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番外（三）

    年节前，宫里要整整忙一个多月，我手头上的很多事情也都得赶在各衙门封印之前处理。那天之后，她又回了皇阿玛身边陪伴，每日去请安、回话时都能看到她静静地站着。十三每日都要去她那儿待一会儿，回来后总会念叨着她最近忙着干什么，又瘦了许多之类的。的确，她近日愈发的消瘦了。

    除夕这天，我们所有人进宫的都早，安顿好那拉氏她们，我就跟十三忙着别的事情去了，待到闲下来时，才发现一众兄弟已聚齐了。说话说着不知谁起了头，就说起她来。老十和老十四念叨着没见过。老八当即提议，反正时候还早，不如去见见。除了大哥、太子和三哥，所有人都是同意的。我心里既欢喜又不悦，欢喜的是总算是在除夕这天能见到她了，不悦的是这话却是老八提出来的。

    到了她的小院时，她并不在，她的侍女说她去了太后那儿，现下应该是去了太和殿。想来也是，太后那儿今天做点心必然离不了她，太和殿的布置她一直看着，今天必也是要去看看的。我坐在她房中，想着她的小院子大概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

    小十八闹着在院子里玩儿，十七跟着他，十三也在院子里陪着。我喝着茶，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院门口。

    等了一会儿，院门被推开了。她今天穿着簇新的大红宫装，披着白狐皮镶边的银色织锦斗篷，脸上淡淡地施了些脂粉，衬得她越发的秀丽。她似乎被拥挤的小院吓着了，站在门口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似乎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她似乎是第一次穿这样明艳的颜色，我不禁想着，她若穿上大红的嫁衣该有多美。

    十三过去跟她说话，她懵懵懂懂地被十三领着过来，我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房门口，她走近了我才看清，头上除了不多的装饰里，有着我送她的那支羊脂玉发簪，被妥帖的插在极醒目的地方。她笑着对我说：“四哥，新年好。”第一次，我觉得“新年好”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这样动听。她笑得很美很美，我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她的美。她总是这样，笑的时候自觉或不自觉地微微歪着头看人，格外的俏皮可爱。于是，我和十三总叫她丫头。

    小十八总是粘她的，扑过来要她抱，她也宠溺地蹲下抱着十八，许是感觉到十八身上的寒气，她赶紧叫来胤礼，让胤礼领着十八先去太和殿了。送走了两个小的，她才一个个地行礼，跳过了没见过的老十和老十四，只叫了十五十六哥哥。

    我为她介绍老十，她恭谨地请安，但我看得出，她不讨厌老十。的确，见过老十的，有几个会讨厌他呢？他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天生没长那个阴谋算计的心眼。老十也很喜欢她，笑着要她叫自己哥哥。我看着她这样受人喜爱，竟生出几分妒忌和几分自豪来。

    为她介绍胤祯，她直接就道：“十四哥吉祥。”她叫胤祯十四哥，我觉得如此欣慰。到底胤祯是我的亲弟弟，不管怎样，我总是偏心他的。

    都见过了，她便催着我们走，看看也是，时候要到了，今天的晚宴是容不得迟到的。

    晚宴上，看着这样虚伪的热闹，我总忍不住想，那个今天只能自己一个人吃饭的丫头，会不会寂寞呢？老十三大概也是这样担心着，我们两人便寻了个由头从里面跑出来去看她。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砰”“砰”几声，天空绽开了华美的烟火，我和十三猜是这丫头放的，轻轻推开门却看见那丫头一身红衣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中的繁花，那样孤寂。她应是喝了不少酒的，脸色有些微醺。

    我和十三被这样的画面拦在了门外，看着那样的她，那样孤独的美，让我们无所适从。有泪从她眼角滑落，晶莹的泪滴映着烟火的光芒，越发衬得她不食人间烟火……

    我和十三轻轻合上门，转身回宴席去了。我们都默契地不去提看到的画面，或许我们都一样觉得那画面太美却太忧伤，画里的女孩儿离我们太远——远到我们绝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我想到她头上的发簪，又想起了为她准备的年节礼物——黑色织锦的发带，两端以细小的珍珠绣成花纹装饰。这一次我不想再一次送她一大堆的东西，我想慢慢来，每一件都仔细准备，每一件送到后，就能出现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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