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和亲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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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过些时日便是迪国公主与使者们来朝的日子,还望陛下莫要忘了天子之责乃是对后宫要雨露均沾啊。”朝殿上,丞相吴槐讥诮般地说道,挑衅的眉宇显然冗杂着某些预示般的警醒,亦是他对高位之人的有意奚落。
“丞相!这是后宫之事,岂容你放在台面上来说?身为丞相,你简直是没羞没臊!这么喜欢议论房中事你便关上房门去同你那些三妻四妾侃侃而谈啊,你在天子面前,在文武百官面说什么说?老夫可不记得这朝堂中还有一房中官啊!”
莫洪峰的嘴巴实在厉害,挖苦的言论非但引起周遭朝臣下意识的嗤笑,自也招致来吴槐的极端羞愤。但见他双颊涨红,面目狞恶,活生生一副欲图将眼前人即刻吞了的架势。
“大将军!你莫要污言秽语!妄图强加给老夫些莫须有的罪名!”
“污言秽语的是何人?可不是您吗?管东管西便也罢了,如今竟还管起天子的房中事来了,老夫瞧陛下实在该给你一个房中官的称号,也好叫你过过这天下头一个房中丞相的瘾啊!”
此言一落,又是一阵起起落落的轻声低笑,不得不说,这二人历来的对峙早成了诸臣上早朝的兴致,前些时日莫洪峰被天子派去韦地作战,朝堂中往往是肃穆端持,没有一丝劲头,现如今莫洪峰得胜归来,这早朝殿便又不出所料地‘热闹’了起来。
甚而就连高位上的易之行亦被大将军的言辞逗弄得轻笑起来,然而他终归是一朝天子,纲纪礼法还是得亲自维持的,便也道:“好了,二位莫要争执,此处是朝堂,如若要争执的话,还请二位下朝再行争辩也不迟啊。不过大将军的话也不无一定的道理,这到底是朕的私事,拿到朝堂上来议论的确不妥,丞相,您日后还是将重心移于政务上来吧,莫要总掺和些朕的后宫事,一国丞相还是得拿捏分寸才好。”
易之行的口吻很是委婉,然而其直白的言辞里却也显露出他对莫洪峰的偏袒,过往这偏袒到底还碍于诸人之面藏着掖着,如今不知怎的,他对丞相的不满情绪似乎也是愈发明显了起来。
但见下头的丞相冷哼一声,鼻腔里登时发出鄙夷的轻音来。
早朝过后,易之行便没适才身为看戏者的好兴致了。
显而易见,此时他这张含颦的郁结脸孔已然绽露出他对和亲事宜的极端不满。而这不满的根本缘由便是要再纳一女子入宫,且这女子还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异族公主,这叫本就不想置身于房中事的天子更为躁扰。
迪国,乃是常年流居于草原的异邦,他们的习性同大多数国度不同,骁勇善战,勇者居多,且从马背上长大的勇者自是不甘于成为旁国的附属城邦,因此他们从未有过败绩,甚而还屡屡掠夺旁国的资源,如此一个神出鬼没的外来邦族实在是妄图扩大殷国版图的易之行的棘手难题,为保国土安宁,不招致来些没必要的混战,因为迪国时常流动于草原上的领土根本也不是易之行想要的疆域,因此为求得一个和平共处的结局,易之行便也只能暂且允准目前这最为恰当的和亲之举了。
然而,他实在厌极了这房中事,尤其是在经历当初同芝岚的混乱一夜后,易之行似乎更对此类事件生了难以抹去的阴影,他不仅难以再见芝岚,更无了再涉后宫的勇气,芝岚双唇的血色似乎还留存在他的唇畔上,那是耻辱的滋味,更是天子心底磨灭不去的阴影,除非那一夜的隔阂能在某个机缘巧合里彻底泯灭。
“陛下,早朝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
燕祺的嗓音再三响起,天子迟迟不曾闻。而此时,易之行终算是从一腔思衬中回过了神来,却也同时惊觉自己的手竟不自觉触碰在了自己的双唇之上。
仓皇之下,天子赶忙放下了手,双颊却残存一抹红霞,鲜明地刻入他那整日操心于政务之中的疲乏脸孔上。
“回去……回去,当然要回去……”
易之行嗫嗫嚅嚅,游移的目光却曝露出内心的失神,他已然许久未曾见到芝岚了,不过,他似乎也不敢再踏上探访她的路途,因为那一夜的确惹得双方皆不痛快。
当天子方起身之际,身侧的燕祺却忽地想起了什么,瞬即言道:“陛下,不久前画师曾送来过迪国此回前来和亲公主的画像,您可否要瞧上一眼?”
