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两百三十九章 夺命矿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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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笛在山林间回荡,几辆警车穿梭在前往铁峰山的公路上。因为就在铁峰山的一处废弃矿洞中,村民发现了一具被焚烧的尸体。

    警车停在路边,我和老吕与一行刑警,在报警村民的带领下,向山上攀爬了大约一公里的山路,才一处岩壁下,我终于看见了一个矿洞。

    矿洞前杂草丛生,显然这里已经被废弃多年。

    老吕向报案村民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洞里面死人了的?”

    村民是一位脸上皱纹很多,看上去接近60岁的老爷子。他看着老吕说道:“我在镇上开中医铺子,家里人世代习医。今天天刚亮,我就到山里准备采摘一些草药,当我走到这废弃矿洞口的时候,就发现在矿洞口有一只红色的女人靴子。而且我发现矿洞口的杂草都被人踩踏过,显然是有什么人进入过这废弃的矿洞。因为好奇,所以拿出手电筒走进了矿洞,没想到在里面看到了一具被焚烧的尸体。之后我就出洞报了警。”

    在村民叙述他的报案原因时,我已经走到了矿洞前,我听见老吕在身后说道:“让欧阳先看看。”

    因为现在是春夏交际,所以漫山遍野都是杂草丛生,不过就在矿洞前的杂草上,的确躺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长筒靴。

    这种长筒靴看上去很是时尚,靴子上有金色的镶边花纹,质地也是很柔软的真皮料子,而且这筒靴的高跟足有10厘米,从做工、质地和品牌上看,这靴子价格不菲。

    像这样的靴子,应该是在正规的大商场或者大商铺中才能够购买到。我在思考,一个女人如果穿上这样的高跟筒靴,应该是很容易成为关注的焦点。

    那么这样一只时尚的高跟筒靴,它的主人肯定也应该是一位时尚靓丽的女人,而且这样的女人,生活在城镇中可能性很大。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到了这么偏远的废弃矿洞来呢?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被挟持绑架。

    还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思索,穿过筒靴的女人应该都明白,要将筒靴脱下来,那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么这只靴子为什么会躺在这洞口呢?是犯罪分子扔在这里的,还是靴子的主人将靴子给蹬掉的?

    我仔细查看了这红色的高跟长筒靴,发现靴子内侧的拉链是开的,这种金属拉链的质地很好,即使再怎么挣扎,它也不会被彻底的打开。而且在筒靴外并没有因为挣扎,与地面摩擦留下的擦痕,那么可以肯定,这筒靴是被人为脱下来的。

    是凶手还是靴子的主人脱下来的呢?

    我更加偏向于靴子的主人。因为凶手既然挟持被害者来到这么偏僻的废弃矿洞,那意思是很明确的,他就是要杀人藏尸。既然是打算藏尸,凶手又怎么会将这么明显的红色靴子扔在洞口呢?

    所以我推断,这靴子就是被害者在预感到自己即将发生不测时,故意强行将其从脚上挣脱,踢落在洞口,给人们留下发现她的线索。当然,也正是这双红色的长筒靴,才令村民发现了尸体,才引来了警察和我。

    打开手机电筒,我走进了矿洞,在矿洞的地面上,我看到许多残缺不全的鞋印。

    我将这些鞋印进行归纳整理,一共发现6种不同的鞋印。我首先排除了最新鲜的运动鞋鞋印,因为这个鞋印明显是报案的村民留下的。

    然后我排除了一个单只的高跟鞋鞋印,这显然是受害者留下的。

    剩下的四双鞋印,有三双皮鞋鞋印和一双运动鞋的鞋印。

    这四双鞋印中,运动鞋鞋印最大,我判断是43码的鞋子。那么这人的身高应该是超过了180公分。

    其中有两双皮鞋是41码的尺寸,一双皮鞋是40码的尺寸。

    再加上从鞋印中看出的受力情况,很容易就推测出,这四个人都是男人,而且是年轻的男人。

    继续往矿洞深处走去,大约前行了100米左右,我已经能闻到一股焦臭味道。再前行10米,在矿洞的岩壁旁边,我看见了一具被焚烧的尸体。

    我的视线首先是落在了死者的脚上,她的左脚上还穿着一只烧得变形的长筒靴,而右脚上并没有鞋子。

    可以肯定,外面的那只红色长筒靴,就是眼前这名死者的。

    死者焚烧的程度不算太严重,我大概能够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15日之前。但是因为焚烧的衣物和尸体粘连在一起,我很难判断出死者是因为何种原因致死的。

