,你帮我转告她,等一会儿我会去接她。”
“你又要带她去哪?”
“这是我的事。”
“我不会再让你随便把她带走。”
“跟不跟我走是她的选择,不是你能决定的。”
“周沐琛,我不允许你再伤害她。”
“我现在就出发,记得帮我把话转告给她。”
“周沐琛——”
周沐琛在他吼之前挂断电话,然后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赶去程家。
……
南谙在知道周沐琛要来接她后,就换了身衣服,站在程家的大门口等候。程子年要陪她一起,却被她拒绝了。这两天她一直都很抗拒他。
车子缓缓停下。
周沐琛下车走到南谙的身旁,伸出手,牵住她的手。
南谙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周沐琛?”她道。
“是我。”周沐琛故意用嘴回答没有动作,并紧紧盯着她,看着她的反应。
南谙空洞的双目看着前方,眉头微微蹙起,再次问:“周沐琛,是你吗?”
周沐琛没看出什么异常,再次伸出手,却是拽着她,将她拽到车旁,塞进副驾驶。这样粗暴的举动让南谙立刻确信,他就是周沐琛。
周沐琛坐回驾驶座,将车开走。
南谙一路都沉默着,没有惊慌,没有好奇,也没有一句话。
周沐琛侧头看了她许多次。
她的面色已经恢复了,但是却瘦了一圈,看上去像是没有病的样子,但从细微的动作和反应上可以看出,她在硬撑。她总是在硬撑。
车子开了快半个小时,终于缓缓的停下。
周沐琛极为绅士的为她开车门,南谙刚一下车就闻到一股百合花的香味儿,香味儿很浓,似乎是一整片的百合花园,跟着她向前走了快100米,脚尖踢到了台阶,她上了3节台阶,走进正门,然后又走了36步,又上了台阶,这个台阶就有些奇怪了,先是直的,然后是弧形的,好像是个Y形的楼梯,直的12节,弧的也是12节,上了二楼后左转,走了11步,忽然一阵清风从侧面吹过。
南谙猛的停住双脚。
周沐琛嘴角笑着:“感觉到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谙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她脱离周沐琛的搀扶,伸出手,摸索着,迎着风的方向走进一扇门,然后她迈出5步,手指精准的落在钢琴键上。
“do……”
琴声随着风,好似能传到每个房间。
南谙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里……是她的家。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最熟悉的地方。
这个房间是爸爸特意给她腾出来的琴房,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周沐琛也走进琴房,站在南谙的身后,他也伸出手,落在南谙的手上,然后手指压着她的手指,轻轻的按动着琴键。
“dodo,solsol,lala,sol……fafa,mimi,rere,do……”
南谙的手指抖的越来越厉害,音都有些跑了。
这是她父亲教她弹的第一首曲子,最简单的曲子,《小星星》。她那时才两岁,明明是不记事的年纪,但她却记得非常清楚。就如同刚刚周沐琛的动作,父亲就是那样手把手教她弹的。至今她还记得爸爸的手,又大又暖,纤细,修长,有力,又严格……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他这个杀人凶手,他怎么有脸带她来这里?
南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却又留恋于这熟悉的曲子。
“solsol,fafa,mimi,re……solsol,fafa,mimi,re……”
“dodo,solsol,lala,sol……fafa,mimi,rere,do……”
简短的曲子很快就结束了,但是周沐琛一直压着尾音不愿放开,南谙也完完全全的沉静在曾经的回忆中。
忽然,周沐琛的手松开,同时……
“小谙。”
南谙空洞的双目震惊的瞪大。
这个声音……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