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将倾篇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赶回北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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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王安世睁开惺忪的眼,身侧的丫头左儿立即上前来,如葱的小手伸过来,轻柔的揉了揉太阳穴,安世舒服的哼了一声,渐渐的,昨夜被“押回”的景象回了笼,后面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问道:“左儿,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是你侍候我睡下的吗?”左儿脸色一红,轻轻道:“回少爷,是鱼管家院里的姑娘送您回来的,放下您,给你脱了衣裳便走了。”
左儿哪里好意思和少爷说,昨日那几个姑娘大胆得很,对少爷动手又动脚,若不是少爷誓死不从,恐怕后院又要多填几个姨娘了。
想起刚刚要硬闯进院的人,左儿不由担心道:“少爷,白姨娘刚刚谴了人过来,问三日前向您请求的事,您可否应允。”
安世由着左儿给穿着衣裳,心不在焉的怔忡。
这后院里的姨娘没有上百,也得几十,他哪里会记得哪个姨娘,曾答应过哪个事情。
左儿边系着衣裳带子边答道:“白姨娘说,她怀了孕,特别想用鱼翔院池子里的鱼做一道剁椒鱼头。”
见王安世皱着眉没有回答,左儿继续说道:“白姨娘说,鱼管家大名叫鱼白,她不想孩子一出世,有一个名字和奴才相同的娘亲,凭白降了身份。”
王安世这才想起,这个白姨娘是某个督查院小吏的女儿,大名叫白羽,和鱼白的名字恰好反过来,让其他的姨娘们时不时的取笑,此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对鱼白自然感观颇差。
“白姨娘还说....... ”
又一个仗着怀孕来争宠的。王安世不耐烦的打断左儿的话道:“酸儿辣女,如果白姨娘想生个丫头出来,她天天可以去吃鱼翔院的鱼;她若怕和一个奴才名字相近降了身份,告诉她可以改的,就姓黑吧,不必坚持姓白。”
左儿眼皮跳了跳,就知道这样,这鱼管家的地位,根本就不是一个姨娘能撼动的,刘姨娘,王姨娘,张姨娘......无数个姨娘看不惯鱼白我行我素、鼻孔朝天的模样,想着法子的智斗、武斗、混合斗,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这次即使怀了孕的仍是一样。不知道将来的正室夫人过了门,能不能有所改变。
安世净了脸,抬步就向鱼翔院步了过来,他要为昨日的事找姓鱼的算帐,此外,他要尽快将姓鱼的打发到北萧去。
阿左轻轻笑了笑,王家二少爷的后院女子无数,有会吟诗作对的,有会琴棋书画的,还有舞姿动人的,环肥燕瘦,不一而足,各有千秋,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家二公子的正室夫人却是虚位以待,一直空悬。
从未见过二少爷对哪个姨娘特别恩宠过,也未见过二少爷对外面哪个女人青眼相嘉过,反而是对这个鱼管家,千般纵容,万般容忍,俨然就是王家的主子,连老爷和大公子王安康,对这个鱼管家也是不闻不问,从不驱使。
就是因为地位特殊,连姨娘们都看不下去了,对这个活生生的男管家吃起了飞醋。
幸亏鱼管家经常出门,鲜少归家,这才算是勉强和平度日。
步入鱼翔院,只见少年正半眯着眼,闲适的躺在鱼池旁的躺椅上,身子随着摇椅的晃动而晃动,初晨的阳光温暖的照射在脸上,似洒了一层光晕般。
安世居高临下的站在躺椅前面,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少年连眼睛都未睁开,轻轻嗅了嗅鼻子道:“没有浓重的胭脂水粉和熏香味道,淡淡的茶香,是阿左照顾起榻的。啧啧,王二少自制力不错啊。”
安世酝酿好的气势登时如瀑布般,飞流直下三千尺,怏怏的坐在旁边道:“有这么和东家说话的吗?”
鱼白朱唇轻启,展颜一笑,露出里面八颗洁白的贝齿来,好闻的薄荷清香若有若无,笑道:“表面恭敬而心生龌龊,不如我这表里如一,虽少了阿谀奉承,但同时也少了猜度辛苦,这样看来,王二少应该感激我才对。”
总是歪理邪说,王安世翻了翻白眼,未加反驳,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爱到这鱼翔院中小憩休息吧。
“昨夜......”王安世迟疑着如何说来。
鱼白睁开眼睛,如星般的盯着王安世,突然狡黠一笑,拍了拍王安世的肩膀,诡异的说道:“我懂,我懂,烈酒乱人性,将我当成白羽也是情有可缘,不必记挂于心。”
少年一撩衣裳,直身坐起,一幅宽怀大度的模样。
烈酒乱人性,安世叹了口气,我的小鱼儿,你知不知道还一句,叫做酒后吐真言,若是没有萧然,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安世自问自答的摇了摇头,自己知道不会,以他对她的了解,只他那后院为了平衡政局而纳的莺莺燕燕,她都不会相信自己有真情这种东西存在。
安世目光移于他处,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牌,放在桌案上道:“这是特别通关令,萧国,允许你出境买卖货物了,只是这货物种类受挟制。被管行扣的东西已经放行,即日送至龙门县县衙,你负责接回来,并送到大汉国关卡。此外,因你当年之事,怕萧离疑心于我与卓家的关系,现如今,你模样大变,萧然又不在北萧,现在可以大刀阔斧的拓展北萧的生意了。”
鱼白错愕凝神,一别六载,沧海桑田,自己已经从一个稚嫩的丫头,变成了一个卓立少年,人未老,心己瘁,孤独寂寞冷,夜夜梦所缠。突然要回到那个曾经熟悉的地方,反而不知自己心中是盼着回去还是害怕回去。
安世淡然的转身离开,留下少年一人思索。
几日后,由王安世亲自安排返回北萧所带的东西,王安世让人往上装,鱼白让人往下搬,博弈了数次,仍残存五大车厢东西。
翻捡着东西,鱼白嗔怪的看着王安世道:“王二少,你当北萧是贫民窟吗?这金丝碳、暖手炉、手抄、貂氅需要跋山涉水的带着吗?到了龙阳府城再买不就好了。”
王安世轻笑道:“在洛城四季如春,自然不冷,你这一路北上,天气越往后越冷,待一个月后到达北萧,正是冰雪寒天的时候,一路冷的时候就能用上。车上还有逐渐加厚的衣裳,你记得要随时换上。路线图我已经交给了丑奴,各镇各郡最好的客栈、饭馆都标记了,不要归心似箭,急着赶路,要多住店,少风餐露宿,王家不差你多赚那几天的银子。”
鱼白看着与往日迥然不同的安世,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狐疑道:“王二少,这么殷勤,非奸即盗,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北萧莫不是有你给我下的套、设的局?”
