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李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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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璟,你可听闻了?近日里殷宫因芝岚的事情可闹腾得紧!好似还听闻芝岚入了宫又离了宫,唉,也不知她现今究竟在何处。”“莽山,好不容易盼着那麻烦的女子走,你却再度提及她,上回哥哥因为那女人受了多重的伤你都忘了吗!没良心的东西,亏我们将军府还容留你这么多时日!你却屡屡提及不该提及的贱人!”
“嘿!洒家怎的没良心了?洒家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再者言,上回随璟受伤不是因为穆国君吗!你怪到芝岚头上作甚?又不是芝岚动的手!”
“如若不是芝岚出现,哥哥他能受伤吗!你这就是在为芝岚那等坏女人开释!她就是个麻烦精!日后哥哥不准再同她有来往了!”
“那是你哥的事,你管不着!”
“你!那是我哥哥!”
随妤与莽山再度起了争执,这几乎已是家常便饭,凡是与随璟之间有着深度交往的人,随妤往往不乐意,而莽山却也往往替那无辜的人说话,至于案旁的随璟,一直以来皆静默地听闻二人的争执,鲜少作出反应。然而此回,他的态度却明显生了异。
此时,但见随璟放下碗筷,继而郑重其事地对眼前二人叮嘱道:“这是午膳的时辰,你们二人不必提及无关饭桌的事情。”
尽管随璟并不是在排斥芝岚,但他今时对于芝岚的态度确乎没有过往热情了,男子的改变皆因当初穆夕琳的挺身而出,以致于叫随璟不得不放下心底的妄念,好好侍奉在她身侧,对自己这位时常受到冷待的新婚妻子负责。
“哼!瞧见没有!”
听闻随璟的答话,随妤很是满意,只见她当即抬起高傲的头颅,嬉笑地望着眼前略显难堪的莽山。
莽山不理她,只是径自打量着与往昔不同的随璟,他能瞧得出,在不顾及旁的,仅是全身心照料穆夕琳的日子里,随璟过得并不愉快,与其说是不愉快,倒不如说是压抑来得更为准确。随璟从前本就是个温润公子,今时娶了一个更为温顺的女子,这日子当然也就过得没趣,非但如此,随璟处处受穆荣的管制,还必须得时时刻刻履行义务,照顾到穆夕琳的情绪,再怎么瞧这也不是出于爱意,而是出于恻隐与愧怍。
今时再提及芝岚,随璟虽说口头上不愿提及,但其神容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此时的随璟像是骤然被一层阴霾裹挟着,远方那看不见摸不着只能从传闻中探知的女子似乎离他愈来愈远了,然而随璟没有法子,因为受制于恻隐之心的他已然没法给芝岚一个确切的保证了。芝岚想要的安稳终究成了男子力所不能及的目标,由此可见,芝岚当初离开的抉择兴许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随璟,你不必像现今这般压抑着自己,当初你寻回那丫头时,整日开心得不成人形,你再瞧瞧你而今的模样,这当真是你想要活成的样子吗?这可要搭进去你的一生啊!”
莽山似乎并不甘心眼前人就此堕落下去,最为旁观者,他自能瞧得见随璟这些时日的郁结与痛苦。
“既然想那丫头,你便去寻吧!倘使那丫头真的成了殷君的枕边人,到时你可别后悔!”
莽山再度重复道,他似乎比随璟还要心急。
可惜,随璟并不如他的意,但见他极为不耐,不仅将碗筷放下,更想离开聒噪的此处。
“好了,你不必多言了,如今……如今我是穆夕琳的夫君,芝岚也有他心爱的男子,我们二人没必要继续纠缠了。”
话罢,随璟登时起身而去,不知他是带着一种怎么样的情绪道出这句话的,更不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深层原因离了饭桌,总之,在他离开之后,随妤的笑意始终挂在唇畔,那是一抹极为得意的奸黠,有朝一日终瞧见自家兄长冷待芝岚,随妤比谁人都要欢愉。
“哼!瞧没瞧见!哥哥他而今已然不在乎芝岚了,就算他同穆夕琳在一起,那也好过同芝岚那坏女人卿卿我我!”
少女颇为自得,像是她自己取得了什么重大性的胜利似的,莽山看不过去,登时反驳道:“洒家瞧你是见不得你的哥哥太在乎芝岚了吧?在乎到将你忘到九霄云外去!因此你才见不得芝岚同随璟在一起!”
“哥哥才不在乎她!那是从前哥哥眼瞎了,今时哥哥谁人也不在乎!这样最好不过了!”
“哼!小妮子!一点儿也不知心疼你哥哥。”
“妤儿怎的不心疼哥哥?只要哥哥同妤儿永远呆在一起,哪里会受这么多情伤?这不就是那群女人祸害的吗!”
“你自己也是女人!怎的没见你去祸害旁人,尽知祸害你哥了!”
“你又不是女人,你去为女人家分辩作甚!”
“洒家这是为正义分辩,你哥能有今天,还不是你这倒霉妹妹害的!”
二人的争执不休,清舞楼的芝岚却在同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嘁!’
