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小雪无声无息地落下，敦煌城披上银装。

    逐渐成型的骑兵团，在一片白色中纵横驰骋，逐渐显得训练有素。陈牧站在屋顶望楼上满意地点了点头，抖了抖肩头的雪。听到小环呼唤吃饭，这才走下望楼，回到屋里。

    含香、张邯媳妇、韩娇娘等先后送来棉衣、大氅、披风、斗篷，再加上小环给准备的全套衣服鞋袜，陈牧的衣柜里摆得满满当当。

    小美又从洛阳寄来许多高档面料的衣物，被小环藏在了箱子底下，不拿出来给陈牧穿。

    要不是陈牧看到洛阳纺织厂财务报表里多了一行提醒的字，就被小环给瞒过去了。

    为此，陈牧揪着小环的耳朵训斥了一顿。

    小环却嘴硬的说，我以为你知道呢，我还故意用她送来的衣服压箱底儿，这是瞧得起她。

    那天小环的耳朵被陈牧给揪红了，为此丫鬟还哭了一鼻子。

    小环的行为，放在别人家里，早就挨嘴巴了。如果碰到狠心的主人，说不准就是一顿鞭子，甚至是板子。可陈牧却不会下狠手惩罚小环，因为他觉得没那个必要。他心底甚至有些故意纵容，保留身边人的一些个性，这样才会让生活变得有趣。

    随后陈牧邮给小美内外一整套漂亮衣服，尤其是一件大红狐狸毛斗篷，分外好看。小环说能不能送给她，陈牧说没门。

    据说“斗篷”这种东西还是新鲜产物，也是那位太皇太后引发的一场潮流，天冷的时候，把风帽扣在头上，更加暖和一些。

    也有人说，斗篷就是没袖的披风。

    还有人说，斗篷和披风有帽子、领子、甚至是男女之别。

    其实都是扯淡，在梁朝，斗篷披风男女混穿的情况很常见。

    不过有钱人家还是相对讲究一些的，比如含香姑娘的那件大红披风就甚是美妙，小巧而俏皮。如果给男人穿就很不合适了。

    陈牧来到将军府书房。

    不久后美人含香就来了。

    姑娘长得美，衣品也好，看着就让人心神一爽。

    一大早含香的手很凉，趁屋里没人，陈牧握着姑娘的手，给她捂捂手。

    姑娘俏脸通红，不时抬眼，又羞涩低头。

    听到脚步声，陈牧松了手，走向书房。

    脚步声越来越近，推门进来，抬眼一看是身披青色大氅的钟离香。

    一脸英气，冷着个脸，眼神中带着些许杀气，越来越像东方不败。

    钟离香的身高已经有些不像话了，越来越高，眼瞅着快到陈牧眉毛那里。经过测量，七尺四寸四分，用陈牧的话说，接近一米七二。这已经与雁师姐差不多了。

    小巧玲珑的钟离香变成了大钟离。

    姑娘大了，脾气也有些变了，不像以前那么爱斗嘴。淡淡的，陈牧觉得丢失了什么。

    或许丢失的是一份年华，又或许是一份纯真。

    “有信送来。”

    钟离香把一封信丢到陈牧书桌上，动作很快，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陈牧抬眼看了看姑娘，不知她因为什么带着情绪，不过他也不问。

    看了看信封，上面特别标准“聋子亲启”。这话也就瘸子敢说，“聋子”谐音“龙子”，是瘸子所率保密局中陈牧的代号。

    陈牧先后打算成立了三个特务机关，分别是军统局、保密局、王统局。暂时只成立保密局，局长自然是瘸子，而钟离香是保密局二号人物。

    很显然，这位二号人物的年纪还是太小，可也正因为年纪小，陈牧才会允许她带着情绪工作，否则一定要教训教训她。

    陈牧认为，在钟离香这个年纪，如此有性格的人最好还是暂不修理，任由她发展一段时间。同时陈牧认为，真正降服一个人，从来不是骂出来的。骂人只是一个催化剂，但根本上不能靠这个。

