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0031章 人情练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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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宏勋将军被逼无奈,后来投降男贾人,成了梁朝的罪人。

    再后来玄甲军和虎贲军联合,收回失地,而原第十五师的那些兵被当做俘虏押送回来,其中就有张瘸子。

    一年后,第十五师重建,就是现在的第十五师。

    这些话陈牧早就听张瘸子说过多少次,简直是烂熟于心。

    说了几句话,孔孝先的眼睛合上了,鼾声大作。

    陈牧溜溜达达向外走,走到门口时,迎面见到一名小兵,手里端着一盘葡萄干。

    小兵名叫黄小乙,精明懂事,路过时问陈牧要不要吃?

    陈牧抓了一把,揣进兜里,拍了拍小乙的肩膀,背着手走了。

    一边走,一边口中喃喃自语:“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陈牧并不稀罕一把葡萄干,但是小乙既然主动送上来,自己抓一把,然后脸上漏出一种同流合污的微笑,对小乙来说是一种套近乎的表现。当然,这是有前提的。如果平时陈牧与小乙不熟悉,人家客气客气,你就伸手去抓,会让人觉得你不懂事。

    这小乙是中郎将贴身扈从,关系处好了,大有裨益。平时,陈牧也会经常打赏些小恩小惠给小乙,当然都是背着人的时候。在外人面前,与长官扈从的距离不能太亲密,否则对双方都不利。

    能懂得这个微妙距离的人,都是陈牧愿意结交的。

    走出师部,转向自己的独门小院,这还是孔孝先亲自为他挑选的,颇显恩宠。

    门口有几个卫兵,当“小二爷”不在家的时候,开始偷懒,蹲在阴凉处,窃窃私语。

    他们在讨论这次河西大战。

    陈牧悄悄走过去,偷听。

    原来,他们在聊神策悍将祁东阳。

    敌军被打退之后,据说跑出去很远很远,这是神策第二师的功劳。

    作为十八公子唐振的手下爱将,千里奔袭斩胡首,祁东阳名声大噪。

    其实祁东阳几年前就出名了,可是半年前却犯了事,据说是在朱雀大街,殴杀左金吾卫参将,摊上了人命官司。

    由于大司马唐琼袒护,一直没被处以极刑,这次河西大战,借机与皇帝请求开恩,给祁东阳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结果祁东阳跑到河西,立下奇功一件。

    部队里很多人都在讨论祁东阳的事迹,前面几个小兵正聊得火热,陈牧无声无息的凑过去,听了半天,才被一名小兵发现,吓得立正站好,高呼:“陈都尉长好!”

    小兵突然嚎了一嗓子,其他小兵震惊扭头,见到“小二爷”,也都立正行礼,高声问好。

    陈牧板着脸,用手指点他们。

    他们惭愧,小跑回岗位,立正站好。

    陈牧发现,很多小兵缺乏基础训练,纪律性不强。但是梁朝人的服从性很强,这倒是很不错的。如果将来自己手握一支军队,一定要狠抓纪律和训练,这样的部队才更有凝聚力,不容易被打垮。

    刚回到屋里,张瘸子屁颠屁颠跑过来,问陈牧喝茶。

    陈牧说不渴。

    二人聊了一会儿,听说陈牧要回洛阳,瘸子突然变得心情沉重,有些为难地说:“陈牧啊,现在你已经是都尉长了,你说我这老不死的,是不是应该改改口了?总是直呼您的大名,这实在是不合适。哎,你有‘字’没有?”

    陈牧苦笑:“你千万别改,就保持现在这样,挺好。”

    瘸子是个精明人,在外人面前全力维护陈牧的面子,到了没人的时候,才敢放松放松。他掌握分寸的能力很不错,否则陈牧也不会让他放肆。

    “那…,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说来听听。”

    “你带我回一次洛阳呗。”

    陈牧盯着瘸子:“就为了去一趟万花楼?”

    瘸子不知羞耻地笑了笑,然后猛点头。

    陈牧苦笑:“你这个老不死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花花心还那么重呢?不带!”

    听陈牧说不带,瘸子依然嬉皮笑脸:“其实呢,我也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心心念念想去万花楼,可不是为了找乐子。”

    “那为了什么?”

    “我曾经有一个相好的,说起来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六岁,正是娇艳欲滴的年纪。我与她一见钟情,就在我想给她赎身的时候,突然传来军情战报,让我出征。当时我对姑娘说,你等着我,我一定回来找你的。”

    陈牧笑不出来了:“然后你让人等了三十年?你觉得人家能等你吗?”

    “这叫什么话,怎么就三十年了呢?”瘸子来劲了:“十七年前,我还去见过他一次呢。那时候可没有三十年。”

    “十七年前你不是在当奴役兵吗?”

    “哥哥我表现好啊,跟着小头目唐宇回了一次京城,嘿嘿。”

    “那个女的还在万花楼等着你?”

    “嗯,等着我。”瘸子突然眼眶有些红:“不过她已经不是清倌了,沦落为红馆。开始做皮肉生意了。”

    瘸子忍不住了,捂着脸:“当时她说,在她当清倌的时候,本来有人要给她赎身的,可她为了等我,却没答应。结果…年纪大了,年老色衰,不能给老鸨子赚钱,就沦为红馆,可她继续等,结果等来的却是一个奴籍的我。”

    说到这里,瘸子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出声来。

    看得出来,瘸子压抑了很久。

    陈牧有些感动了,拍了拍瘸子的肩膀:“别哭了,我带你回去,带你回去还不行?”

    瘸子抹了抹眼泪:“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是否还能想着我。还有我们的女儿,她到底是怎么对待的呢?别不是走她的老路了吧?”

    “什么?”陈牧震惊苦笑:“老张头,你这么能耐吗?你当奴役兵的时候,还弄了个女儿?”

    “嗯呢,谁说不是呢。咱张瘸子就有这点能耐不是。”张瘸子抹了抹眼泪:“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年轻的时候,精神着呢。小姑娘就稀罕咱这样的。”

    “你给我滚一边去!”陈牧伸手敲张瘸子脑壳:“成天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

    “嘿嘿。”张瘸子没皮没脸地笑了笑,压低声音:“我当这么多年兵,其实我也积攒了不少饷钱。我不敢随身带着,都放在长安城银号里。”张瘸子在他衣服上扯开一道口子,里面是一个暗兜,取出一张银票来给陈牧看。

    陈牧取过来看了看,也就才二百多两。

    陈牧曾经换算过梁朝的货币购买力。

    不算火耗的话,一两银子能换大约一千枚铜板,根据地区不同,年代不同,稍有浮动。

    据说一个铜板就能买一张馅饼。

    按照这个购买力,似乎与陈牧穿越之前的一元钱差不太多。

    瘸子的二百两银子,相当于二十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