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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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二人可有实际性的证据?口说无凭,叫朕如何信服你们?”易之行严冷地诘问道,表面看似威厉的他,内心却抱持着局外人的轻松之情,说到底,此回纵火事件不过就是女人家间的妒意罢了,这同他原先料想的一切截然不同,反而叫他不甚在意了。女人家的事情,素来同他无关,将来也不会与他有什么联系。
天子的言辞一落,愣跪在地上的李婵当然一时没了继续争辩下去的理由,因为她根本就不曾参与此回纵火案,又怎的会蓄意留下些证据不可呢?然而她千算万算也不曾算到,往昔那曾被她有意奚落的蠢丫头,此时脑袋竟一瞬灵光了起来,其实云桃一早便在此处留下一手,为的就是陷害那曾奚落过她的李姐姐。
这一刻,李婵震悚地听闻着身侧人的所谓揭露,而云桃的确显得那般振振有词。
“陛下!娘娘!近日云桃便要揭发李氏的恶行!其实,当夜关乎于油的一切,云桃是知晓的……但是关乎这油的用途,云桃却是浑然不知啊!如若云桃一早便知晓李姐姐的用心险恶,云桃又怎的可能不去阻止呢!毕竟过往温妃娘娘待奴婢可是极好的!奴婢才不愿让旁人伤害娘娘!”
“不必说这些无意的妄词,你对温妃娘娘的感激放在心底便好,朕想听的是正事,而非你们的主仆情深。”
易之行不合时宜地打断了眼下人的措辞,当场破坏了这方哀诉的氛围,而不远处暗中抹泪的莫汐茹则连忙在此言过后将脸上的泪敛了去,跪在地上的云逃愣了一瞬,旋即又继续央告道:“陛下!当时奴婢还怀疑着呢,因为奴婢曾在那夜瞧见过李氏暗中将伙房中蓄存的油倒在地上过,而不久后李氏却又带着伙房中那些水桶去装油。一开始奴婢还纳闷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行径究竟为何?直至今时,奴婢才彻底意识到,原来李姐姐就是在奴婢的眼皮子底下放的火啊!柴火素来都是李姐姐照看的,而当夜她又去新取了油来!油与火不正氏走水的好帮凶吗!这一切陛下您大可去同油司局中的人查明,瞧瞧看当夜李姐姐是否在纵火案发生之前去要了油来!”
言辞一落,李婵彻底傻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原来早在那一夜里,自己便被身旁这个看似蠢笨的丫头摆了一道,竟莫名其妙成了她的替死鬼!
莫汐茹以帕掩着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所闻,而旁余宫人们更是面面相觑,不得不被云桃这番激烈的言辞驳倒了。
瞧着局势已定,易之行再度冉冉开口。
“燕祺,去油司局查查详情。”
“是!陛下。”
话音刚落,燕祺的身影便飞也般离了此,而在他离开之后,李婵的面色便坠至惨白的境地,她不敢想待会儿降临的厄运,因为云桃所言的确是实打实的证据,但凶手却绝不是自己。
一侧的云桃万般笃定,相较于李婵,她实在显得淡定得多,甚而还于暗中轻扬了唇角。
“你为何要诬害我!这分明皆是你的主张!否则当日我怎的会去!”
李婵彻底陷入至焦灼的境地,其容凶狠,而她的双手则更是遽然攀缘至云桃身,旋即狠戾地掐住她的脖颈。
“李……李氏……你在做甚……放开我……”
脸色煞白的云桃连忙向周遭人求救,天子一记眼色使去,护卫当即蛮横地拉离开二人。
不久后,燕祺便快步归来,整个宫殿陷入不自觉的肃穆境地,人人都想知晓此事究竟是否同云桃所说的那般,全然与李婵有关。
“如何?”
天子话一至地,但见燕祺登时颔了颔首。而他的这一举动亦彻底招致来诸人的讶异与震颤,他们分明知晓怀揣着不诡之心的乃是云桃,却万万不曾料到李婵亦抱持着一份险心。
“李氏,你还有什么辩解的说辞吗?”
天子不该神容,继续诘问,却像是死刑之前的最后一次宽恕与忍心了。
莫汐茹则不可置信地凝望着地上的李婵,诸人疑忌的目光于此时悉数加诸李婵身,她当即哭号了起来,嗓音哀戚,言辞凄婉。
“陛下!娘娘!这是这贱人一手陷害的啊!这根本就是她一手陷害的结果!尽管当夜我的确去油司局要了新鲜的油来!但这纯粹是因为这贱人逼使我的啊!她非得说这伙房里没了油,可奴婢分明记得这油还是前些时日刚取来的,怎的可能几日之间便一滴不剩了呢?然而当奴婢去瞧时,的确没发现油的影迹,便也半信半疑地去取了油来,本也想着翌日清晨再去取,可这贱人却偏偏撺掇奴婢连夜去取,说什么今夜陛下您可能要食宵夜,如若到时拿不出油来烹调,全殿上下都要吃责罚,如此,奴婢才去要了这油来啊!”