王安世一手打落鱼白的手,嗔责道:“瞎想什么呢?想设局在洛城不是更妥当,支你那么远、不受我约束做什么?”
鱼白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似自言自语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样我还得感谢你了。谢谢王二少!”
边说边一揖到地,煞有其事的模样,让周遭的几个女子掩口而笑。
安世低下头来,双手执起少年的双手,在耳边低声道:“第一个车厢里还有‘女子月坊’的东西。”
兰芽脸色一红,自己两年前迅速发育,来了月事,不胜其扰,耗费了一年时间研制出了“月事巾”,受其启发,半玩笑般的创立了“女子月坊”,近两年来品种越来越多,有纸抽、牙签、月事巾、各色内衣......逐渐搞出了名堂,在宫中的贵人间也都盛行起来。
王安世自然是告诉自己以备不时之需的。
见身旁一女子狐疑的看着王安世,鱼白如猫儿的眼睛一瞪,哧然道:“资本家的嘴脸,剥削是天性,属下定会将‘女子月坊’推广至北萧,让它在北萧遍地开花。”
潇洒的一挥衣袍,当先上了最前面的马车。丑奴一脸肃然的跃上车辕,冷眼看着方才嗲嗲不休、现在一脸黑漆的王安世。
车马启动,车厢的帘子突然挑了开来,少年的眼睛笑得如同捉了鸡的黄鼠狼,笑若灿花道:“王二少,你送给我十个私卫,我礼尚往来,将我院子里一打莺莺燕燕全送给你,请尽情享受,千万别客气。下次再见之时,你或许又多了几个绕膝而跑的小小王二少,让你尽享天伦之乐!鱼某人去撩北萧的妹子去啦!”
马车得得飞扬,少年爽利的笑声在空中肆意飘荡,若串串铜铃,让人好生艳羡。
王安世看得凝神,直到马车寂寂,了无踪影。
李护卫小心上前,抱拳施礼:“主子,卓小王爷半月前自南萧边关前来洛城,近几日就会到了,主子意欲与他在哪里相见?”
王安世久久未曾答话,卓萧然大张旗鼓回来,各处驿丞飞马相报,如此高调,也许就是想着有机会与鱼白相见,而自己,却鬼使神差的将鱼白支到了北萧,至此天涯海角,再见之日更加久远,心中有些懊悔,却脚底生根,并没有派人去追。
车中的鱼白心中并不如表面来得轻松愉快,北萧往事一幕幕展现在眼前,有嗔有怨,有情有恨,如这洛城初冬的风,虽不冷,却渗进了骨头;也如那北萧的雪,虽洁白,却寒透了心头。
可是,那里也有着让她牵挂的人儿,如海氏,如兰香,那日海氏哭得肝肠寸断的影像,每日午夜梦回,成了她的梦魇,挥之不去。临近相见之时,她却是心生怯意,惧怕开来。
欲到龙门县,先至府城龙阳府,车马行至龙阳府之时,已是黄昏打尖之时。
在龙阳府,王家有现成的府邸,鱼白一来便直接入住,安顿好了众人,兰芽只带着丑奴在大街上漫步,突然想起那张于家府城的地契来,有了那五万两银子,海氏或许搬到了这府城了吧,记得那地契上写着宣仁胡同,打听了路人,便向宣仁胡同走了来。
宣仁胡同很大,人家却很少,应该都是有钱人家的府邸,占地甚广的原因。
每户的正门上方俱挂着威严的匾额,上书着府邸的名称,有王府、陈府、孙府、周府,独独没有于府。
兰芽心情怏怏,六年时间,足以物事人非。
海氏软弱,那银子和宅子迟早会被于三光和红杏搜罗了去,而于三光又以自己这个妖女女儿为毕生羞耻,将宅子卖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鱼白正躇踌着离开,身侧一匹高头大马呼啸而至,鱼白如陀螺般旋转横跃,电闪间就跃至一侧,躲开马蹄之祸。
马儿咴叫一声,身子高高跃起,将马上之人颠得飞起来,复跌回马上,硌得两胯生疼,狠狠的咒骂了一句,一扯缰绳,堪堪停下,看也未看,马鞭子向鱼白横扫而至,鞭影夹着风声,足见马上之人恼怒至极,用了浑身的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