已然站起身的天子决绝地摆了摆手,旋即毫无所谓地答道:“不必了,大抵是朕不识得的人,看与不看有何差别吗?朕已乏了,日后你也莫要再提及和亲这等劳什子的事。”
话罢,天子当即迈开步伐离了早朝殿,燕祺亦在这之后紧步跟了上去。
在易之行不知晓的时分,其实,芝岚一直以幽怨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为了时刻保持对天子那逾越以往的杀意,整日端坐在屋顶上方的芝岚能远眺宫中大多数的光景,自然,亦能瞧见天子的轿辇与偶时下轿的他。
此回,易之行的身影又被高处女子的眸光逮个正着,不得不承认,芝岚之所以至今仍残存着一口气的缘由不过是因为对易之行的恨与怨再度燃起了,而导火索便是当初那混乱的一夜。
当时,易之行的辱骂与各种荒诞不经的行径无疑成了芝岚所痛恨的源泉,那男子非但以狠毒的词藻侮辱了她的人格,甚而还以其双唇玷辱了芝岚的身子,哪怕他最终并未得逞,却也蛮横地抢走了芝岚视为珍宝的一吻,如今珍宝不再,仅剩下的只是作呕感与极端的厌弃,仅仅只是一夜,亦带走了当初留存于芝岚心底的那对易之行火场救援的感激与动容。
说到底,易之行始终是渣滓罢了,做什么也没法掩盖他的丑恶本性,更无法抹去那段他残忍暗杀随璟的事实,随璟本不该死。
“易之行,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一句又一句,屋顶之上的女子不断于口中吐着詈骂,前些时日还仍存淡然的眸光骤然间变得凶残奸黠起来,只要那男子还逍遥地活在这世上一日,芝岚对他的杀心与恨意便有重燃的可能。
夜时。经由一整日的劳累,今日的易之行竟破天荒地选择早早归寝,以图拥有个好眠了。
一边褪去外裳,一边同眼前人言道,天子素来不喜旁人伺候着穿衣,因此常常便像现下般亲自动手,甚而还往往将殿内的悉数丫头赶出去,只暂且留下燕祺一人。不过待会儿,这仅剩之人也要被其赶了去。
“燕祺,宫里头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趁着朕今日还有些功夫,听听倒也无妨。”
蓄意引问着,但只有易之行自己知晓他这番问话的真正目的究竟为何。
“倒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如今朝野上下一派安宁,陛下大可放心。”
此音一落,天子的眉宇登时轻皱须臾,旋即便见他伸手解下自身的另一件衣裳。
“是吗?那后宫呢?后宫可最是会为朕生事的地方,也是一点儿事也未发生吗?”
“答陛下,无事发生。”
言落,易之行当即预备将眼前人赶出殿外,燕祺的身子都一半在外了,此时,他却忽地言道:“对了,陛下,好似是有一件事情发生,属下一直未曾赶得及以此事叨扰陛下您。”
话语一出,燕祺竟又被天子活生生地拽了回来,讶异的神色惊现于燕祺的眸底,被拽来拽去的身子此时是万万不敢动弹了,燕祺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陛……陛下,如……如何了吗……”
“如何?你适才不是还说有事忘同朕言说了吗?那你今刻便快些说,朕还要安眠呢。”
天子当刻催促道,表面上看似漫不经心的他,然而眸光里却暗含着某一种未知的焦灼。
身处于恍惚之中的燕祺连忙答道,根本不敢怠慢半分,也不敢在此刻随意揣度天子的心思。
“答陛下,属下的确有一事迟迟未报,是关乎于芝……不对岚采女与伶妃娘娘的事。”
“哦?什么事?快些说来予朕听听。”
易之行忽地将自己原先一直游移的目光立定了下来,那副情不自禁而流露在外的严冷貌实在叫燕祺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对此的异样,只能忙不迭地陈述起来。
“听闻……听闻岚采女打了伶妃一顿,前些时日伶妃鼻青眼肿地来此诉苦时,属下为防陛下被过多外事叨扰,便擅自作主将她们主仆二人请了回去,这之后,便也一直忘却了……”
言一落,天子的凶狠目光愈发让这方空间的气氛焦灼起来,尤其是燕祺内心的惶恐更甚,云里雾里的他实在不知自己又触了天子的哪项禁忌,怎的说翻脸便翻脸了?分明从前易之行还特意叮嘱过他势必将叫无关政务的一切请出去,更何况,天子根本不曾在乎过伶妃娘娘的事情,此时的燕祺好生冤屈,更是满头雾水。
“你这蠢材!后宫事便这么打发走了吗?朕是天子,不仅要处理政务,更要管理后宫,你竟迟迟将这件事情隐瞒不予上报,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万一日后后宫乱作一团,朕可否拿你问罪?”
天子的怒意根本来得毫无头绪,他如今这愈发喜怒无常的性子怕当真是要叫日后行事的燕祺畏畏缩缩了,因为天子极有可能在命令下达不到一日便全让忘了自己曾下达过的铁令,继而将罪愆推置于尽心办事的燕祺身。
“那……那陛下,属下这便将伶妃娘娘给您请来……”
“不必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请什么请!”
天子忿忿难当,眉宇之中隐藏着某些挥不去的郁结。下一刻,但见他横眉瞬目,当即将眼前人一脚揣至于门外,继而紧紧闭合上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