    就在尸体的周围,地面上的泥土显出明显的杂乱脚印,显然在这个地方,死者是反抗过的。只是这么一个瘦小的女子,怎么可能抵得过4个壮年男子。

    我测量了一下尸体的身高,仅有153公分,可想而知,这么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被这群凶恶的歹徒挟持,她当时的内心是多么的恐惧。

    我用手机电筒查看了一下尸体的周围,在地面上,找到了血迹。这种血迹是滴落状的,根据经验,滴落的高度大约在100厘米左右。

    死者的身高是153厘米,血滴滴落高度为100厘米,死者虽然穿着高跟鞋,但是她当时只穿了一个,加上受伤后一般会有弯腰蜷缩的动作,所以我推断,这血滴是从腹部位置滴落下来的。那么死者的致命伤很可能在腹部。

    但是我知道,腹部受伤后,绝不会马上致命。如果在死者还没有彻底死亡的时候,对其进行焚烧,那就太过残忍了。

    可是这种残忍,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我检查了死者腿部和双手附近的泥土,有明显的蹬痕和抓痕,这明显是挣扎的痕迹。可想而知,她最终的死亡原因,应该是被烈焰吞噬了生命。

    在尸体边上,发现了一个烧焦的女尸挎包,挎包被打开过,里面有口红和眉笔,但是没有发现钱包、手机。那么这就有了一定的指向,这是一起抢劫杀人吗?

    暂时还不能下决断。我又检查了一遍尸体,在她身上也没有发现手机,那么很有可能,死者的手机已经被凶手拿走。

    因为手提包被打开过,所以里面一些零碎的东西掉落出来。其中有一张手机话费的缴费单引起了我的注意。

    可惜的是这缴费单被烧得残缺不全,能看到的信息只有余额和缴费金额,并没有留下缴费号码和姓名。

    不过庆幸的是,在缴费单的右下角,有一个公章,这是缴费营业厅的公章。那么或许在这营业厅内,能找出死者的身份。

    继续查看可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从她的脖子上,发现了一条被烧得残缺不全的围巾,我分析,如果是死者的家属或者亲朋好友,应该是看到过这样的围巾的。那么这条围巾、洞口的红色高跟长筒靴和那残缺的手提包,或许就能引起死者家属的注意,并且辨认出死者身份。

    当然,线索不仅仅如此,在死者的右耳位置,我发现了死者佩戴了一枚耳钉。

    这是一枚长约三厘米的子弹头造型的耳钉,能戴上这种引领潮流的耳钉,那说明这个女人是极为时尚的。那么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在娱乐场所工作的女人呢?

    而且这枚子弹头式的耳钉,那是更加的具备独特性,我估计找到尸源,找到女尸的真正身份,凭借这个极具特征的东西,应该不难。

    我对现场的勘查基本结束,此时法医和勘查队员进入,开始收集证据和进行详细的尸检。

    刑侦队办公室内,老吕将女尸的尸检报告递给我,我仔细的翻看了其中的内容。

    女尸腹部遭受过刺击刀伤,一共是捅了六刀,导致胃和肝脏有一定程度的受损,但是这六刀决不能在短时间断送死者的性命。而死者的真正死因,是窒息死亡。也就是说,是焚烧引起死者呼吸不畅,最终死亡。

    焚烧物被检测出来,是汽油。

    死者的死亡时间经过法医确切的判断,是在十天以前。死者的年龄在25-27岁之间,而且死者有过生产史,那么可以推断,这个女人应该是结过婚,有过孩子的。

    我看完了尸检报告以后,对老吕说道:“现在首要的目的,就是找到这名死者的真实身份,只有尸源找到以后,我们才能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老吕说道:“恩,这个是必然的。不过我在想,凶手为什么会将死者杀死在那么偏远的矿洞中?”

    我点了一根烟说道:“这很好解释。在4名凶手中,至少有一人对那里的环境是熟悉的。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铁峰山附近的人。”

    老吕点了点头,又问道:“矿洞口的红色靴子让我感觉不解,你说凶手将被害者弄到矿洞深处谋杀,当然就是希望别人找不到尸体。但是为什么在矿洞的门口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红色靴子呢?”