李婵哀戚地哭诉着,声嘶力竭的模样实在叫莫汐茹痛心,然而云桃却在这之后继续强辩,因为谁人都能瞧得清眼下的局势,在伙房当差的只有他们二人,而这油渍已成铁一般难以磨灭的证据,这二人之中注定有一人将会命绝于今夜。
“陛下!倘使所有证据都齐齐指向罪人,而这罪人却因胡乱编造出来的场景便将嫌疑推卸到无辜之人的身上,那这铁证如山的证据究竟还有什么用?难不成就因她的一番措辞便能改变她不是凶手的事实吗?再者言,旁余宫人们皆知李姐姐素来尽爱使唤奴婢,奴婢当夜又怎的能使唤上她?李姐姐本就借着年纪在奴婢面前颐指气使的,曾还撺掇奴婢抢夺温妃娘娘的所爱……也就是陛下您呢……这一切,奴婢曾经不敢言,如今奴婢偏要一五一十地道出,好让诸人瞧瞧她历来的险心!不信陛下便去问问这宫里头的人,倘使他们还怀揣着良心,肯说真话的话!”
言落,李婵的情绪更是高涨。
“贱人!你简直丧心病狂!那一夜分明是你求得我!求我前去帮你要油来,那本就是你的差事!如今你倒全然推卸到我身上来了!要不是当夜你忙着手里头的活计,我又怎的可能轻易相助于你!”
“陛下!您在闻见了吧?她素来便是不肯帮奴婢的,怎的会偏偏于那一夜帮了我呢?李姐姐,你要是扯谎倒也扯个能叫人信服的!”
“那还不是因为当夜是天子驾临,我恐罪责落到我之身,这才相助了你!你却不识好歹,不,应该是你倒打一耙,从一开始你便想要将这件事的罪愆悉数嫁祸于我的身上!”
李婵怒火中烧,颤抖的身躯无疑显示着其极大的忿懑,然而云桃却远比她想象当中的要聪明的多,当初李婵撺掇她去勾引天子的事她仍还放在心上呢。下一刻,但见云桃继续开口。
“陛下!此人的险心昭然若揭!且她陷害奴婢可不只仅此一回了!由于她爱恋着陛下,亦或者说她想攀附陛下这高枝儿,所以便对处处受到陛下爱护的温妃娘娘心生妒忌,非但此回挑起纵火案并在适才胡编乱造些奴婢根本不知的虚事无害奴婢,而且当初还曾撺掇奴婢去勾引陛下您啊!”
话毕,但见云桃继续转向旁余的宫仆们,旋即声嘶力竭地大声诘问起来。
“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看,李姐姐究竟有否说过她觉得陛下可能喜欢那些风情的女子,并且催使着我趁温妃娘娘不在之际,去引诱陛下?你们发誓!我要你们发誓!倘使你们有半句虚言,你们便不得好死!”
不得不承认,云桃确乎是个聪颖的,她将本会加诸其身的誓言骤然丢到这群无辜之人的头上,只要他们扯谎,便会天打雷劈,而云桃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进退两难,从而逼迫他们吐出事实,因为她知晓,若仅是苦苦哀求的话,这群人是不会相助素来在殿里不受待见的自己的。
此时,这群被累及到的宫人连忙低下首来,各个战战兢兢,没有一人敢说出什么,她们不觉得李婵会行出如此妄事,而她们打此心底亦不想帮着这整日幻想着自己能攀上高枝儿的丫头。
跪在地上的李婵呆楞地凝视着这一群人,瞳孔之中满淬着震悚与惊惶,她生怕一个不注意,这群整日共同处事的宫人便将自己卖了去,当初的她怕是怎的也不会料到过往的奚落话竟成了今时害自己性命的劳什子。
而那旁,莫汐茹更是提心吊胆,她相信李婵的为人,可瞧着云桃这般笃定,却又唯恐自己的宫人会道出些什么骇人听闻的话语,只见她怔怔地望着宫人们,眼眶上还挂着些许晶莹。
“说!你们到底可曾听到过这些大逆的言辞!朕要你们老实交代清楚,否则今日你们谁人都逃不了一死。”
天子开了口,一改往昔的温和,自始至终,他都维持着严冷的容颜。
其言一落,那群宫人们自是无力抗衡,就算素日里她们同李婵的关系不差,然而在面对天子的盛怒之下,她们不敢扯谎,更不愿让自己的安危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毕竟这皇宫之中,谁人都是自私的。
“答陛下!奴婢们的确听闻过李氏道出此等妄言啊!她曾不只一次怂恿过云桃去……去勾引您啊……”
最终,现实是残酷的,没人会为旁人奉献出什么,这群曾同李婵要好的宫人们,甚而同她一起耻笑云桃居心的宫人们到底还是道出了真言,亲自将她推入了再也难以扭转的陷阱。
群言一出,李婵彻底瘫倒在原地,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原来一直便是云桃欲除的目标,自己当初可当真算是低估了此人,以致于如今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也再也难以寻得清白了。
位上的莫汐茹亦在同时默然饮泣,显然,她痛心于李婵的举止,温良性子的她全然不曾怀疑这件事情背后的隐情,可素来忠诚体贴的下人们的形象却在她心底渐趋于崩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