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二章 大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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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二人一走,屋门一闭合,秦玉烟终于能稍稍喘上一口气来。不知怎的,这段时日,凡是与人接触,秦玉烟总觉内心像是被一记重石压着,沉重的负担始终追随着她的分分秒秒,她多么想要就此摆脱眼下这等困局。
她重新坐回青铜镜前,望着镜中那张娇艳的容颜,秦玉烟竟觉这不是自己真实的模样。
当初的自己可是那无畏追爱,整日挂着笑颜的无忧少女啊,如今这张遍布着憔悴,辛酸,仓皇的脸孔又怎的可能是自己呢?秦玉烟不敢相信,更不敢相信俯仰之间,自己的命运便被迫卷入了迷惘无边的困境里。
她究竟想要嫁人吗?她其实并不知晓,兴许她只是想要因新人的出现,就此坚决了放弃旧人的念头吧。
下一刻,秦玉烟忽执起案上的胭脂来,旋即轻轻在自己本就足够娇艳的容颜上继续涂抹着色彩,妄图遮掩掉其上悉数的沧桑与无奈。
然真实的情绪终究还是会从眼底冒出,无论她怎的遮掩,最终还是没法彻底祛除因李隼的决绝与寡情而留于心底的疤痕。
“啪”
秦玉烟松开了手中的胭脂盒,莫可奈何地伏于案上,吞声饮泪。
与此同时,皇宫仍旧一派诡秘的阒然,由于皇后的失踪,易之行终日只居于御书房,与无数的折子为伴。
这日子过得久了便也乏味,甚而叫人浑身焦灼,躁郁百结。
“陛下,前些时日有一件事,属下一直忘却通知于您。”
此时,燕祺忽入内禀告。
“什么事?”
天子仍孜孜不倦地伏案阅书,不曾有半分抬眸的时间。
“秦家三小姐行将成婚,其家族望陛下当日能来参加见证。”
“秦家三小姐?哪个秦家三小姐?就是那位整日追随着李隼的秦家三小姐?”
“是,陛下。”
就此,易之行终于将自身的目光于书籍上移开,旋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要与谁人成婚?李隼吗?”
“并不是,而是与王家三公子。”
此言落,天子若有所思的神容更甚,他实在不敢相信秦玉烟到头来还是没能与李隼走在一起,毕竟曾经芝岚时刻在其耳畔念叨的便是那二人的姻缘,往昔的记忆再度被掀开,易之行自然又忆起了芝岚的容颜,心绪难免就此平添上一层焦灼。
“不去,朕是天子,哪有时间去参加他们的婚事。”
话落后,易之行从速敛去了目光,继而继续埋首钻研着古书。
“既如此,那属下便去通报了。”
当燕祺方欲转首离去之际,后头的天子再度开口道:“等等!你先不必通报,到时朕再做决定去还是不去,叫他们自行等着吧,暂且无需知会给他们。”
“是……陛下……”
面对天子骤时改变的心意,燕祺颇有些惊诧,他实在不解于自家主子的行径,却又总觉得这行径里暗含着什么隐情与玄机。
待燕祺彻底领命离此后,御书房内的易之行终将手中的书籍放下,随之流露出一副严冷的容颜,像是已然有了自己的一番计划。
三日过后,秦家三小姐秦玉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婚事,这一日,王家府邸宾客盈门,来者皆是殷都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处处一派喧嚷热闹。
无论愿与不愿,这一日终归还是如期抵至了。
坐在铜镜之前,秦玉烟细细端量着自身华美的衣着与娇艳欲滴的脸孔,她深喟一口气,到底还是打算嫁作他人妇。
在此之前,女子是不确定的,毕竟这些时日内,她的内心一直在惦记着李隼,那个曾经伤她最深的男子,而且秦玉烟也并不知晓自身是否已然准备好迎接新人的到来了。
在新婚日之前,女子的心底充溢着诸多不确定与焦灼。
然当这一日当真抵至时,秦玉烟竟能坦然接受一切,她忽而发觉嫁作他人妇也并非是那么可怖的一件事,处处火红一片不皆是因自己而起吗?日后的新人就当真要比李隼差吗?
秦玉烟并不这么认为,甚而开始对自己来日的新生活充满着希冀与渴盼。
说到底,过往一切懵懂的记忆已逝,她是时候该抛下那些得不到的妄念,转而追寻近在咫尺的幸福了。这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虽然秦玉烟觉醒了稍晚一些。
但见女子深喟一口气,继而真心地为自己来日的新生活绽露出一抹由衷灿烂的笑意。
“小姐,这还是奴婢这些时日内头一遭见您笑呢?怎的?您已想开了吗?本来就是嘛,这王家三公子可不比那清舞楼的掌事强?”
“不管他强不强,我也不想拿他与旁人比,只要他待我好便成,旁余的一切我不在乎。”
秦玉烟终肯与人交流,一侧的丫头在惊喜的同时亦很欣闻。
“成!小姐您想开了就成!日子本就是这么过的嘛!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爱与不爱的?到头来日子过得久了,总归还是得生情的!日后您就能将李公子忘得干干净净了!”
“但愿吧,不过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还是莫要提及他,晦气!”