    我说道:“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过了,那靴子是受害者留下的,就是为了提醒人们洞内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而那靴子之所以没有被凶手拿走,那是因为他们的作案时间是在晚上,加上杀人焚尸这种恶性事件令罪犯也十分的紧张,所以并没有发现洞外的靴子。我想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即使是发现了靴子,也不会想到那么多。他们想的最多的,就是赶紧离开犯罪现场。”

    老吕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老吕,你立刻出一份协查通告,通告上一定要注明红色的高筒靴、子弹头的耳钉、那份残缺的围巾和手提袋。我想死者的家属现在一定是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失踪,说不定已经报了案,并且在四处寻找。所以死者的家属在看到这些物品后,极有可能辨认出死者的身份。”

    老吕很快的在网上发布了协查通报,并且在全城的要道口张贴协查通报,希望市民能尽快的反映情况。

    在协查通报发出去的同时,我们也开始对近期的失踪人员进行调查。可惜的是,在警方登记的失踪人员信息中,并没有发现与死者匹配的人。所以我们的希望就寄托在了协查通报上。

    在通报发出去的两天后,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性主动联系了警方,说是在通告上看到的那些东西,应该是她姐姐的。

    我在刑侦队的办公室看到了这个年轻人。

    他看上去很憔悴,也很斯文和腼腆,年龄应该在20岁出头。

    他对着老吕说道:“这耳钉很像是我姐姐的,因为这子弹头的耳钉是我在精品店里买的,本来是一对。我买来自己戴了一只,我姐觉得好看,想拿去戴。于是我就将另外一只耳钉给了她。还有那红色的靴子,我也经常看她穿。”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只子弹头的耳钉,这耳钉与我在死者身上发现的耳钉一模一样。

    我问道:“你叫是名字?你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说道:“我叫汪文明,我的姐姐叫汪文芳。”

    我继续说道:“你姐姐有多高?”

    汪文明想了想说道:“不高,一米五出头把,大约一米五三的样子。”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她多少岁?结婚了吗?生过孩子没有?”

    汪文明说道:“今年26岁了,她已经结婚,有一个4岁的女儿。不过她最近正在和姐夫闹离婚。”

    我和老吕对望了一眼,因为我们都知道,汪文明口中的这些信息和死者是及其相符的。而且他现在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就是这个汪文芳在与丈夫闹离婚。如果证明死者就是汪文芳,那么他的死会不会和她的丈夫有关呢?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证明死者是不是汪文明的姐姐汪文芳。

    证明的方式就是通过两人的DNA对比,看看是否有血缘关系。

    DNA的对比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事实证明,两人存在血缘关系,死者就是汪文芳。

    那么现在尸源找到了,警方立马开展了对汪文芳社会关系的调查。当然,调查的重点对象就是汪文芳的丈夫,罗生武。

    罗生武的家在周家坝的一个小区内,这里也是死者汪文芳的家。

    在小区一栋住宅楼的二楼,我们敲开了罗生武的房门。

    罗生武见到我和老吕后,并没有差异,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舅子说警察会来了解文芳失踪的事情,没想到你们这时候来了。我也没有准备什么好菜,进来将就点吃吧。”

    这时是中午时分,罗生武正独自在家做午饭,他做的午饭很简单,一盘土豆肉丝和一碗菜汤,配以大米饭。

    我和老吕都婉拒了,一起坐在了他家的沙发上。

    可以看出,这套房子的结构比较老式,而且只是做了简装,客厅并不是很大,是一套两室一厅,面积不会超过60平米的小户型。

    不过客厅墙壁上悬挂着夫妻两人的结婚照和夫妻两人带着孩子的全家福,整体的布局还是很温馨的。说明这家人的收入虽然不高,但是还算是幸福的一家。

    我心中有了疑虑,这看上去幸福的一家,为什么会闹出了离婚的矛盾,而且女主人此时也早已惨死。

    从罗生武的表现来看,他此时并不知道汪文芳已经过世,看来他的小舅子并没有将汪文芳的死讯告诉他。

    罗生武把胸前的黑白条纹围裙取了下来,随意的放在沙发边的扶手上,说道:“警察同志,你们有文芳的消息了吗?”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关切和一种不安。

    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的妻子已经失踪了十几天,你难道就没有去找过她,没有去报过警?”