“怎的了?岚姐姐,都快夏时了,你怎的还落了风寒?”
隼儿满面焦炙,这些时日,他总是跟在芝岚的屁股后头瞎转悠。芝岚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一开始,芝岚的确不习惯,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身侧有个聒噪的男子相随,隼儿虽聒噪,却并不惹人生厌,兴许这便是他的魅力所在吧。
“无事,应该不是风寒,我的身子挺健朗的,怕是有谁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岚姐姐这么好,旁人说坏话那也是嫉妒岚姐姐你。”
“别这么说,谁人嫉妒我啊,许是我往日里坏事做尽了,今时便也遭了报应。”
“哪儿有的事!隼儿就觉得岚姐姐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就算你在世人眼底无恶不作,隼儿也觉得岚姐姐是个好人!”
男子一把挽住芝岚的胳膊,继而将脑袋倚靠在芝岚的肩颈上。
芝岚一开始也是不适应的,但隼儿似乎有种特别的魔力,不到几日,芝岚便已接纳了他的亲密举止,只要不是太过出格,芝岚都能将其视为自己的弟弟来对待,隼儿的脾性亦确乎像弟弟。
“成,你怎么说都成,不过你的花言巧语可骗不了我,我也是素来从这烟柳地走过来的,你们伶人这等巧嘴可没法唬弄我。”
芝岚打趣道,隼儿的存在曾经是她的困惑与震颤,今时却成了她的欢乐源泉。她不再像往昔般寂寥,只有隼儿,她还愿意以友人的名义继续接触。
“隼儿才不是唬弄岚姐姐你,隼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隼儿就喜欢姐姐你这等沉稳冷静的女子。”
“那你可说错了,我可一点儿也不沉稳冷静,平日里我可疯着呢。”
“疯着隼儿也喜欢,哎呀!姐姐你就别解释了,隼儿就是喜欢姐姐还不成吗!姐姐什么样儿,隼儿都喜欢!”
男子始终搀抱住芝岚的胳膊,瞧上去尤为舒心。
芝岚也任着他搀抱,像这等烟柳地的伶人,又不是什么清白的男子,更无家室可言,对待他,芝岚似乎就像是对待同性一般,内心下意识剔除男女有别的礼法。
然而,隼儿的身世却往往比芝岚预想中要复杂得多。
下一刻,但见门外忽而传来一声杂沓的脚步音,旋即便是一阵疾呼落至耳畔。
“李隼!李隼!你在哪儿!快给我出来!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不知怎的,虽不知身侧男子的真名为何,但芝岚却莫名觉得屋外人似乎是在呼唤隼儿。
果不其然,那人当真在不久后推门而入,分毫不顾及礼仪。
“李隼!你果然在这里!快同我回去府邸成亲!”
那浑身华服的女子一把拽起李隼,继而万般狐疑地盯着芝岚。
“你是谁人?怎的同我夫君厮混在一起?竟还拉拉扯扯的!简直岂有此理!”
芝岚满头雾水,却见那李隼登时将那莫名的女子扯开,旋即再度挽住芝岚的胳膊坐下。
“她是隼儿的妻!你又是谁人?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我何时同你有过婚约了?”
“我们之间是娃娃亲!你不准赖账!”
“那是双亲的约定,同我无关!我只认我改认的!至于你这不该认的,那我便不认!”
眼下的二人莫名争执起来,而芝岚身为局外人更是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们……你们二人这是……”
“我们二人什么也不是!”
“我们二人是夫妻!”
几乎是异口同声,那女子与李隼一块儿答话,这行径倒还有着三分默契。
“夫妻?你们当真是夫妻?那隼儿怎的还在此处做伶人呢?”
“岚姐姐,你怎能信她的鬼话?隼儿才和她不是夫妻呢!隼儿和姐姐你才是夫妻!”
“李隼!你不要脸!”那女子大声嚷嚷起来,一边嚷嚷,一边竟还放声大哭不止:“李隼!你就是个负心汉!我都没嫌弃你被旁的女人破了身子,你如今倒还厌弃我来了!”
女子的哭音实在嘹亮,显然,她同李隼一般,脾性都还很稚嫩。
“哎!你哭什么!我错了还不成嘛!不过你仍不是我的妻子,我就是不承认!”
李隼连忙站起身来想要探看,然而口中却依然执拗地坚持着自己内心的主张。
结果,那女子哭得更为激烈了。
“你这负心汉!我去告诉你爹爹!说你已然有了旁人!我不嫁了!”
“不嫁最好!哼!反正我已经有了岚姐姐了,才不稀罕你!”
听闻此言,女子哭嚷着跑了出去,身后的女婢连忙追赶着她:“小姐!小姐!”
“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整座清舞楼似乎都在回荡着这几字,李隼莫名嘟囔着嘴,口中不休道着:“哼!你早该不嫁了!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凭什么隼儿要娶一个不爱的女子!隼儿才不要被礼仪纪法束缚着!”
一旁的芝岚愈发懵懂,她本以为隼儿只是同自己一样无家可归的飘零人,却没成想他根本不是寻常人家,竟还是殷国大族之中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