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存篇 第六章 碗口里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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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氏在没生大林时,被张氏天天骂不会生蛋的鸡,生了兰香、兰朵还能忍受,到了兰芽没摆满月酒只起了名字,到了兰丫这儿,连名字都懒得起了,海氏只好随便叫了个“丫”头的“丫”字。

    海氏以为生了大林会好的,没想到张氏逼着快足月的她去洗衣服,在溪边一滑闪了腰,弄得大林早产体弱。

    张氏不仅不内疚,还骂海氏是丧门星,心肠恶毒,要摔坏她的孙子。大林抢救过来花了不少银钱,再看一串四个丫头,张氏对三房的态度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此时,张氏看不上的人都坐在了第二桌上。

    饭菜刚被海氏摆上桌,何氏和于兰月当先一手抄起一个相对大些的杂面窝头,这头叼在嘴里,那头一筷子伸进菜碗里,大半的野菜叶子就进了两人的小碗里。

    于兰月吃的大个儿的窝头应该是海氏的,兰芽要站起来理论,海氏却扯住了她,不让她说……

    只是默默的拿起几个小个儿的窝头,依次递给了四个女儿,自己也拿起一个小的默默吃了起来。

    江氏不屑的撇撇嘴,只要不涉及她的利益,她从来不吭声,她给两个女儿一人拿起一个窝头,又将自己大窝头一分为二,分给了于兰花和于兰草。

    今天李家庄的老李家请满月客(念QIE),江氏去捞忙,到那儿中午可以一起吃好吃的。

    江氏又将菜碗里的菜汤给自己女儿一人倒了大半碗,再看碗里,汤已经所剩无几了,上面孤零零的飘着两片菜叶子,估计这还是江氏要脸面,没倒个底朝上。

    看着矜着头不吱声只知道咬着窝头的海氏和香、朵、丫三姐妹,于兰芽这个气啊。

    虎的一下将菜碗端过来,将剩下的菜汤尽数匀到几人碗里,匀下来,每人不过一口而矣。

    用筷子挑起了仅余的两片菜叶子,递到了兰丫的碗里。

    兰丫抬起头来,眼睛里竟透着一种简单的欢喜。

    兰芽心里酸得如同喝了百年沉醋,久久返不回味儿来。

    再看何氏,不满意的砸吧嘴道:“哟,这一吊没吊死,还吊出个护食的来啦?属狗的?”

    兰芽瞪了一眼何氏,随即却甜甜的笑了起来,拿起碗递给何氏道:“大伯娘,原来你喜欢喝汤啊,要不给你?”

    何氏当真要伸手去接,兰芽伸出另一只空手做势要去拿何氏的碗道:“既然大伯娘喜欢喝我的汤,那我就吃大伯娘碗里的菜啦。”

    何氏忙收回手护住自己的碗,随即瞪了一眼:“牙尖嘴利,难怪没人要。”

    张氏一见这桌碎碎的不住嘴,骂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懒得屁-眼儿上跳蛆,干活时咋不见你能?”

    骂完何氏又骂兰芽,又是从扫把星到小娘皮,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在骂孙女,而是骂夺她老公、杀她全家的仇敌呢。

    兰芽却自动的屏闭了耳朵,在张氏骂骂咧咧中喝完了碗里唯一的一口汤,又将窝头撕下来一半,递给了海氏,海氏正被骂得如做针毡,见女儿递过来的窝头,愧疚的看着女儿,兰芽微笑着摇头,摸了摸自己的怀中。

    海氏明白,女儿这是让自己宽心,是在告诉自己,她怀里还有那枚热乎乎的白水煮鸡蛋。

    一抹泪花由海氏的眼角涌出,海氏赶紧抽了抽鼻子,将满腹的酸水又咽了下来。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了四个丫头,生个小子又是个病的,要想婆婆容下自己和孩子,只有将所有的委屈咽回去。

    只是,任她如何的抢着干活,如何的听婆婆话,自己和四个闺女很明显成了婆婆的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看到一盆子的窝头,一下子被三房一个媳妇并四个丫头拿走五个,眼睛如渗了血似的恶毒。

    这吃顿饭下来,比走两万五千里长征还让人累得慌。

    张氏终于完成了每天清晨的第一骂,于大光、于二光和于三光一起扶着犁杖出门,只是刚出门不久,于大光又探回了头来,说是忘拿了烟袋。

    被张氏第一骂搞得不爽的于老头大骂了儿子两句,然后拿着农具,跟着儿子一起出门了。

    兰芽边帮海氏捡碗边撇撇嘴,不用怀疑就知道,于大光的举动,一是偷懒,二是叫老爷子一起去干农活。

    于小光从来不用下地做农活,他这几日隔三差五的就往镇上跑,说是要像大姐夫周友才一样,做些生意,让娘亲张氏重新过上在谢府吃香喝辣的日子。

    有了于小光的话,张氏仿佛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望,时不时给小儿子一些银钱让他去寻门路。

    去年,说和人合伙倒腾丝绸,结果说是糟了犹里部落的打劫,于小光包扎着胳膊就回来了,受伤的手里还拿着一只几文钱的木钗子,这下子张氏想骂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直说儿子有孝心,有生命危险了还想着给她买的东西。

    因为大林有些闹,于兰香自动接过了洗碗的活计,于兰月、于兰花、于兰草、于兰朵、于兰芽便拿着镰刀和背篓,到山脚下割猪草、挖野菜芽,于兰丫也跑了上来,她太小,不能用镰刀,便去抓蚂蚱,用草穿成串,回来喂大芦花吃。

    因为山下阴冷,夜半会有猛兽出没,村子离山脚要有一里地的距离。

    几个小小的身影亦步亦趋的向前走,刚开始还是一起前进,逐渐的泾渭分明,于兰月、于兰花和于兰草是住在一起,关系自然亲厚,平日里就瞧不起三房的四个丫头片子,尤以于兰月最甚,嘲笑三房的补丁衣裳、吃不着肉、面黄肌瘦,有好几次都将小兰芽和兰丫气哭。

    这不,于兰花又来了逗弄人的心思,扯了扯身上有些油浸的衣衫道:“这是俺二表姐新拿来的衣衫,说是四愣布,可不是寻常的粗麻布,穿在身上可得劲儿了,哪像穷酸的人,穿得补丁摞补丁的……”

    于兰丫自卑的摸了摸身上的衣裳,粗裂的小手想要盖住这个补丁,那个补丁却又露了出来,怎么遮也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