    罗生武被我这样一问,楞了一下,两只手用力的捏在一起,欲言又止。

    老吕用威严的声音说道:“问你话,你就照实说,别像个女人般扭扭捏捏的。”

    罗生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文芳最近在闹离婚,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我连跟她打电话都打不通,她应该是将我拉到了黑名单中。”

    我说道:“她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罗生武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我和汪文芳是高中同学,在高中的时候就好上了,感情一直很好。高中毕业后,文芳没有考上大学。我为了和她在一起,虽然考上了一个专科学校,最后也决定放弃学业,与文芳一起踏入社会工作。因为这个事情,我当时和家里人都闹翻了。”

    我皱眉,微微的点了点头,心道面前这个身高不足165公分,样貌平平的壮实男子,还是一个痴情的种。

    罗生武继续说道:“我们当时一起就在万州的一家超市工作,虽然辛苦,收入也不高。但是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们都很快乐和幸福。在那超市我们一干就是三年。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我们就登记结婚了。因为三年的时间,加上我的工作稳定,家里人也慢慢的理解了我,还出钱为我买了这套房子用于结婚。我当时感觉我和文芳的美好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能听出,罗生武即将要说出一些痛苦的往事了。

    “结婚后,我们很快有了孩子,汪文芳身体不是太好,为了孩子,她只能辞职在家休养。我独自在超市工作,支撑起这个家。虽然辛苦,但是我觉得男人就应该有担当,所以我不但在超市打工,还应聘了夜市的一份工作,常常是工作到凌晨三四点才能回家。”

    罗生武说着说着就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或许是我忙于工作,疏于了对妻子的关爱,加上她有孕在身,所以她的脾气越来越大。在怀孕期间,我们就吵了不少架,说了不少伤害彼此的话。这或许就体现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吧。”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罗生武,觉得他能将心里话说出来,这说明他对我们没有心理防备,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

    他继续说道:“孩子出生后,要强的文芳就立马出去找了工作,孩子几乎就是我妈带大的。起先文芳还是去超市打工,可是后来觉得超市的工资太低,就辞职,应聘到了一家娱乐场所当服务员。我一直认为那些地方不正经,希望她辞去那工作。可是她完全不听,在那娱乐会所一干又是三年。只是在这三年里,她慢慢从一个知书达理、勤俭持家的女人,变成了一个花钱大手大脚,酷爱时尚打扮的妖艳女子。半年前,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并且从我这里拿了两万元前,和她的一个朋友合伙开了一个小酒吧。从那以后,她几乎就是吃住在酒吧,根本就不管这个家,也不管孩子。”

    我和老吕都听得直摇头。我能看见罗生武的眼眶开始湿润,他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继续说道:“我到酒吧找过她好几次,希望她回家住,可是她就是不听,以酒吧要经营到深夜,回家不安全的理由拒绝了。我当时已经知道,她可能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好上了,我甚至在酒吧里给她下跪,就是希望她能考虑到孩子,考虑到家庭,回心转意。可是一切都是枉然。她甚至当场向我提出了离婚。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到了零点,最终我的电话都被她拉黑了,所以她的失踪,我根本不知道。”

    他说完,仰了仰头,不过眼泪还是从两颊流了下来。他用双手捂住脸,又垂下了头。

    我和老吕对望了一眼,心中或许都能感受到这个痴情男子的悲伤和无助。

    老吕看着我,没有说话。从他的眼神中,我知道他在询问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凶手。

    我摇了摇头,老吕愣了一会儿,缓缓的点头。

    我坐到仍旧捂着脸的罗生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罗,听我说,有的人,失去了,就要懂得放下。你是有孩子的人,今后一定要在孩子面前树立榜样,给她一个尽量快乐和温暖的家。因为她的身边,也只剩下你这个父亲是最亲的人了。”

    罗生武缓缓的抬起头来,双手从脸庞上移去,低声说道:“警察同志,文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叹了一口气,把汪文芳被害的事实告诉了罗生武。

    罗生武的眼神顿时变得呆滞,眼泪不住的从眼中滚滚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