“是!晦气!咱不提他!只提那王家公子!他行将便是小姐您的夫婿了!待会儿小姐可从那盖头中偷瞄一眼,瞧瞧今夜这新郎官到底俊不俊俏啊!”
春儿调笑着旁人,自己竟还先行羞赧了起来,见她这般赧红貌,秦玉烟登时‘反唇相讥’。
“看来本小姐得快些将你嫁出去才成!瞧你这小脸红扑扑的,指不定自己成婚时得羞赧成什么样儿!”
“嘁!春儿才不会羞赧呢!要羞赧也是春儿的夫婿羞赧才成!春儿喜欢那等会害羞的男子!”
丫头一边抚弄着自己的乌丝,一边若有所思地思衬着自己成婚时的模样,倒还真有些想入非非了。
见状,秦玉烟自也不想打扰这位思春少女的梦,便自行描画起妆容来。
总之,这一日比她想象中要安宁得多,自己能如此坦然地接受一切新的事物,这是秦玉烟沉浸在相思之痛的那些时日里想也不敢想的。
与此同时,清舞楼却显得尤为冷清。
今日不少百姓都挤在街巷中欲瞧一瞧那迎亲的队列,人人都想凑个热闹,结果清舞楼却迎来了开业之后最为冷落的萧条日。
“你当真不去?哪怕送个祝福也好啊,反正你们二人之间至少还有些友谊在吧?”
芝岚一边抚着自己的孕肚,一边劝慰道。
然李隼却像是铁了心,死活不肯离开清舞楼一步,整个身躯慵懒地伏在桌上。
“不去不去!隼儿才没兴趣呢!再者言,这坏丫头成亲便成亲,竟还叫隼儿的地盘没了宾客,隼儿恨她在心呢!又怎的会真心祝福她?”
“你最好是恨她在心,可不要暗自惦记着,本宫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自己掂量掂量清楚,今后的日子究竟能否接受秦玉烟彻底消失在你的生活中?如若她嫁给旁人,日后绝不会同你牵扯上任何瓜葛的,毕竟那王家是大族,怎的也不可能容他们的儿媳妇与你有着过密的私交,你自己思衬思衬吧。”
芝岚冉冉踱着步,一直抵至清舞楼的大门处,忽又歇了脚往回看。
“李隼,你当真不去?你若是不去,本宫便先行离开了?今日本宫是无论如何也要为玉烟妹妹庆贺的。”
“去去去!你自个儿去庆贺!隼儿才不稀罕!希望隼儿成亲的那日,岚姐姐也能来为隼儿庆贺啊!”
“这是自然,你们二人的姻亲本宫都会来,不过倘使你们的姻亲是一场那便再好不过了,省得本宫还要顶着个孕肚跑两趟。”
“快走吧!岚姐姐!待会儿可就赶不及了!”
伏案的李隼很是不耐,无休止地催促着眼前人快些离去。然芝岚偏偏还要在临走之际,留下一句叫人莫名憋闷的言辞。
“那本宫便先行离开了,去瞧瞧玉烟妹妹的新夫婿到底为何方神圣,有没有我们隼儿俊俏啊?”
怀着某种‘恶意’,芝岚登时勾扬起了唇角的狡黠,见李隼眸底暗冗火光,女子内心的痛快便也更甚。
“好了好了,这回当真走了,你自己好好照看着清舞楼,待迎亲队列抵至秦家,此处便也会有宾客陆续抵至了。哦,对了,听闻此回那迎亲轿辇好似要经过我们清舞楼,到时你也可以趁机看看热闹啊!”
芝岚蓄意‘使坏’,唇角染带的笑意极为‘阴险’与‘奸黠’。
她就是想要李隼内心不平的气焰转而化为行动来争取,无论最终的结局究竟会是如何,芝岚仍旧希望李隼能为秦玉烟主动一回。
当芝岚调笑的嗓音与奸黠的容颜终于消失在李隼的面前时,但见这男子的脸孔像是骤然间便被一层阴霾蒙住,本还灼灼有神的双眸顿时失却了悉数的光华。
李隼始终伏在案上,一动不动。
他被抽去了灵魂,瘫软在案,再无一丝生气散逸而出,下巴则愣愣地磕碰在桌上。
“秦玉烟,你简直该死……”
当此言落下后,李隼大惊,他不知自己今时的口中为何还三句不离她,分明自己自始至终都不曾对她动过真情啊!
命运似是颠倒了过来,如今的秦玉烟正笑意融融地梳妆打扮着,根本不曾在意往昔的旧情。
然而李隼的脑海中却就此不得不牵系起她的容颜,当年主动的人行将成为他人妻,光是思及这点,男子便觉内心深处忽激起某种阵痛。
“该死!”
下一刻,他捶案而起,眸中皆是愤慨。
李隼厌弃今时的自己,因为他的心已在不自觉中被秦玉烟彻底扰乱了。
秦家。
“小姐,上轿吧。”
噼里啪啦的鞭爆声不绝于耳,在这一过程中,随着春儿的搀扶,秦玉烟小心翼翼地上了轿辇。
今日的她比谁人都要欢愉,更比谁人都要渴盼。
就此过后,秦玉烟终能彻底摆脱往昔的悉数旧情与狼狈,转而迎来新的人生。那是再也不会有李隼出没的人生,光是思及此处,秦玉烟便觉自己的来日是极有盼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