    展开信笺，上面是瘸子的清秀小字。

    有的时候陈牧挺佩服瘸子，他是一个多才之人，字写得十分工整，几乎可以当小楷临摹。

    现在死瘸子也不装文盲了，偶尔还要写首诗，深情款款，可他却不是写给媳妇的。

    陈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小子可能又找到爱情了，只是他隐藏得比较好。

    也难怪玉玲珑最近总显得忧心忡忡。或许她已经预感到什么。

    瘸子在信中说：

    孟思勋暂时不肯认我，所以我还需要在洛阳逗留一段时间。至于韩氏财阀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已经与韩准展开合作，造纸工厂不久后就会建成。

    瘸子的信很短，看完之后，就被陈牧烧掉了。

    “房子的事与雁师姐说过了吗？”陈牧淡淡地问了一句。

    钟离香情绪不高地还说：“她跟李冼一起回去的，她说很感激你。这辈子没对你说过谢谢，这次或许应该说一句了。”

    不久后，雁师姐的信也到了，陈牧展开一看，信中的内容很丰富。

    信中说，张瘸子在儿子面前很没面子，认子之路任重而道远。

    瘸子先去找孩子他娘，本以为老情人见面会很令人感动，可人家孟氏姑娘根本就不出来见他。

    瘸子就一直在外面等，每天给孟家姑娘写信，贿赂门丁帮忙送进去。

    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件事就被孟氏家族管事人知道了，据说惊动了三老爷孟满，带着人去堵瘸子，声称“如果再来侵扰，就乱棍打死”。

    或许是担心瘸子被打死，这次孟家姑娘终于肯出来了，通过瘸子给她留的地址，他们在北市的一家大酒馆里见了面。

    孟家姑娘看起来雍容华贵，而瘸子看起来却饱经沧桑，仿佛是两代的人坐在一起。

    虽然他们已经开始接触，可雁师姐对于瘸子能认到儿子一事依然感觉希望渺茫，因为从孟家姑娘的表现来看，对瘸子有些抗拒。虽然瘸子已经把自己的境况说了个七七八八，可孟家姑娘似乎并不是很相信瘸子。

    但瘸子并没放弃，他对雁师姐说，会在洛阳多呆一段时间，等造纸厂铺开之后，再联络孟家小姐，用钱来撬开她的心扉。

    瘸子说，现在她冷落我，我并不恨她，因为她是担心影响孩子的未来。如今孩子过得好好的，也老早就不谈论关于爹的问题。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干瘦老头来当爹，孩子的自尊心会受到极大伤害。

    关于瘸子的事，雁师姐就说了这么多，后来是关于方青的消息。

    方青回京城，刚杀了那名胖馆女，就遭到了报复。都说平康坊里卧虎藏龙，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而擒住方青的不是旁人，正是新晋平康坊保护暗街生意的头目冷冰焰。

    如今冷冰焰号称“平康独臂大侠”，带领黑鹰门把平康坊东南角那片区域抢到手，在这里收保护费，当然这一切都要先去坊署打通关系。没有坊署八品坊丞当保护伞，他们根本就站不住脚。而他们收的保护费，一半都是用来孝敬坊丞老爷的。

    但保护费不是随便收的，当这里来了可疑之人，很快就被黑鹰门的人盯上。

    可惜他们没想到方青下手那么快。

    刚一走进小屋，一切就结束了。

    在那巷口，方青别打得很惨，但没要他的命，而是交给了坊署处理。

    坊署办事向来磨磨蹭蹭，这种事从取证到开庭到审判到量刑再经过大理寺死刑核准最后还有皇帝朱批，最起码也要折腾几个月的时间。而这时，冯飞马来到京城，用银钱打通关系，把死罪买成了活罪。

    原来坊署拟定罪名是“故意杀人并焚烧尸体，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后来改成“因被馆女盗取财务而防卫过当，偶碰蜡烛引小火烧毁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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